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暮色下大地蒼茫無垠,向天盡頭延伸。
兩百張貪狼床弩、二十架驚天神弩嚴陣以待,在望龍坡上錯落排開,鋒芒閃閃映照霞光。
姬澄澈、林隱和哲宇航三人佇立在弩陣前,靜默地眺望東南。
在弩陣之后,兩千名夜火鐵騎靜待坡下。
忽然,遠方的天際響起沉悶的雷鳴,大地微微顫抖起來。
從地平線后,冒出一個個小黑點,迅速連結成片如一卷黑壓壓的烏云風馳電掣,向望龍坡壓來。
“來了?!闭苡詈降捻新舆^一絲興奮的微芒,凝視來敵。
三千踏雪騎黑甲白馬分成左中右三陣,速度由緩而快逐漸提升,一支支長槍在馬上豎立如林森寒刺目,發(fā)出嗜血的咆哮。
天空上五條巨龍并駕齊驅(qū),正中綠色的碧炎龍上晝丁山一身玄甲手提大戟,冷冷俯瞰著望龍坡。
按照常規(guī),輕騎兵多以騎射擅長。然而晝丁山的踏雪騎卻不配弓弩,面對敵人從來都是猶如重甲鐵騎般直接陷陣碾壓!
“起盾!”在距離望龍坡兩千步外,他揚聲下令。
下方三千踏雪騎整齊劃一地舉起固定在左臂上的圓盾,匯成一座黑色鋼鐵堡壘。
哲宇航微微合起雙目,對排山倒海般襲來的三千踏雪騎視若無睹,仰臉望向半空,問道:“只有五條龍,是不是少了點兒?”
林隱和姬澄澈幾乎異口同聲道:“晝丁山是我的?!?p> 然后,兩人對視一眼便不再說話。
這時三千踏雪騎已然進入到貪狼床弩一千六百步的有效射程內(nèi),速度亦提到極致,就像一排排黑色的海潮涌向望龍坡。
“貪狼營第一部準備,”哲宇航面無表情,注視著坡下的軍馬,直等到他們沖上草坡,才冷然喝令道:“放!”
“咻——”一百張貪狼床弩齊齊發(fā)動,每張床弩六箭連發(fā),合擊六百支弩箭瞬時遮蔽了暮光,令天色一下黯淡,像銀白色的瀑布般往坡下飛瀉。
“噗噗噗——”盡管有圓盾抵擋,前排百余名騎兵仍舊紛紛中箭倒下,那場面就像麥浪翻滾。
然而后排的騎兵不為所動,直接踏過同袍未冷的尸體,朝著坡上全速沖鋒。
“第二部,放!”哲宇航神色陰沉,意識到這將是場苦戰(zhàn)。
“咻——”銳利的箭矢呼嘯聲仿似刺穿了耳膜,銀色的瀑流滾滾奔流一頭撞進涌來的黑色大潮中。
血色彌漫戰(zhàn)馬長嘶,又有百多名踏雪騎中箭倒下。
后排的騎兵依舊不為所動,包括那些身上插著弩箭的傷者,砍斷長箭箭桿繼續(xù)向望龍坡頂沖去。
臨陣怯退者妻兒為奴本人斬立決——這是踏雪騎的鐵血律令,已然深深植入了每個騎兵的骨髓血液中。
“這才是精兵鐵騎?!绷蛛[瞭望踏雪騎身后留下的遍地尸體,輕聲說道。
“第一部,準備!”哲宇航的聲音冷如冰霜,卻又不得不等待弩手二次填裝。
按照這樣的勢頭,兩百張貪狼床弩恐怕只來得及發(fā)射兩輪,便要被踏雪騎鑿穿。
與此同時,天空中的五條巨龍開始向下俯沖,直取望龍坡上的弩陣!
“鏗!”二十架驚天神弩齊齊發(fā)射,密集的弩箭鐵流洶涌拍打天岸。
“唿——”五條巨龍噴吐寒霧冰焰,舞動龍尾掀起一蓬蓬狂風巨瀾,將數(shù)以百計的弩箭消融絞碎,僅有兩條巨龍的腹部中箭受了點兒輕傷。
哲宇航霍然回頭,向驚天神弩陣列厲聲喝問道:“誰命令你們發(fā)射的?”
一名相當于百夫長的營官結結巴巴道:“大人,他們沖下來了……”
哲宇航抄起一支長矛,振臂擲出“噗”的聲穿透那營官的胸部。
然后,他目視營官身旁一名面色發(fā)白的十夫長道:“現(xiàn)在,你來接替他的位子?!?p> 突然龍吟響起,林隱與姬澄澈躍上鋒寒、玄霜,齊頭并進如一金一黑兩柄銳不可當?shù)匿h刃直刺晝丁山!
“混蛋!”哲宇航見他們不管不顧另外四條巨龍,一起咬上晝丁山,簡直毫無大局觀,禁不住爆出粗口。
由于驚天神弩提前射出,未能對巨龍形成有效殺傷,最好的阻擊機會已然喪失。
現(xiàn)在唯一能阻止遲滯巨龍沖擊為驚天神弩贏得第二波發(fā)射機會的,便是姬澄澈和林隱。誰曾想這兩個家伙不管不顧,全都奔著晝丁山殺去!
天空中,姬澄澈的眼角余光看到側旁的林隱,一言不發(fā)催動玄霜全力加速,拔出背后的斬馬刀叫道:“晝丁山,我來取你項上首級!”
“白癡?!绷蛛[的嘴角輕輕一撇,掣出斜插在背后的一柄長劍。
晝丁山的目光一凝,頓時認出玄霜巨龍上的黑衣少年,正是昨日闖營殺人救得林曉揚長而去之人。
他橫過大戟,縱聲道:“猖狂小賊,待我取你狗頭!”
“轟!”兩條巨龍噴吐出的磅礴狂流率先交擊,在空中炸開一團姹紫嫣紅的云瀾。
“嗤嗤嗤——”晝丁山的盔甲上寒氣蒸騰,迅速凝結起一層厚厚的黑色冰霜,座下的神龍“無雙”亦大同小異,宛若套上了一具冰甲。
“玄霜巨龍?”晝丁山吐氣揚聲,體內(nèi)罡氣勃發(fā)熾烈如火,盔甲上的玄霜如揚湯沸雪飛速融化,冒出滾滾寒煙。
電光石火之間,兩條飛龍狹路相逢,玄霜神龍?zhí)阶γ筒鍩o雙龍首。
無雙嘶吼擺身,甩動龍尾反抽向玄霜。
“砰!”兩條龍尾凌空擊撞,龍鱗飛濺如下了一場絢麗的光雨。
無雙的尾部皮肉綻開,負痛長吟向前猛沖,與玄霜擦身而過。
“鏗!”晝丁山大戟橫掃,斬向玄霜。
姬澄澈揮刀劈擊,一式“必”字三點,刀鋒顫動變化萬千。
“叮叮?!比暯鹗ろ懀С纬菏庨_大戟身軀側展,斬馬刀反向斜拉往晝丁山的左肩削落。
晝丁山揮戟反打鏗然有聲架住斬馬刀,“鏗!”刀氣有若實質(zhì)裂開晝丁山肩頭甲胄,刀鋒劃過大戟濺起一溜火星。
兩人錯肩掠過,姬澄澈頭也不回策動玄霜遽然轉向,猛劃過一條弧線從后方朝晝丁山左翼的一名踏雪騎副將殺去。
“葉城,小心!”晝丁山呼喊副將的名字,奈何玄霜委實太快,根本來不及阻擊。
他身體后仰雙臂隱隱脹痛,緩緩消解侵襲而入的兇猛刀勁,望著姬澄澈的背影竟是情不自禁地暗松口氣。
從十四歲上馬從軍,晝丁山身經(jīng)百戰(zhàn)方才贏得今日的成就與地位。但短短兩記交手,驚心動魄之處唯有他心中自知。
然而沒等晝丁山緩過勁來,林隱駕馭鋒寒橫空殺到,手中長劍向前一挑掠取眉心。
“好快!”晝丁山見又是個白衣少年殺來,心中大吃一驚,想不明白何以一夜之間夜火城竟憑空冒出兩個少年強者,難怪齊陽輝等人泥牛入海只怕兇多吉少。
他不及招架,近乎本能地拼命將身軀后仰緊緊貼到龍背上。
眼前劍光如虹一閃而過,“?!钡谋憣⑺念^盔一切為二。
晝丁山驚得一身冷汗,正欲橫戟還擊,就見林隱馭龍疾掠而過,鋒寒側身往右側翻轉,直撲另一名副將段宏。
猛聽葉城怒吼,背后甲胄破碎,被姬澄澈的斬馬刀劈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槽。
再看姬澄澈策動玄霜趁勝追擊,居高臨下氣勢如虹徑自向一名千騎長撲襲而去。
那千騎長已俯沖到十數(shù)丈的低空,正準備催動巨龍噴吐龍息攻擊貪狼床弩陣列,驀然感到頭頂上方一暗,冰寒徹骨的狂飆澎湃涌來,直欲將他渾身封凍。
他顧不得攻擊貪狼床弩陣營,一聲狂吼駕馭巨龍向右側翻滾,只見玄霜神威凜凜從天而降,兩只鋒銳的龍爪快逾閃電插落下來。
“噗!”巨龍的背脊上頃刻間噴出數(shù)道血泉,那千騎長又是心疼又是羞怒,抓起一支長矛飛擲玄霜。
“咔吧!”玄霜張嘴將射來的長矛咬成兩截,擺動身軀為姬澄澈亮出攻擊角度。
一人一龍心意相合,姬澄澈埋身出刀勢若奔雷飛斬千騎長。
千騎長駭然失色,根本沒有工夫揮刀招架,只能放開左腿順著巨龍翻滾的勢頭,緊緊貼住龍身向右側翻身閃躲。
“噗!”斬馬刀劈入龍背,將脊骨上斬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口,一蓬龍血飛卷映照殘陽分外凄艷!
那巨龍慘鳴不已,宛若驚弓之鳥竭力逃竄,在身后灑下一串血雨。
與此同時,林隱也已完成對段宏的截殺,轉而掩襲另一名千騎長。
至此兩人的戰(zhàn)術昭然若揭,那就是以少打多,合力向?qū)Ψ降奈鍡l巨龍展開圍殺!
這是何等的驕傲何等的自信,又是何等的囂張何等的張狂,更是何等的年少勁銳!
晝丁山的心底里涌升一股沒頂?shù)男呷柚?,狠狠咬牙握緊手中大戟,調(diào)轉無雙猛沖向姬澄澈。
曾幾何時,他竟會淪落為別人的點綴?
這恥辱唯有用敵人的鮮血才能洗凈!
望龍坡上下千軍萬馬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仰望天空,只見一黑一金兩道瑰麗的光束以天為幕潑墨揮毫肆意地揮灑,交織成一幅幅壯麗畫面。
此戰(zhàn)過后,夜火雙龍必將響徹北荒威震冰原,令天下強者側目致敬!
牛語者
最近煩人的事情特別多,可能春節(jié)前都不得安生。碼字的時間越來越少,真是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