后院的小閣樓上,鄭霖霖躺在藤椅上,手中拿著一把圓形的團扇在把玩,剛吃過早飯的她正躺在這優(yōu)哉游哉地看著書。
“翻……”鄭霖霖懶得用手拿,所以這事就只能由她的貼身丫鬟紅兒來做。
一般這時的女子看的都是《女誡》《內(nèi)令》《鄉(xiāng)續(xù)》之類的書籍。
這幾本書都是明朝初年朱元璋先是在宮中推行,后來又頒發(fā)天下,成為天下婦女的必讀書,乃至行為準則。
只不過識字這種事實在有點耗錢,一般家庭的女子根本就沒有機會讀書。
此時大戶人家的女子基本上就在自家范圍內(nèi)活動,想讀書認字除非專門請西席來家里教,畢竟像是社學(xué)、鄉(xiāng)塾、縣學(xué)這些地方她們都是進不去的。
所以除了官宦人家和一些富商家庭之外,一般人家的姑娘只能靠言傳身教。
鄭富貴在鄭霖霖小時候就請了西席專門來教她認字,所以她自然讀得懂這些東西。
不過鄭霖霖對那些書一點興趣都沒有,她比較喜歡看言情類的小說,比如她現(xiàn)在讀的正是唐代元稹所寫的《會真記》。
“清潤潘郎玉不如,中庭蕙草雪銷初。風流才子多春思,腸斷蕭娘一紙書?!?p> 鄭霖霖一邊在念,拿書的紅兒一邊在聽,看起來她眼睛都已經(jīng)開始泛紅。
雖然已經(jīng)聽過鄭霖霖講過很多遍這個故事,但紅兒每回聽到這都忍不住想哭。
“這張生實在是可惡至極,崔姑娘對他一往情深,他卻始亂棄終?!?p> 對于紅兒的指責,鄭霖霖倒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這本《會真記》她已經(jīng)讀過很多次,雖然她一開始也非常的憤怒,但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把不這當一回事了。
在她看來這張生本來就是一個無恥好色之徒,好死不死他又救了崔鶯鶯一家,這幾種因素加到一起再加上他的花言巧語才把崔鶯鶯給騙到手。
如果換成是她的話絕對不會這樣,除非是明媒正娶,否則她才不會去做那無媒茍合之事。
紅兒是把自己代入成了崔鶯鶯,所以心生悲戚,但鄭霖霖卻并沒有這樣想。
“小姐,我想起來了,這書里的張生二十有三,謝公子也和這張生是同年,而且兩個人都是科舉不及,你說謝公子會不會到時候也變成張生?而且里面的婢女叫紅娘,而我就叫紅兒,難不成到時我會幫謝公子牽紅線?”
紅兒突發(fā)奇想,把張生和謝安的共同點連在一起,突然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jié)論。
鄭霖霖詫異地看著紅兒,她沒想到紅兒竟然能把張生聯(lián)想到謝安的身上,而且還把她自己也給加了進去。
“就算他是張生,但我可不是那崔鶯鶯,任憑他花言巧語也休想騙到我,至于你這個小紅娘還是算了?!?p>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鄭霖霖可不認為自己和謝安還會有什么聯(lián)系。
而且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書呆子,他可是精明得很。
當時鄭霖霖還覺得很奇怪,謝安為什么要主動在借條上加上利息,原來那時的他已經(jīng)在做應(yīng)訴的準備。
事后聽鄭管家把公堂上發(fā)生的情況完整敘述了一遍,鄭霖霖就有一種頭皮發(fā)麻的感覺。
有饒師爺在旁邊為他打理,邱知縣又怎么可能會去為難謝安。
如果不是自己及時發(fā)現(xiàn),讓下人跑去撤告的話,恐怕現(xiàn)在鄭家已經(jīng)遇到了大麻煩。
“小姐……”
就在這時,鄭管家突然在門外大喊了起來。
“出什么事了?”聽到鄭管家著急的喊聲,鄭霖霖一下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下人不懂事,把謝安的兩個兄弟給趕走了,我已經(jīng)派人去追,特來向小姐稟告?!?p> 鄭管家一著急就把事情給簡化了說,整件事情被他說得偏離了原本的軌跡。
“謝安的兄弟怎么來了?”鄭霖霖腦子里全是問號。
她讓紅兒把鄭管家?guī)нM來。
“你別著急,慢慢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謝安的兄弟怎么跑到我們家來了?他們是來做什么的?”
“那下人說他們是來打聽事情,但至于是什么事他也沒問,直接就把人趕跑了?!?p> 鄭霖霖頓時大驚失色,昨天好不容易才和謝安化干戈為玉帛,今天他派兄弟上門問事,自己的人竟然把他們趕走了,回去以后還指不定會對謝安說自己的什么壞話。
“我爹呢?”
“老爺?shù)脚R縣去談生意要后天才能回來,現(xiàn)在就算派快馬去追老爺也得到晚上才能趕回,所以我趕緊來找小姐商量一下,看該怎么辦才好?!?p> 鄭霖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開始飛速地運轉(zhuǎn)。
“再多派些人去找,相信他們應(yīng)該還沒走遠,就算他們直接回了東河村,現(xiàn)在用馬車去追的話肯定能追得上?!?p> 鄭管家一聽馬上就跑下去安排。
“這謝安真是陰魂不散,昨天明明說的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怎么今天突然又派人找上門,他到底想做什么?”
對于謝安的做法,鄭霖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已經(jīng)認定大貴和二貴上門來找她是謝安吩咐的。
想從他們這里訛錢?看起來謝安應(yīng)該不是那樣的人。
如果他真的想要錢的話,昨天就不會拒絕到鄭家來的邀請,那可是一個獅子大開口的好機會。
既然不是為了錢的話,難不成謝安派人上門是為了打聽自己的事情?甚至是要自己的生辰八字?
一想到這,鄭霖霖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大半邊,然后在那喃喃自語道:“這家伙真是口是心非,還說什么此事以后不必再提,結(jié)果才隔了一天就派人過來,我才不會隨便告訴你。”
“小姐,你在說什么呢?哎呀,你的臉怎么那么紅?是不是太熱了?我這就去給你倒水。”紅兒一看鄭霖霖臉突然一下子紅了起來,還以為她是被熱到了。
鄭霖霖搖了搖手道:“不用了,我不渴,你給我扇一下風就好了?!?p> 將手中的團扇交給紅兒,鄭霖霖可不敢在繼續(xù)想下去,不然她擔心自己的臉會越來越紅。
只是即便她強迫自己不去想,但腦海里還是會時不時就浮現(xiàn)出謝安那副壞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