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燈下黑
李夔此話，段知言與方煉二人，頓是面面相覷。
不會吧？
這個(gè)兇手在殺人后，竟會出人意料地藏于此處？
“二位，某敢斷言，那兇手在殺了紅鴦后，便立刻閃身退回摭布后，復(fù)騰身躍起，帶著換下的銅鏡，一齊暗藏于天花板上的隔梁上。這樣一來，就可以很好地解釋，為何那劉書生沖入房中，在房內(nèi)四下尋找，卻怎么也找到兇手蹤跡?！?p> 李夔的話，令段知言與方煉二人的表情，俱是恍然大悟之狀。
“唉，李夔你之所言，真令段某又開了眼界呢。難怪那劉書生找不到兇手的蹤跡，原來此人竟是騰躍上去，躲在天花板上方處的隔梁中，這樣的位置，一般人根本就不會去想得到。尋物不見，說是燈下黑，亦不為過?！?p> 段知言感嘆完畢，又向李夔問道：“那后來呢？后來劉書生尋其不見，出去叫援，這躲在隔梁上的兇手，又在做什么？”
“稟段公，這劉書生尋不見人，急急外出喝喊叫人時(shí)，這兇手便立即潛身躍下，復(fù)將機(jī)關(guān)鏡取下，裝入懷中。然后，再把那原有的銅鏡，在其鏡面本該有的血漬位置上，重新用早已備好的紅色顏料噴涂一番，以作偽造，復(fù)將此銅鏡再放于鏡臺之上。隨后，在劉書生與眾人返回房間之前，便急急脫離現(xiàn)場，潛身遁逃?！?p> “所以，正因?yàn)楹竺娴难獫n，乃是類似血液的赤色顏料所偽造，這就可以解釋，為何重新?lián)Q回原有銅鏡后，上面仍有血漬印痕，且猶是粘滑下垂之勢。但他行動倉促，百密一疏，未能注意到其噴濺位置會略有偏斜，這才讓某找到了突破口，最后破解了他的作案手段?！?p> 李夔的這番敘說，聽得縣尉段知言唏噓連聲。
“李夔，聽你這般說來，倒是令某有如親見了兇手整個(gè)作案過程呢。只不過，此人后來到底是如何離開現(xiàn)場的？難道，在眾人進(jìn)來之前，他又躲回天花板處的隔梁上了么？是不是，在等在眾人退散之后，他才又悄然遁去的呢？”
段知言此問，李夔卻是又搖了搖頭。
“不會。兇手是個(gè)聰明人，知道潛躲于隔梁之上，固然可以一時(shí)躲瞞過那心急無措的劉書生，但想再躲過后來進(jìn)入房中的一眾人等的眼睛，卻是極難。畢竟后來眾人皆入此房，人多眼雜，四下張望，極可能會將他現(xiàn)場揪出，那對他而言，豈不是前功盡棄了么？故而這兇手為了保全自己，斷不會冒此大險(xiǎn)。”
“那，那他到底是怎么離開的呢？”
李夔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一把掀開后面的摭布，露出了后面一長排的樺木墻壁。
”兇手遁逃的秘密，就在這面墻上?！崩钯绲脑捳Z，平淡卻清晰。
燭光映照下，這樺木墻上，重重疊疊的木紋圖案與錯(cuò)列其中的圓木疤痕，仿佛組成了一個(gè)十分奇異的陣列，在向眾人訴說一段詭異的黑暗往事。
段知言手持蠟燭，觀看良久，卻看不出個(gè)所以然來。
一旁的方煉，亦是一臉迷茫之狀，他皺著眉頭望向李夔，不知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見二人皆未發(fā)現(xiàn)關(guān)竅所在，李夔走了過去，來到一塊樺木板墻處，蹲下身來，伸出手指，對著木板上一個(gè)小小的突起，用力地按了下去。
只聽得“喀”的一聲輕響，這塊樺木板竟然憑空彈開，露出了一點(diǎn)窄窄的小縫。
李夔用力一扯，整塊樺木板竟然被推至一旁，露出了一個(gè)剛好可容一人鉆出的洞口。而這洞口外面，便是二樓的陽臺過廊地板。
這一刻，縣尉段知言與不良帥方煉二人，俱是目瞪口呆。
他們終于明白了，這名兇手在成功作案后，到底是如何離開紅鴦的化妝室了。
“狡思詭謀，竟能如此……”段知言嘴中嘖嘖連聲：“此人必是提前做好了機(jī)關(guān)，才相機(jī)進(jìn)來殺人，這般歹毒心思，倒是縝密得緊哩！”
不良帥方煉沒有說話，只是望向李夔的目光，滿是深意。
他萬萬沒想到，方才帶李夔來此初測一番，李夔竟是已將這現(xiàn)場觀察得如此仔細(xì)，這樣的杰出的探案人物，實(shí)是不可小看哪。
說起來，自己這個(gè)所謂的不良帥，這查案辦事的水平，還真是遠(yuǎn)遠(yuǎn)不如他呢。
此人，真的只是長安城里，一名小小的臨時(shí)佐吏么？
方煉心下頗多感嘆與疑問，卻并不多話，而是俯下身來，從那洞口鉆入，來到陽臺走廊地板上。
來到陽臺后，他手憑欄桿，四下張望了一番，表情中卻又有說不出的困惑。
這時(shí)，李夔與段知言二人，已從化妝室走出.二人繞過一段樓梯，又打開一扇緊鎖的木門，一齊來到方煉之處。
“李夔，某還有一個(gè)疑問?！币娎钯缗c段知言二人過來，方煉撓著頭說道。
“不良帥盡可來問?！?p> “你說，這兇手從這洞口爬出后，他又要再往哪逃呢？要知道，二樓這段陽臺過廊，與他處并不直接相連，他又是如何得以脫逃的呢？況且此處地勢甚高，若是徑從二樓躍下，一則有摔傷之風(fēng)險(xiǎn)，二則會驚動旁人，兇手想要脫逃，實(shí)是不易呀。”
“不錯(cuò)，方帥觀察得很細(xì)致，此處確實(shí)不適合直接脫逃。但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兇手如果自帶了攀爬工具，豈不是可以從容上下，可是順利脫逃么？”他微微一笑，手指欄桿一處：“而且，這樣的攀爬工具，也會如你們所想象的那般復(fù)雜，反而是極易制作與攜帶，你們看看這欄桿上的凹痕，便可一切明曉了?！?p> 聽到這句話，二人立刻來到李夔手指之處，細(xì)細(xì)一看，果然看到，這欄桿上留有淺淺的凹痕。
這一刻，縣尉段知言尚且不明就里，不良帥方煉卻已是恍然大悟。
他重重地一拍大腿，大聲道：“某現(xiàn)在終于知道，這個(gè)兇手到底是怎么上下攀爬了！他的攀爬之物，不過一繩一棍，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