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上面滿是文字的帛書打印件,又看看三叔的表情,不明白他在說什么,難道叔已經(jīng)超脫到能從“字”里看出“畫”來的地步了?怎么看這平日里吃喝嫖賭的老不正經(jīng)也沒什么仙根。
三叔一邊數(shù)落我,一邊掏出老花眼睛看這東西,說這叫八陣書圖(字畫,又叫藏畫文),就是把一個地方詳細的地理位置用特殊文法寫出來,看起來是一堆毫無意義的文字,其實里面的信息非常豐富,是古時候行兵作戰(zhàn)的時候用的一種密碼。我說你大字不認識幾個,哪里聽來的這些本事,他說這不是學來的,這是閱歷。
我聽了直發(fā)笑,這三叔是草莽的性格,品行上和我爺爺最接近,吹牛皮的本事一流,估計這什么八陣書圖必然他那幾個朋友和他說的,他到底了解多少,還是個疑問。
三叔盯著其中幾個字,自言自語道:“那幾個半路出家的運氣倒是好,這種東西我怎么就從來碰不到,這次真給你撿了個便宜?!?p> 我問他這地圖標的是什么地方?三叔皺著眉頭看了半天,才說出幾個讓我渾身一震的字:“好象…他娘的是一個墓??!”
戰(zhàn)國帛書并非是一本專門的著作,而是類似于筆記體的日記或者感想錄一類的東西,我早年接觸到的一些,內容很雜,雖說對于考證當時的人文生活有很高的價值,但是我又不考古,所以都沒引起我的興趣,這一次倒是特別,我忙又問能不能看出是誰的墓?
三叔搖搖頭,對我說道“我現(xiàn)在不能完全看懂,不過這個墓穴應該是戰(zhàn)國時期魯國的一個貴族的,你看他的墓穴所在被人用字畫記錄在一張帛書上,說明此人的地位應該相當高,而且這個墓地必然是十分隱秘,是個好穴,值得一去?!?p> 我一聽是戰(zhàn)國大墓,心里就翻了起來,唐宋元明清,那斗里面是有寶貝,但那最多只能說是巧奪天工,但是戰(zhàn)國時候的皇族古墓,年代過于久遠了,你永遠也估計不到那里面有什么,說不定還能給你搞到幾件上古的寶貝,這種誘惑不是金錢可以抹殺的,對盜墓者的吸引力自然是無窮大。
不過我轉念一想,自己反正沒機會去,激動也沒有用處,我的家教很死,老爹執(zhí)意想讓我們這一代完全脫底,這一行當,我和兩堂弟都沒碰過,連洛陽鏟都是禁品,小時候我只是拿著根針鏟在河里插魚,結果查點沒給我爹打死。
三叔是家里唯一一個沒結婚生孩子的,性格上比較不羈,對我爹的做法,他素來有意見,現(xiàn)在看我這個樣子,就直搖頭:“我說你這孩子嘛,也真夠老實的,你老爹說不準你下去,你就真不敢下去了,你都二十好幾了還怕啥,怕他揍你?揍就揍唄,又要不了你的命,我像你這么大時候,要去哪里就去哪里,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爺爺可管不了?!?p> 我說那是,你是誰啊,杭州三里亭誰不知道你吳三爺放個屁都是香的。
三叔白了我一眼,點上根煙,就說有機會帶我去見識一下,偷偷去不讓我老爹知道,吳家?guī)装倌甓际窃诘氐紫掠懮畹?,這種情結,哪能說斷就斷。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當真,也沒往心里去,兩人又聊了半宿,不知不覺我也喝了半斤白酒下去,我一看再喝就回不去,就起身告辭,連車也不開了,直接打了的回家。
我回到石橋那頭租的小房子,那時候天都泛白了,我給王盟發(fā)了個消息,讓他自己去開鋪子,自己就往床上一躺,一下就睡死了過去。
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睡的也不太利索,腦子希奇古怪的出現(xiàn)很多似夢非夢的畫面,什么古墓啊,僵尸,夾雜著些桃色畫面,簡直就是一個大雜燴。
醒過來的時候,突然心里堵的慌,也不知道是為什么,起來洗了把臉想上網(wǎng)找找樂子,發(fā)現(xiàn)也上不利索,只好點了只煙跑到陽臺上去抽著,看下面那些農(nóng)村婦女房東在庭院里搓麻將。
在那里發(fā)呆琢磨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惦記著三叔說的那座古墓,就給三叔打了個電話,問他準備怎么整,叫手下人去還是自己去,有啥事情我能幫忙的,三叔說等他自己考慮好了再說,就把電話掛了。
后來幾天,我也不知道怎么,魂不守舍的,總覺得心里不自在,隔半天就給三叔打個電話,東扯西扯的,變著法子問他那古墓的情況。
三叔在電話那頭聽了出點苗頭,在那里直笑:“別他娘的東扯西扯的,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實話和我說是不是皮癢了,想下地去見識一下?這有什么不好說出口的,他娘的還跟個娘們似的在那里羅嗦了半天?!?p> 我一聽,似乎自己本來的意思就是這個,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有點不好意思,就說鬼知道你昨天晚上說的算數(shù)不算,都喝了這么多,指不定你就忘了。三叔在電話里笑了半天,就說你要真想去就馬上過來,要準備的事情多著呢。我一聽幾乎沒樂瘋過去,大叫行,讓我拉牛車都行。
我趕到三叔那邊,他正在給邙山那邊打電話,說要調幾個有經(jīng)驗的伙計過來,他邊說邊寫了張條子給我,讓我?guī)退ブ妻k些東西。還囑咐我:“千萬別買了假貨,還有,準備套旅游的行頭出來,不然還沒到地方,我們就先拘留了?!蔽颐Σ坏狞c頭答應,就各自分頭去忙。
三叔要的東西都比較刁鉆,恐怕是想為難一下我,這單子里的東西一般店里還真沒有,比如什么分體式防水礦燈,螺紋鋼管,考古鏟頭,多用軍刀,折疊鏟,短柄錘,繃帶,尼龍繩等等。才買了1/2就花了將近1萬錢,有些東西還要先定貨才有。
不過這些還算是好的,最麻煩的是單子上還要買槍,三叔估計這次要進老林子里,沒槍不成事情,不說妖魔鬼怪了,碰到只野豬也夠我們受的,槍必須要買,而且還不能買*。我手上沒路子,就整天往舊貨市場跑,黑白兩道到處打聽,最后總算弄來了幾只二手的雙管獵槍。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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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我一行五人,上了開往山東臨沂的長途汽車。
這次三叔一共帶了三個人,其中兩個我以前見過,都是實在人,聊的很開,第三個就是我在三叔樓下看到背著劍盒的那小子,不知道和三叔是啥關系,也跟來了。不過這小子特討厭,整個兒一拖油瓶,一路上屁都沒放一個,就直勾勾看著天,好象憂郁天會掉下來一樣!我一開始還和他說幾句話,后來干脆懶的理他,一直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汽車在高速上飛馳,旅途漫長,我們用睡覺打發(fā)時間,一直迷迷糊糊的。十二個小時的顛簸后,我們到達了臨沂。
臨沂是古時候魯國的所在,地處丘陵地帶,位于泰山之陽,三叔比對了古魯國和齊國范圍內的所有地形,將主要的目標定在了臨沂沂蒙兩山的蒙山。因為資料匱乏,我們也不知道那個地方到底是在當時的魯國境內還是齊國境內,走好走一步是一步。
蒙山古稱東蒙、東山,雄峙于山東省平邑縣境內,位于山東臨沂的西北部,為泰沂山脈系的一個分支,跨臨沂市的平邑、蒙陰、費縣和沂南四縣,西北東南走向,綿亙有七十多公里,有幾處旅游開發(fā)已經(jīng)比較完善,我們買到一些旅游地圖,對照之后發(fā)現(xiàn)與我們手中的地圖并不吻合,我們要找的地方,恐怕在大山的更里面。
我找了幾個當?shù)氐纳矫駥в危蛩麄冊儐栐诘貓D標出的古地名,都沒有什么結果,那一帶久歷戰(zhàn)火,很多村子抗日的時候都給鬼子燒光了,探究起來非常困難。5個人無計可施,在幾個風景區(qū)瞎轉了幾圈,決定先進山里再說,我們上了當?shù)氐耐涟褪?,一直坐到瓜子廟再往西四十多公里的地方,然后換土摩托再往小路里走,最后坐牛車轉盤山的土道。我們從牛車下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前后除了望不見頭的丘陵之外,看不到任何現(xiàn)代化的東西。
我們以為到地方了,就全部從牛車上跳了下來,這時候前面跑來一只狗,我三叔一看就樂了,一拍趕牛的老頭和他開玩笑,“老爺子,下一程咱騎這狗嗎,恐怕這狗夠戧?。 ?p> “咋能騎狗呢?“老爺子大笑:“這狗是用來報信的,這最后一程啊,什么車都沒咧,得做船,那狗會把那船帶過來咧。”
說著就把牛車往一斜坡下趕,我們也匆忙跟著下去。這里的丘陵與南方的又不一樣,海拔高,因為長年累月沒有人類活動,灌木很茂密,地下蓋著很厚的一層腐蝕土,泥都是黑的,一腳下去有時候能沒到你膝蓋。我們砍掉幾根樹枝當拐杖,邊走邊探路,走的十分小心。
下到山谷里之后,面前出線了一條碧綠的山溪,有五六船寬,看不到水底不知深淺,溪兩邊除了我們站的這里有一塊平坦的山巖之外,其他地方都是高聳的峭壁,上面樹冠枝披葉漫、濃蔭蔽日,遮住大部分的太陽,使的四周的氣溫又下降了好幾度。
三叔扶在牛車后面,問那老頭“這狗,還會游泳?”
“游的可好咧,游的可好咧”老頭子坐在車上,用煙槍敲了敲那狗的腦袋:“驢蛋蛋,去游一個看看?!?p> 那狗還真有靈性,“汪”一聲跳到河里,撲騰撲騰游了一圈。上來抖抖毛,就趴地上吐舌頭。
我們都樂了,那老頭子看了看天,對我們說道:“現(xiàn)在還太早,那船工肯定還沒開工,咱們先歇會兒,抽口煙?!?p> 我一看表:“下午2點還沒開工,你這船工是什么作息時間啊?”
“我們這里就他一個船工,他最厲害咧,他什么時候起來什么時候開工,有時候一天都不開工,能把人急死咧。”老頭子笑笑:“沒辦法,十里八村的,就他這么一家船家,他想怎么整就怎么整,村長都拿他沒辦法?!?p> “那你們還不得開個代表大會,把他給撤了,換個利索人???”三叔問他。
“俺們也想,你們是外地來的,不知道,這里的山神爺只賣他面子,別人只要一進那山洞洞就肯定出不來。就他帶著能過去,也不知道咋整地?!?p> “啊,這前頭哈,還得過個山洞?”三叔吃了一驚,馬上拿出那地圖,看一看后,似乎恍然大悟道:“還真是個河洞,怎么老人家,這山洞還能吃人?”
老頭子呵呵一笑:“那是上幾代留下來的話了,俺也記不清楚了,聽家里人說是說過,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p> 我們一聽,以為可能和古墓有關系,就忙讓他說說,那老頭一看我們有興趣,也來勁了,抽了口煙就給我們嘮了一段。
原來在村子還沒的時候,那洞已經(jīng)在了,可惜誰也不知道這洞兩頭是通的,這洞里非常詭異,人進去就出不來,久而久之,村里都說那洞里面有蛇精,在水里打了暗樁,不讓船進去。。
后來有一天,突然有一個人從那洞里撐了個小船出現(xiàn)在村邊上,說是外面來的貨郎,村里頭人不信,都說他是蛇精變的,要把他打死。幸虧那時候鄉(xiāng)里有幾個隔壁村的媳婦,一聽這人一口湘西口音,就把他認了出來,說他真是貨郎,年年都去隔壁村,那些個胭脂都是他從外地販進來的。
幾個宗長差了幾個腿腳快的跑到隔壁村一問,果然是這樣,這才把他放了。從那以后,那洞就好象認人了一樣,只有那船工家的人能夠直進直出,幾百年來都沒出過差錯。
“那狗沒事情嗎?”我奇怪了“不是用它報信的嗎?”
“那俺老漢就不知道咧,都說是幾代留下來的話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崩项^子在地上敲敲旱煙管?!斑@條水路俺們走的很少,山頭上還有條山道,我們一般都從那里走,不過你們東西太多,這山頭最近幾年又不太平,老往下頭掉石頭,這不砸趴下好幾個,咱們不爭這口氣,等等就等等。”
我從下面看上去,發(fā)現(xiàn)這里山勢挺拔,山巒疊起,看不到其他的路人,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三叔聽了那老頭的話入了神,他想了一會兒,拍拍手:“驢蛋蛋,過來”
那狗還真聽話,屁顛屁顛就跑過來了,三叔抱起他一聞,臉色一變:“我的姥姥,怎么是這股味道…”
我也抱起來一聞,一股狗騷味道嗆的我一整咳嗽,這狗的主人也真懶,不知道多久沒給這狗洗澡了。
他一個叫潘子的伙計哈哈大笑:“你想學你三叔,你還嫩著呢?!?p> “這死狗,怎么這么臭!”我惡心的只咧嘴。
“潘子,你也過來聞一下!”三叔招了招手。
“我,不要了吧”潘子說道:“我最受不了狗臊味了,呆會兒吐出來就丟臉了?!?p> “少羅嗦,快過來聞聞,這狗身上的味兒太怪了。”
潘子沒辦法,只好走過去,一把提溜起那狗在鼻子晃了一下,頓時臉色也一變:“這,是尸臭啊…”
“不會吧”我嚇的寒毛都倒立起來,連那悶聲不響的小子的臉色都變了。
三叔點上只煙,皺著眉頭看著那狗,對我們說:“把家伙都帶上,前面那山洞是恐怕是個尸洞,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p> 我三叔的另一伙計是一個大漢,我們叫他阿奎,看他塊頭都和拉車那牛差不多大了,膽子卻很小,輕聲問“那尸洞到底是什么東西?”
“不知道,前幾年我在山西太原也找到這么一個洞,那里是日本人屠殺堆尸的地方,凡是有尸洞的地方必有屠殺,這個是肯定的,那時候看著好玩就在那里做實驗,把狗啊,鴨子的放在竹子排上,然后架上攝像機,推進去,那洞最多1公里多點,我準備了足夠長的電纜,可是等到電纜都拉光了,那竹排子都沒出來,里面一片漆黑,不知道漂到什么地方去了,后來就想把這竹排子拉出來,才拉了沒幾下,突然竹排子就翻了,然后就…”三叔手一攤,“最后只看到一半張臉,離的屏幕太近了看不出是動物的還是什么東西。要過這種洞,古時候都是一排死人和活人一氣過去的,要是活的東西,進去就出不來!不過,聽說湘西那帶有個地方的人從小就喂小孩子吃死人肉,把尸氣積在身體里,到了長大了,就和死人沒什么兩樣,連鬼都看不到他。老爺子,你那船工祖上就是從湘西過來的吧?”
老頭子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搖搖頭:“不曉得哦,那是他太爺爺那時候的事情了,都不是有一個朝代人?!闭f著看了看天,對那狗叫了一聲:“驢蛋蛋,去把你家那船領過來!”那狗嗚的一聲,跳進水里就游往山后面游去。
這個時候,我看見,三叔對潘子使了個眼色,潘子偷偷從行李里取出一只背包背在身上,那個一邊坐著的年輕人,也站了起來,從行李堆里拿出了自己的包,潘子在走過我身后的時候,輕聲用杭州話說了一句:“這老頭子有問題,小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