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不若且來投某
老焦頭站住腳，用一種驚疑的目光，望向?qū)γ娴睦钯纭?p> “李夔，你還有何事？”
李夔沉聲道：“老焦頭，蘇姑娘，李某想說的是，要請你二人來為某做事。”
“為你做事？”
“對?！?p> 李夔直視著二人探詢的目光：“某現(xiàn)在崔家頭里，任武侯鋪鋪長一職。手下還有多名鋪丁編制，皆可領(lǐng)官府所發(fā)的錢糧薪水。爾等若是愿意，但可來投。畢竟，某既然當(dāng)這個所謂的鋪長，手下卻是急需用人，爾等若是愿來，某十分歡迎?！?p> 李夔話一說完，老焦頭輕輕一笑，卻是搖了搖頭。
“多謝李夔你這番好意，某就不必了。某在宋府當(dāng)了十幾年的車夫，好歹攢了點棺材本，現(xiàn)在年老體衰，精力更是大不如前，實在不想再在公門中效力。此后，某就想在這汧陽縣中，隨便尋點事做，好歹了此殘生，便是足矣?！?p> 老焦頭又笑道：“不過呢，某卻也看得出來，李夔你本性正直，又頭腦機(jī)敏，卻是個可作忘年交的朋友呢。某現(xiàn)離了宋府，在那汧陽東街處，有祖?zhèn)鞯囊粭澙险m然殘破，亦足安身。以后你若來汧陽，可尋找某，老焦頭我定陪你好好喝一盅，再跟你叨叨城中雜事。你可別嫌某閑話太多，只怕這些閑言碎語，對你將來辦案，亦是多有幫助呢。”
李夔微笑道：“好啊，老焦頭你恁般俠義，這個朋友李某卻是交定了。從此之后，某也算在汧陽縣城又多了個朋友了。等某將來有空，必去尋你好生吃飲一番?！?p> 老焦頭哈哈一笑，她轉(zhuǎn)頭望向蘇錦奴。
望著這低頭而立的蘇錦奴，他蒼老的目光中，卻是滿滿的疼惜之色。
“錦奴，你不若就去投李夔吧?！?p> “哦？”
“某在想，你與其再這般四海飄泊，居無定所，四處游走賣藝，還不如跟李夔同去崔家頭里，去他那所武侯鋪里任職當(dāng)差，從此為官府效力，亦是一條極好的出路呢?！?p> 蘇錦奴聞言默然。
老焦頭直視著她，神情關(guān)切：“現(xiàn)在四海動蕩，國家不寧，光是咱們鳳翔府一帶，這流寇蕃賊，便是多如牛毛。你一個女孩子家，雖有一身精良武藝，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萬一碰到大股的強匪賊寇，你雙拳難敵四手，又該如何應(yīng)對呢？且退一步來說，就算你一切順利，這般四處賣藝雜耍，又能堅持到幾時？某以為，現(xiàn)在李夔有這般條件可以接納你，實是一個甚好的機(jī)會?！?p> 蘇錦奴眉目微斂，她低垂著頭，還是沒有說話。
這時，李夔亦插話過來。
“蘇姑娘，老焦頭說得是。你一個年輕女子，孤身一人，無所憑依，在這動蕩亂世四處飄零，風(fēng)險實是太高。且將來你年歲漸大，身手不便，這般危險雜耍，又還能堅持多久呢？不若就在武侯鋪任職，總能圖個安穩(wěn)妥當(dāng)。更何況，現(xiàn)在武侯鋪已快修造完成，宿房擴(kuò)建極大，你雖是女子，卻亦有單獨房間，斷不會與男子混居一處，卻是……”
“好了，這事以后再說吧?！碧K錦奴冷冷地打斷他的話，生生拒絕了李夔的邀請。
“蘇姑娘……”
“不必來勸，我自有主張?！碧K錦奴說到這里，臉上卻是泛起苦笑：“我現(xiàn)在心神雜亂，又不愿多受拘束，要某為官府效力，卻是不愿。再說了，你的武侯鋪不是還沒修好么，又何必早早來勸某。等你的武侯鋪完全修好了，某再做決定，亦不為遲。對了，某欠你的幾十貫借款，到時候總會一文不少，統(tǒng)統(tǒng)還你?！?p> 被二人接連拒絕，李夔心下頗為失落，不過他的臉上，卻猶是強自擠出笑容：“好吧，此事某不強求，姑娘但請自便。至于姑娘所借款項，亦是不急，待你方便之時，隨時可還?！?p> 接下來，老焦頭率先離開，房中只留下李夔與蘇錦奴二人。
房間里一片安靜。
李夔張了張口，想對她說點什么，蘇錦奴卻是迅速地轉(zhuǎn)過身去，只把背影留給他。
見她這般執(zhí)意在自己面前展示倔強與冷漠，李夔又是一聲苦笑。
“蘇姑娘，你多保重，某先告辭了。將來若有機(jī)緣，但來相投便是。”
蘇錦奴什么話也沒說，只是怔怔地望向窗外。
李夔亦不多話，隨即掩門離去。
只是離開的時候，他的心下，還是泛起莫名的惆悵。
聚散離別，本是匆匆，這個性倔強的女子，也許，真的僅僅是自己命中的過客吧。
他下得樓來，劉吉平與老關(guān)頭已是吃喝完畢，桌上杯盤狼藉，吃喝得酒足飯飽的二人，正在彼此比劃著說笑聊天。
見二人俱已吃完，李夔隨及喚來小二：“小二，這番飯錢連同坐騎寄存費用，總共多少錢，且報上帳來。”
“客官，飯錢總共是一百一十五文，車馬寄存錢共三十文，總共一百四十五文錢?！?p> 李夔從懷里摸出一百五十文錢，遞給了小二。
“這里攏共是一百五十文錢，其中五文錢，是給你的小費。”
那小二接過錢來，頓是一臉笑得稀爛，連聲笑道：“多謝客官打賞，小的這就去給三人牽出坐騎，三位客官還請慢走?！?p> 暮色蒼茫中，三人各自騎乘了坐騎，一道從汧陽縣城離開。
此時時間亦是趕巧，正好趕在城門關(guān)閉之前，順利離開了汧陽。
回去的路上，老關(guān)頭猶是感慨道：“哎，李鋪長此番來縣城，破得這般人命大案，卻是絲毫獎賞好處未得。倒令小老兒想起來，頗有些不平呢。”
劉吉平亦嘆道：“是啊，李鋪長為破此案，出了大力，堪為眾人之主心骨呢。而這位韋縣令卻恁的小氣，竟是絲毫賞賜也不給，只說什么要等節(jié)度府查明案件后，才會給鋪長一點分賞，實是令人齒冷?！?p> 見二人輪番為自己抱不平，李夔哈哈一笑。
“二位，風(fēng)物長宜放眼量，區(qū)區(qū)這點賞賜，算得了什么。李某可以保工業(yè)化，將來某等必定還有機(jī)會，做出更大更多的事業(yè)來，又豈怕會沒有功名與前程?！?p> 他一語說完，率先策馬揚鞭，向著遠(yuǎn)處的夕陽打馬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