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一意孤行

　　埋葬完父親，姜淵雖然悲傷，但同時也感到了輕松?，F(xiàn)在矢國已經(jīng)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向秦國發(fā)難了，就算是遠嫁秦國的妹妹姜曦也不能阻止他；相反他更覺著這個嫁給秦國的妹妹對他來說是一種束縛。

　　他要沖破這種束縛，沖破父親在矢國的影響，沖破秦國帶來的壓力，沖破一切影響他的藩籬和障礙。

　　哼----，要是當(dāng)年君父沒把妹妹嫁給贏恬，說不定我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成就了一番功名偉業(yè)。

　　他要活出自己的個性來。

　　他要為矢國闖出一條完全不同于父親的道路來。

　　于是時隔半年，矢國再次向秦國發(fā)難，發(fā)兵進攻岐山。

　　快馬飛奔。

　　疾馳在前往雍城和驪山的道路上。

　　驪山大營。

　　秦國君臣已經(jīng)得知了矢國進攻的岐山的消息，秦國君臣大驚。當(dāng)此，秦晉大戰(zhàn)之際，矢國偷襲岐山的做法，無異于在秦國的背后下刀子。但是面對秦晉之戰(zhàn)，秦國生死存亡的危機關(guān)口，秦國也沒有更多的兵力和精力去對付矢國，經(jīng)過一番聲討之后，只好忍下這杯苦酒。

　　秦都雍城。

　　夫君贏恬親帥秦國大軍趕往驪山之后，秦國君夫人姜晞經(jīng)常是徹夜難眠。

　　雖然她只是一個弱女子，但她也很清楚這場大戰(zhàn)對秦國的意義。每天除了照顧幼小的兒子之后，便是祈禱上天保佑秦國，能夠一舉打敗晉國。

　　這天，姜晞剛剛祈禱完畢，準(zhǔn)備回寢宮看看孩子。內(nèi)侍上前來道：“君夫人，探馬來報-----”

　　“哦---，探馬來報？為何不向雍城大夫稟報?！苯獣労芮宄m然國君帶領(lǐng)著秦國的大小官員前往驪山迎戰(zhàn)晉國，但雍城的事情應(yīng)該向留守的官員匯報。

　　現(xiàn)在探馬卻向她來匯報，顯然有些不合適；因為，她始終堅持著女人不干政的信條。

　　“聽說是關(guān)于矢國的事情。”內(nèi)侍小聲答道。

　　聽說是關(guān)于矢國的事情，姜晞這才意識道，探馬的匯報是有所指的，“請他來這里。”

　　很快探馬進來了，“小人見過君夫人。”

　　“請起，有什么事情？”

　　“冬十月初九，矢國發(fā)兵進攻岐山，岐山告急，請求發(fā)兵援助。”

　　聽完探馬的稟報，姜晞一下子就蒙了，看來這位兄長真的是瘋了，把秦國的忍讓當(dāng)做是無能了。

　　這該如何是好？

　　姜晞又氣又恨，但卻無能為力，幾經(jīng)思考之后，她決定給兄長寫一封書信，好好規(guī)勸一下他，讓他停止這種瘋狂的行為。

　　書信剛剛寫好，內(nèi)侍又來了。

　　“君夫人，探馬又來了！”

　　“請進來?！苯獣勈欠浅Ｓ薪甜B(yǎng)的人，即便是針對下人，她也是客客氣氣。

　　探馬一前一后的進來，而且在秦晉大戰(zhàn)的這個檔口上，看來不會是好事。

　　姜晞的心頭掠過一絲涼意。

　　“君夫人，剛剛得到消息，矢國老國君去世了。”

　　“??？”姜晞手中的筆掉在地上。淚水默默下來了。不用猜想姜晞都知道，父親一定是因為姜淵出兵秦國的事情被氣死的。

　　父親，多好的人啊，在矢國執(zhí)政幾十年，無論是周邊的國家、朝中的文武大臣、還有矢國的百姓，一致稱道的好國君?，F(xiàn)在他終于離開了，離開了他所愛的國家，離開了愛戴他的群臣和百姓。

　　可是如此大的事情，為何兄長姜淵卻不跟自己說呢？

　　姜晞望著空洞的窗外，默默的流淚。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許久姜晞的淚水流干了，她輕輕起身，“內(nèi)侍何在？”

　　“奴才在?！?p>　　“準(zhǔn)備車駕，我要出去?！?p>　　“夫人要去那里？”

　　“渭水岸邊。”

　　“諾-----”

　　車駕很快就準(zhǔn)備好了。

　　姜晞帶上侍女小蓮上了車，一路向南而去，渭水距離雍城并不遠，也就三四十里，半個多時辰之后，姜晞的車駕就來到了渭水岸邊。

　　冬日的渭水是寧靜的、平和的，一點也沒有往日的歡騰和熱烈。

　　秦國的渭水岸邊，同矢國一樣，兩岸也是密密匝匝的蘆葦。經(jīng)過一個秋天的吹拂，此時早就沒有了葦絮，只留下光禿禿的枝椏在北風(fēng)中搖曳。

　　“你們在岸上等著?！苯獣劵仡^對內(nèi)侍說道，隨后轉(zhuǎn)過頭對侍女道：“我們?nèi)ズ又虚g看看?！?p>　　“諾-----”

　　隨后內(nèi)侍對身邊的宮中侍衛(wèi)安排道，“你們幾個去河對岸、你們幾個去上游、這幾個去下游；剩下的跟我在這兒等著。都把眼睛睜大點?！?p>　　“諾----”

　　畢竟姜晞是秦國的君夫人，在國君不在雍城的情況下，她可是這兒最尊貴的人物，且不敢掉以輕心。

　　在侍女的陪同下，姜晞沿著河道里的石頭，穿過已經(jīng)枯萎的蘆葦，一步一步來到渭水河道中間。

　　站在這里沿河一直向東，便是矢國。

　　姜晞與侍女二人在水中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來，靜靜的望著東方。四年前，她也是這樣的坐在水中央，那時候她懷揣著少女的夢幻，向往著未來的夫婿，聽著渭水兩岸少年唱著贊美的歌謠。

　　那時候，天真的很藍，水真的很綠，夢幻真的很好、很好。在這里，她遇到了前來矢國求親的贏恬。那時候，贏恬的臉紅的像天上的紅云一般，那般憨實、那般笨拙，又是那樣的真誠和善良。

　　姜晞笑了----

　　可是今天這一切都變了，這時她已經(jīng)是秦國的君夫人，已經(jīng)是孩子的母親。早就沒有了少女的夢幻，沒有了那種純真、天真。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態(tài)變了，特別是父親退位之后，兄長姜淵不斷的向秦國挑釁，惹得秦國朝野對夫君贏恬極為不滿。

　　夫君贏恬也沒有那時的憨實，剩下的只有憂慮和苦悶，她能夠深切的感受到贏恬的苦惱和焦慮。

　　一連串的事情，讓她越來越感到自己已經(jīng)是秦國的負累，是夫君向東發(fā)展的障礙。

　　“小蓮，你說我是不是應(yīng)該離開秦國？”冷不丁，姜晞問了侍女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小蓮本是姜晞從矢國帶過來的侍女，二人從小一起長大，關(guān)系非同一般。

　　小蓮睜大眼睛，吃驚的望著公主，“公主，這是何意？”

　　“哎---，你不知道，自我嫁給秦國之后，我兄長一直仰仗著這層關(guān)系，連連向秦國發(fā)難，多次派兵奪取秦國土地。夫君因為我的緣故遲遲不肯發(fā)兵進攻，已經(jīng)引起了大臣的不滿。如果我走了，夫君就少了負累，也就可以放開手腳了?！?p>　　“這？不好吧。一旦你走了，國君豈不傷心死?！本瓦B小蓮也感到矢國確實做的有些過分，就算上次有約定在那奪取秦國渭水以南的土地，但是這次姜淵出兵占領(lǐng)秦國的岐山之地，純粹就是趁火打劫了。

　　秦國豈能再次饒了他？

　　可是一旦秦國向矢國動起刀兵來，姜曦就會夾在中間受罪。

　　渭水靜靜的流淌，姜曦凝望著一望無際的河水，她的心也開始變冷了。

　　她不想成為夫君的負累，更不想成為秦國人眼中的禍國殃民的女人。

　　她需要好好審視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