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當(dāng)個壞人

　　棠玖歌愣了一下，眨了眨眼，隨后低頭微咬下唇。

　　她抬眼看看墨珄，又看了眼他手里的麻袋，最終堅決地搖了搖頭。

　　雖然對不用累死累活后走著回去很心動，但她的尊嚴絕不能丟！

　　可是……嗚！

　　最可恥的是她居然真的為這種事心動了！

　　她可真是太丟人了?。?p>　　棠玖歌無地自容地捂住了臉。

　　眼前女孩的模樣又蠢又認真，懊悔的樣子在墨珄看來竟莫名的可愛到了極點。

　　他輕笑一聲，忍不住又彈了下她的腦門。

　　“蠢貓。”

　　他輕念了一聲，尾音輕啞，似乎帶著些寵溺的意味。

　　什么蠢貓嘛。

　　棠玖歌捂住額頭，眼神略帶幽怨地瞪著自家叔叔。

　　真是的，雖然叔叔笑起來很好看，但是他知不知道彈腦瓜崩兒很疼?。?p>　　“走了，跑起來?！蹦{晃了晃手里的麻袋，率先騰空低飛著在前面領(lǐng)路。

　　棠玖歌立刻追了上去。

　　“叔叔，今天我要多跑幾座山，找藥材。”

　　“找藥材干什么？要學(xué)古醫(yī)？還是和你前段時間提的煉丹術(shù)有關(guān)系？”

　　“嗯，我之前淘到本古書，是關(guān)于煉丹術(shù)的，有點好奇，想沒事兒研究研究?！?p>　　“可以，別耽誤異能修習(xí)就好?！?p>　　兩人輕聲交流了幾句，墨珄卻又忽然轉(zhuǎn)過身，向步道外的一棵樹后望去，狹長的眼眸不復(fù)笑意，微微斂起。

　　那個男的，剛才開始就一直站在那里看著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

　　棠玖歌說要找藥材是真的找，一路跑跑停停，簡單粗暴、連土帶根地挖了不少花花草草裝進了麻袋，墨珄雖然嫌棄全是灰土，但還是給她提著麻袋。

　　異能修習(xí)的過程是艱難枯燥又無趣的，棠玖歌能有點額外的興趣愛好他也不想打擊，反正總比霍普長老沒事兒就看少女漫好多了。

　　等20公里差不多快跑完的時候，棠玖歌真的裝了大半麻袋的藥材，這還是棠玖歌后來決定先悠著點，沒一次性弄太多。

　　“這些你挖回去以后要怎么辦？”墨珄有些奇怪。

　　棠玖歌想了想，斟酌著說了一個不會讓人太懷疑的答案，“種在陽臺的花盆里，或者曬干，總之我先研究研究?！?p>　　事實上棠玖歌當(dāng)然是打算全都移栽到萬界鼎里，但她自然不能那么說。

　　墨珄先將麻袋放進自己的空間環(huán)里了，他覺得提著這么一大麻袋回人來人往的語靜山實在引人注目。

　　棠玖歌好奇地眨眨眼，看向墨珄掛在脖間的那個銀色小環(huán)，覺得和她曾經(jīng)那個世界的儲物戒很相似，“叔叔，這是什么？可以放很多東西嗎？”

　　“空間環(huán)而已，殺死一頭S級異種或者有其他貢獻軍部就會獎勵，多殺幾頭就可以升級空間大小，以后你也會有?！蹦{淡淡解釋道。

　　原來如此。

　　棠玖歌點了點頭，決定回去后查查空間環(huán)和空間異能者有沒有關(guān)系，是不是空間異能者做出來的。

　　兩人往語靜山慢慢走去，剛剛走到山腳下，就看到季徉坐在路旁的長椅上，雙肘撐在雙膝上，低著頭，似乎有些沮喪的樣子。

　　“季徉？你在這里干什么呢？”棠玖歌走了過去。

　　季徉聽到棠玖歌的聲音立刻站起身，他看著棠玖歌，神色明顯有些慌張，手也亂晃，似乎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棠玖歌見狀微微挑眉，神色嚴肅了起來，“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嗎？”

　　雖然棠玖歌總是會嫌季徉管得太多像她媽一樣，但她也繼承了原主的感情，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是真的親如兄妹，所以她看到季徉如此反常自然有些擔(dān)心。

　　季徉現(xiàn)在看到棠玖歌就緊張到心里打哆嗦，神色不停變換。

　　他腦海里不斷回想著寧蔓上午和他說的話。

　　【季徉，你不告白，她可能會永遠都把你當(dāng)成哥哥一樣的存在?！?p>　　他何嘗不知道這點……

　　然而恰恰也是因為他知道小玖只把他當(dāng)哥哥，他才不敢告白。

　　曾經(jīng)不敢，現(xiàn)在小玖長大有主見了，他更加不敢。

　　現(xiàn)在他還是她的青梅竹馬，是她信任依賴的哥哥和伙伴，但如果告白了呢？

　　一旦他的心思擺明，她會不會再也不理會他？

　　只是他不禁又想起了另一個畫面。

　　當(dāng)時寧蔓垂著眼眸，端起了咖啡杯，語色低沉又輕緩，似乎有些憂傷。

　　她說：“趁她現(xiàn)在還沒喜歡的人，還有機會，勇敢一次吧。等她有了真正喜愛的人后，你可能會再也沒有勇氣踏出那一步，因為你明白……表白一定會失敗?！?p>　　季徉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

　　對，他要勇敢一次。

　　季徉看著棠玖歌眸中的擔(dān)憂，定了定神。

　　“小玖。”他叫了她一聲，神色專注，眼中滿滿都是她的樣子，此時已經(jīng)只能容下她，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只是話到了嘴邊他又慌到支支吾吾，“小玖，其實、其實……我呃……那個……”

　　“你慢慢說?！碧木粮枰娝胩煺f不出來，想著季徉如此慌張一定不是小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徉愣了下，被棠玖歌這一拍倒是回了神，注意到這邊人并不少。

　　他看了眼棠玖歌身旁的墨珄，又示意了另一個沒人的方向，“小玖，我們?nèi)ツ沁呎f吧。”

　　季徉伸手拉起棠玖歌的手腕，然而只一瞬間，季徉便覺周身氣息一冷，他的手腕一痛，再一抬眼，便只看到了墨珄那張淡漠至極的臉。

　　“我們先單獨談?wù)??！鄙倌瓯〈捷p啟，語調(diào)分明和平時一樣淡然平靜，沒有半分怒意，但季徉卻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黑沉的眸中仿若卷起暴雪，僅僅一個眼神就好像能將他摧折冰斬。

　　季徉忍不住心間一顫，不自覺后退了一步，等回過神來，他又慌忙錯開眼神去找棠玖歌。

　　“叔叔？”棠玖歌從墨珄身后探出腦袋，有點不明所以。

　　剛剛她本來想跟著季徉走，但她叔叔忽然就上前打掉了季徉的手，把她拽到了他身后。

　　聽到棠玖歌叫他，墨珄冷冷瞥了季徉一眼，轉(zhuǎn)過身，擋住了棠玖歌的身形，也遮擋了季徉的視線。

　　他垂下眼眸，看著她蠢呼呼的樣子，伸手敲了一下她的發(fā)頂，低聲道：“看他剛才的樣子，似乎并不太好和你說。

　　而且如果是很嚴重的問題你也幫不上忙，說了也沒用，不如我先和他談?wù)?，幫他看下，如果方便的話，回頭再告訴你怎么回事?！?p>　　棠玖歌眨眨眼，回想了下季徉猶豫糾結(jié)、好像不想說又要逼自己說的神情，覺得似乎確實如此，于是重重點了點頭。

　　只是可能又要麻煩自家叔叔了……她應(yīng)該好好謝謝他吧？

　　棠玖歌想了想，眼眸一轉(zhuǎn)，旋即站直身子，雙手交叉在身后，對著墨珄微微歪頭展顏一笑，聲音嬌俏，毫不吝嗇自己的夸贊，“辛苦叔叔啦~果然叔叔超級厲害！”

　　墨珄眼睫微顫。

　　夜晚的光線不甚明亮，她紫色的雙眸不像白日那樣剔透，卻靜邃如神秘的夜空。

　　偏偏此時她笑得璀璨，仿佛所有星光都從她的眼中溢了出來照進了他的眼中，讓他本來有些沉郁到莫名想要砍幾個異種爪子的心情也不由得晴朗起來。

　　似乎又有什么從心間飛了出去，讓他想要揚起唇角。

　　“這有什么?！彼⑽⑵^頭，語氣漫不經(jīng)心，手指卻在臂間輕輕躍動起節(jié)奏。

　　兩人說完悄悄話，墨珄便又轉(zhuǎn)過身，眸色冷了下來，示意季徉去那邊說。

　　“季徉，你不方便告訴我也不用勉強，可以和叔叔說，他會幫你的?！碧木粮铚剀浺恍?，像是在安撫季徉，對著他招了招手。

　　季徉頓時懵圈了，有些搞不懂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的境況，然而卻在墨珄的逼視下不得不跟著他走過去。

　　夜色深沉，角落寂靜，微風(fēng)吹過，樹葉娑娑作響。

　　兩個人剛剛站定，墨珄便開了口，眸色不善，語氣森冷。

　　“我不允許有任何事擾亂她的心緒、影響她的修習(xí)，你明白嗎？”

　　季徉神色一僵，盯著墨珄漠然的雙眸又開始緊張。

　　但他還是很快鎮(zhèn)定下來，語氣帶上不滿，“這次是我和小玖之間的個人私事，與你無關(guān)，你未免管得太多了?！?p>　　墨珄聞言似是不屑地輕哼了一聲，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原來你也知道什么叫管得太多?！?p>　　他轉(zhuǎn)頭，看向遠處的棠玖歌，只留給季徉一抹余光，“是她五次三番和我說你就像她的親哥哥一樣，否則我絕對不會容許你在我面前跳來跳去影響她訓(xùn)練，更不想現(xiàn)在和你站在一起討論這種事?！?p>　　墨珄的語氣很淡，卻突得讓季徉好不容易提起來的勇氣又沉了下去。

　　他插在口袋里的手微微顫抖，緊握成拳。

　　像親哥哥一樣……

　　像親哥哥一樣……

　　這句話仿若魔咒在他的腦海中繚繞。

　　墨珄眸光轉(zhuǎn)了回來，緩緩勾出一抹冷笑，“我大概知道你想做什么，想要表白對么？在明知道她只把當(dāng)你哥哥的情況下?！?p>　　眼見季徉被說中心思后臉色又紅又白，他笑意更甚，“事實上，你想說大可以說出來，畢竟我攔不住你的嘴。但你最好記住一點，只要你給她帶來困擾，我便會帶著她離開，或者……讓你離開。畢竟——”

　　他微微一頓，下頜微揚。

　　“眼不見為凈，不是嗎……”

　　墨珄的聲音宛若高山落雪，讓本就寒涼的人心更冷了幾分。他姿態(tài)睥睨，半垂的眼眸在睫羽的遮擋下透著漫不經(jīng)心的漠然，似乎他天生便是如此傲然無物。

　　墨珄轉(zhuǎn)身，掠過已經(jīng)僵直在原地的季徉，朝棠玖歌走去。

　　棠玖歌見墨珄走回來了，立刻迎了過去，有些擔(dān)心地問：“怎么樣？季徉沒事吧？”

　　見季徉還低頭站在那邊，棠玖歌說了句“我去看看”就要跑過去。

　　墨珄立刻伸手將她拉了回來，看了一眼季徉，他又對棠玖歌搖搖頭，“沒什么大事，只是目前不方便告訴你，現(xiàn)在最好還是讓他自己靜一靜?！?p>　　“這樣啊……”棠玖歌點點頭，模樣乖巧，“那我就不打擾他了?！?p>　　“嗯，我們先走吧?！?p>　　兩人踏上了上山的步道。

　　看著棠玖歌的背影，墨珄垂下眼睫。

　　他利用了棠玖歌對他的信任。

　　只是……這些日子接觸下來，他清楚地知道棠玖歌看似沒心沒肺實則極為重情。

　　她把季徉當(dāng)成哥哥，但季徉并不這么想。

　　一旦季徉破壞了這種平衡，蠢貓必定會不知所措，陷入一段時間的混亂。

　　他又想起她蜷縮在床上隱忍流淚的樣子。

　　先是父母失蹤，接下來可能又要和自己當(dāng)成哥哥的人割裂，她又會傷心吧……

　　嘆了口氣，墨珄伸手，輕輕挑起一縷棠玖歌腦后馬尾上的發(fā)絲纏繞在指尖。

　　希望季徉不要讓他失望……

　　只要蠢貓能開開心心地笑，他當(dāng)個壞人又如何。

　　想到這，墨珄忽然一愣，指尖的發(fā)絲也松散下去。

　　等一下，他為什么要這么在意蠢貓的心情？

　　只是思考了一會兒，他又釋然一笑。

　　所以他這個叔叔當(dāng)?shù)闷鋵嵾€是很稱職的吧？

　　——

　　棠玖歌提著一麻袋藥材回了宿舍。

　　出于擔(dān)心，她還是給季徉發(fā)了條消息，讓他如果有困難就和她叔叔說，她叔叔其實人很好。

　　不過季徉這次半天沒有回她消息。

　　可能是真的需要一個人靜靜吧。

　　棠玖歌又等了會兒，見季徉還是不回，就直接提著麻袋和工具進了萬界鼎。

　　其實她今天還是有點感動的。

　　畢竟雖然季徉和她情同兄妹，但其實和叔叔沒什么關(guān)系，而叔叔依然愿意幫季徉，肯定是因為愛屋及烏。

　　所以她一定要努力修習(xí)，除了找父母，還要掙個好前途，今后好好孝敬她父母和叔叔，讓他們今后吃香喝辣！

　　棠玖歌一邊七想八想著，一邊手下不停地挖地移栽。

　　“呼……累死我了！”棠玖歌一屁股坐在地上，可算是都種完了。

　　看著空間里種植得整整齊齊的藥材，她很有成就感地拍了拍手。

　　她又拿過《星藥典》溫習(xí)了一遍，打算今天就嘗試煉丹看看。

　　走到萬界鼎身前，她找來早就準(zhǔn)備好的冥幣和點火器，“咔嗒”一聲點燃了銅幣形狀的紙錢。

　　嗯，她在燒紙。因為這個世界沒有冥幣，紙錢還是她自己千辛萬苦剪出來的。

　　別問為什么，因為萬界鼎沉睡的時候，用這種方法喚醒是最快速有效的。

　　真·有事燒紙·萬界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