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里玫瑰的馨香順著窗戶涌了進來,淹沒整間屋子,母親站在月光下向我伸出手,露出她從未出現(xiàn)過的輕松目釋然的笑容。她這些年來一直是嚴(yán)肅緊繃的,我可以感覺到她把任何什么都遮蓋起來,語調(diào)與行為官方簡單構(gòu)成了從前的葛輝。而這一刻,從前的她不在了。
我不斷回想著我與她為數(shù)不多的相處時間,又想到她也許不是我的母親就讓人嗤之以鼻了。到也算是說得通我被拐走的時間里她為什么發(fā)現(xiàn)之后沒有報警,甚至于無動于衷。我被警方找到時她是在場的,但也不過遠遠地瞥一眼。
我們之間沒有應(yīng)該存在的相擁而泣,甚至連一句問候一句話也沒有:自然警方的人感到的是震驚與不解,但我知道的——因為我根本就不重要吧,救我出來只不過是良心作崇罷了,或者是認(rèn)為對不起葛希。
到底是把過去與至今全部收入眼底的恐怕只有孫奶奶了吧,那可以打開一切的命門的鑰匙一直都在她手里。
葛希,葛輝,喻昭,蕭醫(yī)生四個人之間到底有著什么故事,而我又為何卷入其中化名“葛?!蹦??
我曾向?qū)O奶奶詢問過我的名字,而她常常笑而不語。
“小希,和媽媽回家吧…離這一切都遠點?!?p> 她走近我,一步一步踩的地板吱聽作響,她離我這么近,語言如此輕柔,若是在幾個月之前我一定會撲向她答應(yīng)她所有的希望:
但如今不是了,也不再需要了。我甚至向后退去,直到我被人抱在懷里,被玫瑰的馨香籠罩著。
玫瑰…我是什么時候喜歡玫瑰?什么時候,我被葛輝構(gòu)造的白色世界里出現(xiàn)了如此不合適宜亂了章法的濃艷事物?
“我叫昭,是你媽媽請來的護工?!?p> “百合不適合你,我猜你更喜歡玫瑰。”
不,應(yīng)該更早一點。
什么時候不再是白合花的呢?到底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紅色的?
“葛輝,依照約定我不再接受你家里的資助,但我是來帶她走的。你不應(yīng)該也不可能將她變成葛希。”
我透過門縫,窺視著里面的一切,那穿著紅色裙子的女生將背上的吉他放下坐在房間里的沙發(fā)上母親不說話只是略帶地看著她,同吹進房間的風(fēng)一起向女生放在地上的吉地靠近,然后將其踹倒在地。
如此沒有禮貌的行為我第一次在母親身上見到但也是最后一次。女生坐在沙發(fā)上抿了抿嘴但不為所動,直到母親轉(zhuǎn)過身面向她。
“我雖然不知道希去了哪里,但既然是她的孩子,就一定不能留在這里了?!?p> “走?你現(xiàn)在怕是連自己都養(yǎng)活不了你還要帶她走?如果不是我家里人資助你所在的孤兒院,我姐姐貢助你,你還能如此地活到今天?我是她名正言順的小姨,也是她唯一的親人,你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
女生愣了一會兒才站起來,她走向母親張口想說些什么卻突然轉(zhuǎn)身向門口走來緩緩地打開了門,她探出頭環(huán)視著走廊又將門關(guān)上,而我癱坐在拐角后心跳加速,看著面前的樓梯感到天眩地轉(zhuǎn)。
那年,我八歲
我抬起頭.看著環(huán)抱著我的喻昭,她看起來和我記憶中一樣的年輕漂亮可算下來她大概也是有二十五六歲了,并不是她口中的大學(xué)生。
這么看來我仿佛生活在一座謊屋之中,我身邊人的身份,年齡,顯露出來的情感,連我的一切都是虛假的,是這場鬧劇的附屬品。
原來早在八年之前我就知道了,葛輝是我的小姨,但為什么我不記得了呢?我又這么自然的叫了她八年母親,我甚至忘記了那天的一切…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我看向窗外腥紅一片的玫瑰,猶如血液潑灑在地面上緩緩流淌,看向月光月光下那幅未畫完的火烈鳥,又看后月亮卻一時間無法呼吸,身體像是被撕裂了般劇烈的痛疼。
柔和的月光在我眼里刺眼到無法直視,我推開喻昭的雙臂蹲了下來,緊盯著漆棕的地面.上面是干凈的,不著一點血漬的。我艱難地用嗓子發(fā)出哽咽,不斷地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喻昭和葛輝交談些什么,語言十分激動,并時不時提到“?!边@個名字兩個人并沒有在意我的痛苦,就如同我當(dāng)年將夜鶯關(guān)在窗外,縱使她千叫萬喚卻視而不見它的寒冷一樣。
但我絕對不能是下一只夜鶯……
我用盡全部力氣大聲尖叫,用她們的不解與驚訝換取我耳邊片刻安寧。
“葛輝…”我第一次這樣稱呼她—我的母親?”普希是我的母親對吧這些年來你一直想讓我活得像她一樣,對吧…她是不是已經(jīng)去世了?!?p> 喻昭注意到了什么走到窗前拉上了窗簾,待到漆黑籠罩我的全部才抬起頭來看著葛輝,而葛輝則是注視著昭,見她十分平靜才點了點頭,沒有哭泣和傷心,沒有驚訝與憤怒,許是昭也早就知道了,不過也是等待著有人將這層窗戶紙捅破罷了。
“難產(chǎn),你偷走了她的生命。”
喻昭別過頭不再看向我,她恨我嗎?
“蕭醫(yī)生呢?她是誰?”
這一次她們兩個沉默了,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說。蕭醫(yī)生的容貌與噪音在我腦海中浮現(xiàn).昭曾經(jīng)對她講“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p> 所以…哪里不一樣?
蕭——那不男人也姓蕭。我清楚的記得門外的對話里有人叫他“老蕭”
“我不認(rèn)識什么蕭醫(yī)生她…”葛輝開口了,語氣同平時一樣冷靜了,但卻被喻昭打斷了。
“因為她不姓蕭,她叫易清文,和我一個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我被你家里人資助,但在院里最艱難的時刻她被蕭大年拐走了?!备疠x不斷的制止昭,甚至拉住她,但都沒有用處。
“我們再見面時是在醫(yī)院,我遇見她做人流”你媽媽和我們一樣想幫她,但她卻不斷地懇求我們不要讓蕭大年去做牢,這么多年過去了,因為你,我們再次遇見,而她卻還在幫蕭大年做事…現(xiàn)在蕭大年進去了,而她卻還在維護他?!?p> 我聽著喻昭說的話深呼一口氣卻聞到了些異樣的氣味,但不通要,房子里只應(yīng)有我們?nèi)齻€人而已。
再一想那個身著青衣墨裳在寺前歌唱的女人果然就是蕭醫(yī)生,那個一邊想殺了我一邊想放我走的人是蕭醫(yī)生,那個在窗后監(jiān)視我的人是蕭醫(yī)生。
葛輝輕笑著坐在地上,無奈與嘲諷”不完全對,蕭大年被_她贖出來了?!?p> 贖出來了?所以那張卡片,那不斷的敲聲門聲其實是蕭大年……
是蕭大年……
I found you again
我在醫(yī)院的這段時間里,蕭天年一直都在我身徘徊著。
可真是太讓人害怕了。
她們又說了些什么但我已經(jīng)不在意了,而恍惚間我們也竟是到了木的門口,而我懷抱著的便是那幅未完成的火烈鳥。
葛輝為我蒙上布條,兩人帶我走出了這片濃郁的花田,一切都明了了,一切也都該結(jié)束了。
霎時間,身后的巨響穿透我耳膜,一陣熱浪擁向我。身邊的兩人已經(jīng)跑了回去,我還可以聽見她們兩人的交談和報火警的聲音。
陣陣?yán)滹L(fēng)從我前方吹來,我回頭,它卻將我眼上的布條拿掉?;鹧娲套冎业碾p眼直到一雙手遮住了我的雙眼。
“該回家了.?!?p> 我大口呼吸著空氣,卻又再次暈掉在了身后人的懷里,我聽出來了,那人是孫奶奶,那個陪伴我家三代人的普通保姆。
我睜開眼,望著白色的天花板,傾聽我一個人的心跳
我坐起身,撫摸白色的被褥,嗅著床邊的百合馨香
我緩緩去向窗口,拿出了后面陳封已久的相冊,看著“希&輝”的字樣在黑暗中泛著光。
我仍在病房里,卻不用再追溯真相,探尋過往。
房間依舊黑暗無光,沒有人歌唱,也不會有人在之中彷徨,我看著門被一點點打開,但開門的人終失我所望。
孫奶奶拿著一個文件袋過來放在我手里,拿出里面的遺囑,微笑與嘆息,沒有人驚訝也沒有人為之哭泣。
蕭醫(yī)生既是瘋子又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要害者,她們將過往與糾葛永遠掩藏在了木屋之中,化為灰燼隨風(fēng)而散。
這一切不過一場可笑而無厘頭的鬧劇,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也終是落幕罷了。
我不知為何她們最終選擇與死相擁,我不知道,不想知道,也沒人想再去知道了。
我坐在畫板前,補上了一只火烈鳥,是希望也是過往。
“小希”
我回過頭見到孫奶奶站在門口喚我,我是希,也只有我是希,而我仍記得當(dāng)年的一切,與那封存一切的烈火。
仍記得我怕光,我慌張。
——The end
窈愿Moyoyi
平平無奇的文章完結(jié)啦悄悄的撒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