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伙伴

　　牧月靜靜地看著少年。

　　或許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會同一個少年進(jìn)行以上對話——這就像是兩個在豪華會議室里談判的商人。

　　看似無瀾的海面下，隱藏著下一秒就可能翻騰而起的驚濤駭浪。

　　少年也看著牧月。

　　他意識海里對同齡人的評價，無外乎幾個詞語：幼稚、弱智、吵鬧。尤其是這個年齡的女生最是讓他不喜的，大多整天湊在一起為了八卦而八卦，話題永遠(yuǎn)離不開校級帥哥或者某個當(dāng)紅明星，很多還帶著讓人討厭的嬌慣，像朵溫室里的小花，一丁點(diǎn)兒雨落下來就要垂著頭以淚洗面。

　　他喜歡和大人說話，即使他們里有些很世故。

　　少年也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他會遇到這樣的一個……看上去和自己也差不多大的女生，會和自己進(jìn)行這樣的一翻交談，她是這樣的不驕不躁，不急不緩，看上去云淡風(fēng)輕似乎可一吹就散，但實(shí)際上給他的感覺卻像是無法推翻的鋼鐵墻壁。

　　好半晌，少年才挑了挑眉毛，攤了攤手：“好吧，原來你也不是一般的早熟，OK，這樣交流起來的確輕松很多，不得不說，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你說的意思我很明白，不過我要告訴你，雖然我靠轉(zhuǎn)賣古董的錢過活，但是這并不代表著我喜歡以賺錢為目標(biāo)做事?！?p>　　“說真的，我并不抗拒和你合作，因?yàn)橹皇悄隳瞧嫣氐哪芰?，就讓我倍感興趣，但是說實(shí)在的，比起這個，我更有興趣知道——你為什么選擇我合作？”少年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們才認(rèn)識不超過一個小時吧？你了解我么？把你的能力展示給我不說，還拋出這么一個有吸引力的橄欖枝？雖然我自認(rèn)為長得帥……可是我覺得，你也不像是以貌取人的那類啊！”

　　牧月腦袋上冒出三條黑線，她無語地瞪了瞪少年，此時此刻少年的表情萬分糾結(jié)，看上去和剛才同她平靜對視的人完全不一樣，不過卻也多添了幾分他這年齡該有的稚嫩……

　　早熟？行……牧月默默接受了這個形容，頓了頓，才認(rèn)真看著少年道：“只是我想賭一把吧。我也不喜歡以賺錢為目標(biāo)做事，但是現(xiàn)在我的目標(biāo)就是賺錢。剛才看到你，很明顯讓我想到一條捷徑——當(dāng)然，捷徑并不是那么好走的，如果我一點(diǎn)吸引你的資本都沒有，如果我一點(diǎn)險都不愿意冒，如果我一點(diǎn)信任都不愿意給你，那么泥濘曲折的小路似乎更適合我。雖然即便你選擇和我合作，我未來的路也不見得會平順多少?！?p>　　“還有，我從來不會因?yàn)橐粋€人的能力而選擇信任他，這個世界上有能力的人太多了?！蹦猎挛⑽⒁恍Γ@一刻她的笑容透出一股莫名的蒼涼，“應(yīng)該是那一刻，我看到你的背影，突然覺得在你身上有那么些東西，和自己有共通點(diǎn)吧?！?p>　　牧月面上的笑容越擴(kuò)越大，她輕聲道：“喂，生活實(shí)在是太不可預(yù)料了，一個人走真的太累，你有沒有想過找一個人和你攜手同行？如果可以，我希望我選擇的并不是一個合作者，而是一個伙伴。”

　　這種話從自己的口里說出來，就算是以前的自己也不會相信，更不用說現(xiàn)在的自己了?？墒瞧?，就是有那么一種沖動，讓牧月那么自然地脫口而出。并且，說出口之后，內(nèi)心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期待。

　　少年微微一愣，他漆黑的眸子里顯然泛起了淡淡波瀾。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女生給一眼看穿了？怪異地看著牧月：“像我們這樣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相信人？你的腦子……”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確定是正常的？”

　　“服了你了?！蹦猎逻€是第一次對一個人生出這種無奈加佩服的情緒，眼前這個人怎么總有辦法莫名其妙地跑題，她沉默半晌，才道，“你說得沒錯。經(jīng)過了那么多變故，信任對于我來說，并不容易交付出去。但是……這并不代表我不會信任任何人。因?yàn)橄胍ピ囍湃我粋€人的心情，是無比美好的。被人信任的心情更是幸福的，我不想失去這種感受。”

　　“……試著信任一個人的心情是無比美好的……”牧月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在少年的心頭，他低頭，不知不覺喃喃重復(fù)了一遍，眼里出現(xiàn)片刻的恍惚。好半天，他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fā)，“不過……攜手同行？我好歹也是個未成年啊，這么快就讓我考慮終生大事，是不是也太突兀了……”

　　“你都想哪里去了！”牧月被氣得瞪眼。這少年以后一定會成長為一個大煞風(fēng)景的男人！也不知道哪個女人會那么衰被他看中！這絕對是個悲?。?p>　　“好了……”少年擺擺手，“這事我得先考慮考慮。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獨(dú)行俠的生活，我需要一點(diǎn)時間?！?p>　　“好?！蹦猎挛⑿Γ矍斑@個少年并沒有在一直追問自己‘修復(fù)’能力的事，也不好奇自己的私生活，這讓她越發(fā)堅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這個人一旦能夠信任自己，那一定永無背叛。往后的日子如果有他，一定會很多彩。

　　“我叫牧月，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牧月伸出手。

　　少年伸手，同牧月的手相握，微微一笑：“我叫……”

　　“你這個流氓！快放開小月！”

　　少年的話還沒說出口，一個憤怒的女聲就從遠(yuǎn)處傳來，隨聲看去，韓薇姿正氣勢洶洶朝著兩人的方向狂奔而來！風(fēng)吹起她的長辮，當(dāng)真有種怒發(fā)沖冠的感覺！

　　“你這個流氓！竟然敢非禮小月！”

　　“你這個人渣！”

　　“你這個變態(tài)！”

　　少年的臉在這一句句罵聲里越來越跨，最后他放開牧月的手，朝著幾米之外的韓薇姿插著腰諷刺一笑：“就算我流氓我人渣我變態(tài)我也會挑美女非禮！像你這樣的丑八怪我看一眼都覺得眼疼！”

　　少年拽拽的撇開腦袋，嘴角勾起一個自認(rèn)為魅惑眾生的弧度……

　　下一秒，卻只聽見耳旁風(fēng)聲呼嘯……然后——

　　一個拳頭落在了他自認(rèn)為冷帥冷帥的半張臉上——

　　“碰！”同時，一個不明物體朝著自己壓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