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不學(xué)好
總的來說,大臣們這邊還是比較克制的,頂多是御史言官們言辭比較激烈一些,但民間可就不一樣了。
平康坊多復(fù)雜的地方,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榮瑾昨天去的時候也不管什么身份顧忌,就那么大刺刺擺駕芙蓉坊,車輦都停在大街上,當(dāng)場抓住的官員直接送進了都察院。
皇城司侍衛(wèi)那身紋繡繁復(fù)鑲著黃邊的制服也跟黑夜里的燈籠似的,稍微有點見識的當(dāng)場就看穿了,皇上御駕來了平康坊!
皇上來平康坊干什么?
肯定不是喝花酒,但平康坊除了睡姑娘喝花酒還能干什么?
被圈成一堆的形形色色的酒客嫖客們都開始尋思,是宮里跑了妃子,還是皇上對哪個姑娘一見鐘情,跑來找來了?
要不就是被帶了綠帽子,來抓那個倒霉鬼!
總之皇帝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這種煙花之地,叫誰想都不可能是為了朝政國事,那也只能是這些香艷旖旎的風(fēng)流事了。
開頭還嚇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酒客嫖客們見那些侍衛(wèi)就只是把他們?nèi)ζ饋?,也不罵也不打,一個勁鉆屋子翻柜子像是找什么東西,都膽子大了起來,有人悄悄地小聲嘀咕,“嘿,哪位兄弟借件衣裳穿唄?!?p> 這位是從床上被扔出來的,還光著膀子呢,凍得直哆嗦。
有好心的給遞衣裳過去,就著燈籠一瞧,喲,還是認(rèn)識的,壓著嗓子打招呼道,“哎喲王掌柜,你也在這呢?”
“哈哈,是李員外啊,阿——嚏!可不是嘛?!?p> 只要有人起了頭,剩下的也都活泛起來,一時亂紛紛的說話聲嗡嗡一片。
“造孽喲,老子剛脫了褲子……”
“可心疼死爺了,攢了兩個月的私房好不容易來一回。”
“我的小翠,嗚嗚嗚?!?p> “哎喲肚子疼,好想上茅廁。”
李員外跟王掌柜在一片亂哄哄的人聲里對著頭小聲道,“那些侍衛(wèi)瞧著像是皇城司的,是不是……”李員外大拇指往天上指了指,“那位來啦?”
“不能吧?”王掌柜縮著脖子,身上裹件單衣,直淌清鼻涕,噓聲呵氣地道,“大半夜的來這兒干嘛呀?多冷呀?!?p> 李員外左右瞅了瞅,附在王掌柜耳邊小聲道,“剛才被扔出來的時候,我聽那侍衛(wèi)隱約提了個字兒!”
“什么字兒?”王掌柜睜大了眼問。
“霍!”李員外從牙縫里輕輕地道。
“???!”王掌柜吃驚地一揚頭,瞧著李員外,半天才醒過神,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語氣曖昧地道,“是那個……霍?”
李員外連忙捂住他的嘴,點了點頭。
……
吳三娘在平安客棧做廚娘都三四年了,還是頭一回碰上今天這種事兒。一大早她挎著籃子去市場買菜,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她還跟路口那要飯的說了兩句話,沒想到回來的時候就不讓走了。
一群穿著制服的當(dāng)兵的堵在路口,誰都不叫過,連里頭兩個要飯的都被扔了出來。
吳三娘要過去,那當(dāng)兵的虎著臉說這路封了,叫她繞道。
平安客棧門前就這一條路,她上哪繞道去,可那當(dāng)兵的看著實在兇,身上還掛著兵刃,吳三娘不敢招惹他,只好忍氣吞聲站在一邊等著,看他們要把路封到什么時候。
干站著也沒什么意思,吳三娘就悄悄從人縫里往里頭看,她眼神好,遠(yuǎn)遠(yuǎn)的就見平安客棧早上還敞開著的大門不知道什么時候關(guān)了起來,旁邊本該開著門的店鋪也全都閉著,這是怎么啦?
出人命案子啦?
吳三娘好奇得很,把目光從路邊閉著門的店鋪上轉(zhuǎn)回來,忽然發(fā)現(xiàn)那被封的路里頭有人。
兩個人,一個高點,一個稍微矮點,那個矮點的被高的抱在懷里,看著親密的很。
只是這十分親密的兩個人竟然都是男人!
“呸!”吳三娘連忙在心里啐了口,真晦氣,大白天的見了鬼了,好好的爺們干什么不好,光天化日的把路封了,就為了在里頭摟摟抱抱。
“不知道是誰家的不肖子,簡直氣死祖宗喲!”吳三娘一邊在心里偷偷的罵,一邊忍不住又看了眼,正看見那兩人分開了,心里忍不住可惜了聲,“白長這么俊……”
沒一會兒,就見那個長得比女人還俊的年輕人被另外一個半扶半抱的抱上了車,吳三娘咦了一聲,瞧那樣是病了,是不是她想錯了,人家不是兔子。
很快封路的當(dāng)兵的都走了,吳三娘站著剛要走,邊上兩個要飯的也活了過來,一個對另一個道,“瞧見沒,我沒說錯吧,霍家那小侯爺跟上頭那位真有一腿!”
吳三娘立刻瞪直了眼,“啥?你剛說啥?”
那要飯的得意的道,“剛里頭那兩位,一個是霍家的小侯爺,另一位是這個!”說著拿他臟兮兮的手往天上比劃了比劃。
皇上?!吳三娘不敢相信地道,“你咋知道的,別胡說八道小心將來死了下地獄拔舌頭!”
“誰胡說八道了!”那要飯的急了,拽著邊上另一個要飯的,生氣地道,“剛才俺們都聽見的,那當(dāng)兵的領(lǐng)頭的說話聲兒那么大,除非俺耳朵聾了!”
“你說,那人是不是說霍大人找到了,還說皇上?”
另一個要飯的嘴里阿達(dá)阿達(dá)的直點頭,吳三娘認(rèn)的這個啞巴,是個老實人,見他也這么說,心里立刻信了七八成。
皇上……小侯爺……吳三娘本來堅信年前傳的那事兒是胡說八道,為這個還跟人吵過幾回,可今天她親眼見到兩人不清不楚,心里實在不是滋味。
就算小侯爺病了,可兩個男人那個樣子,也說不過去啊。
吳三娘不是個自欺欺人的人,解釋不通那就是有事兒了,有事兒就有事兒吧,其實也跟她沒關(guān)系,她一個客棧的廚娘能挨著皇上侯爺什么邊兒,還不是瞎操心。
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總覺得那個孩子不該這樣。
說小侯爺是個孩子,吳三娘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是什么出身,什么人,她又是什么出身,什么人。
可作為一個親眼見證過將軍府從輝煌榮寵到只剩一家孤兒寡母的普通百姓,她還是忍不住會關(guān)心霍家僅剩的那根獨苗,畢竟大將軍一門父子都是為了大秦才沒了的。
聽說他襲了爵,做了官,她跟街坊們都跟著高興,聽說他被人欺負(fù)吃官司,她跟著生氣,聽見有人拿那些摸不著影子的下流事糟踐他,她恨不能撓那人一臉!
說到底,她,還有許多跟她一樣的人,都是把那個沒了爹又沒了兄長的小侯爺當(dāng)成了個可憐的孩子,從心底里不愿意他學(xué)壞。
如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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