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夔的這句話,讓房中的空氣瞬間凝固。
蘇錦奴用一種前所未見的凌厲目光,直直地望向對面微笑的李夔,有如兩把鋒銳的刀子,直直地戳在他的臉上。
“李夔,你到底想說什么!”
李夔直視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淡淡道:“蘇姑娘,既然你不肯說,那不妨聽聽某之推斷,看看是否與上午的事實相符?!?p> 蘇錦奴緊繃著臉,胸脯劇烈起伏,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
李夔的聲音,平靜而從容地響起在她耳邊。
“今天上午,你得到信報,知道這位剛剛得到提拔的宋校尉,為慶祝自己擢升,特要來此觀看社戲。且其對上竿之戲特別感興趣,所以你就提前做好了準備,要在這社戲會場將其謀殺。于是,你提前在靈慧寺廣場中央最好的位置,設立旗竿與基座,要在此處進行表演上竿雜耍。”
“而你在這里表演之臆,已提前在旗竿上裝好了暗器發(fā)射盒,在里裝了五枚暗器飛刀,要以此方式作為攻擊校尉宋翃的秘密手段。于是,在宋翃來到廣場上,在一旁擺好椅子觀看時,你便悄然調整好旗竿的位置與角度,開始了雜耍表演。”
“你一路攀爬至桿頂,一邊做出各種雜耍動作,一邊在思考著要如何殺掉那正專注觀看的宋翃。說來也巧,此時天公作美,竟忽地刮起一陣大風,你當機立斷,佯裝不穩(wěn)從竿頂摔落,實則是利用竿子自身的斷裂所產(chǎn)生的彈力,扣動機關,發(fā)射暗器盒中的五把飛刀,直射對面椅子上的宋翃的頸部位置,以求將其一擊射殺。”
“只可惜,因為風力太大,你雖仔細對好了角度與部位,所射出的五把飛刀,僅有三刀割中了宋翃的脖頸,另外兩把則是射偏飛走。而這三把飛刀,雖是射中了宋翃的頸部,亦因為風力吹偏,僅僅是割破了其頸部的皮膚與肌肉,卻未得割破其頸動脈。所以宋翃雖身受重傷,卻猶得堪堪保住性命?!?p> 說到這里,李夔有意頓了一下。
“胡言亂語,真是不知所謂!”
蘇錦奴咬牙說出這句話,便扭過頭去躲開李夔的注視,直直地望向窗外。
李夔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能聽到她的呼吸愈發(fā)粗重。
“蘇姑娘,某也僅是推測罷了?!崩钯缈粗谋秤?,又繼續(xù)輕聲說道:“所以,某在推測,你這般失手之后,一定還會留有后手。而所謂的后手,就是在送校尉宋翃去醫(yī)館的路上,再讓你的同伙,把他給悄然解決掉。而那個幫助你來殺掉他的同伙,某在想,應該也就在你房中吧。”
聽到李夔此話,蘇錦奴渾身一顫,猛地轉過身來。
她看到,李夔快步走一旁,哧啦一聲,一下子拉開旁邊一個大柜子的柜門。
“李夔!你要干什么!”她厲聲大喝。
“出來吧,不要逼某動手了!”
李夔卻不看她,只是迅疾抽出金環(huán)儀刀,那鋒利的刀尖,直指那黑乎乎的柜門深處。
“好么,沒想到某等這般算計,卻還被李夔你給識破了?!?p> 柜門里,傳出這句幽幽的話語。
而話音一傳出,隨即里面又傳來一陣悉索之聲,一個李夔熟悉的身影,從柜門中緩緩鉆出。
從柜門里鉆出之人,便是先前給宋翃駕車的車夫老焦頭。
李夔呵呵一笑:“老焦頭,果然是你?!?p> 老焦頭甫一站定,怔怔地看著幾乎戳在自己面門處的刀鋒,不由得又是一聲苦笑。
“李夔,你竟還能抽絲剝繭地找到某等,這偵堪之術確是了得。但是某十分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解到,錦奴在行刺失敗后,某等會在路上,繼續(xù)謀殺那宋校尉呢?”
聽到老焦頭這般發(fā)問,李夔又是一笑。
“這個么,老焦頭你既然有興趣知道,那李某就再跟你們講講某的推斷吧?!?p> 他一語說完,便從袖子里,摸出一個小布袋,打開布袋口的線繩,便從其中倒中兩粒小小的紙球。
見得此物,老焦頭與蘇錦奴俱是一怔。
老焦頭嘴唇微顫,喃喃道:“李夔,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此物的……”
李夔笑道:“某發(fā)現(xiàn)此物,亦是偶然,不過是心細了一些罷了。因為某在檢查宋翃尸體時,探看其鼻孔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他鼻孔里填塞了這樣一個小小的紙球,當時某心下甚是奇怪,他的鼻孔中填塞此物,卻是為何。難道,是因為其鼻子有病,才要填裝紙球么?但后來,某在你所駕馬車的夾縫中,又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小紙球,某便終于明白,你們是到底用何手段,想把宋校尉在路上殺掉了?!?p> “以某的推斷,當時那宋校尉因流血而昏厥后,老焦頭你身為車夫,雖然亦與眾人一樣急急上前,幫忙將其救起,但你很快就發(fā)現(xiàn),其實宋翃并未傷到要害,此番若將其送往醫(yī)館,必可順利將其救活。于是,你按事前所定計劃,開始下一步的謀殺行動?!?p> “在將受傷的宋翃搬入車廂時,你趁著周圍一片混亂,偷偷地將早已準備好,且已浸染了麻醉藥物的小紙球,偷偷塞入其兩個鼻孔之中,以求宋翃能一直保持昏迷狀態(tài),然后在不知不覺之中,就這樣被窒息殺害?!?p> “但是,你這般做法,雖然費盡心機又十分巧妙,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因為車馬奔行極快,一路顛簸,竟將原本堵于宋校尉鼻孔處的一個紙球,給生生震了出來,掉于車上,卻讓你等之巧計,功虧一簣?!?p> 說到這里,李夔不禁又笑了起來:“本來么,若是如此,那宋校尉倒也可以勉強保住一條性命。結果沒想到,在這車馬奔行時,那一直護衛(wèi)在他身旁的執(zhí)戟長雷宏,反倒動了殺機。此人先是用暗藏于身上的飛刀,想割破宋翃的頸脈,后來發(fā)現(xiàn)此計難度太大難以實施,又轉而用衣物活活悶死了這宋校尉。所以呢,此事歪打正著,你們最終竟借了雷宏之手,完成了謀殺宋校尉的計劃。怎么樣,某分析得還算對吧?”
李夔說完,又故意停了一下。他看到,蘇錦奴與老焦頭二人的臉上,俱是十分復雜的神色。
蘇錦奴昂著頭,快步來到李夔面前,一口銀牙咬得格格響:“李夔,你說得沒錯!就是某所定之計劃,要殺掉宋翃這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