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狹縫
姜寶玉憋著一股子氣從后山出來,就準備按照地圖直奔尚宮局去,結(jié)果卻被追上來的雨花給叫住了。
“寶玉,你先別急著走,等我一下。”
姜寶玉回頭,雨花便將她拽到一旁去,小聲叮囑:“你現(xiàn)在不要急著去尚宮局,說什么去剪徐尚宮的里衣衣帶,根本就是個圈套。這么多年來,只有一個人成功過,其余的人,都是被抓去給大人們干苦力的?!?p> “做苦力?”
姜寶玉皺眉看向雨花,一臉的不解。
雨花于是又給她解釋道:“你真以為我們幾個是那種十惡不赦,喜歡拿后輩開玩笑的人嗎?我們今日所做的,不過是前輩們一直以來都在做的事而已。
要是你方才沒有強出頭,事情根本就不會這么嚴重。”
“你抓我過來要只是為了教訓(xùn)我,抱歉,我沒有時間了?!苯獙氂裾f著就要走。
雨花只得又把她攔下,轉(zhuǎn)入正題:“你用你聰明的小腦袋好好想想,宮里是皇帝和娘娘們住的地方,有千牛衛(wèi)和羽林衛(wèi)守著,若是上頭沒有提前交代,小宮女在宵禁之時怎么可能在宮廷之間自由穿梭,不被抓???”
姜寶玉終于明白了一些,故又退了回來,耐著性子看向雨花說道:“你的意思是,今晚有小宮女要去剪徐尚宮衣帶的事,不光大人們知道,就連千牛衛(wèi)、羽林衛(wèi)、甚至是上殿們,都知道?”
“那是當(dāng)然的了,都說了是傳統(tǒng)。既然是傳統(tǒng),宮里的老人們又怎么會不知道?就連要被剪衣帶的大人,都是大人們提前抓鬮出來的。”
“所以,要是這會兒過去,極有可能會被現(xiàn)場抓包?”姜寶玉茅塞頓開,心中的疑惑一下子全解開了。
雨花也終于松了口氣,點頭道:“不是有可能,是肯定,徐尚宮這會兒一定在住所等著那些倒霉蛋呢?!?p> 姜寶玉聽了,在腦子里想象了一下其他五局的小宮女鬼鬼祟祟溜進徐尚宮的院子,與一本正經(jīng)穿著命服等著她們的徐尚宮大眼瞪小眼的樣子,忍不住噗笑了一聲。
“那你說的苦力是什么?大人們那邊能有什么辛苦的活要做的?”
“要做的可多了?!?p> 雨花嘆氣道:“洗衣烹茶,掌燈搖扇,甚至是翻土種田都有可能。我進宮那一年,還有小宮女被要求給那位大人捏了一夜的身子,到了第二天早上,手都不是自己的了?!?p> 姜寶玉聽著,覺得宮廷生活倒也有趣,“姜還是老的辣”這個至理名言,真是被發(fā)揮的淋漓盡致。
“不是說還有一個人成功過嗎?那個人是怎么做的呢?”
結(jié)果雨花卻不說話了,而是忽然挺直了身子,揚著下巴站在姜寶玉面前,清起了嗓子。
“是你?”
姜寶玉有些不敢相信,沒想到今日高高在上看著新晉小宮女受欺負之人,竟在當(dāng)年也受過同樣的待遇。
難怪同樣作為前輩小宮女,雨花的表現(xiàn)和其余三個多少有點不一樣。
“怎么做到的?”
雨花倒也不吝指教,貼在姜寶玉的耳邊小聲說道:“只要等徐尚宮大人真正睡下了,就可以剪了?!?p> “噗——”
姜寶玉忽然明白了什么,別過頭去小聲道:“當(dāng)初那個給大人捏了一夜身子的人,看來就是你吧?!?p> 雨花抿了下唇,立時收斂了笑容道:“總之我該跟你說的都說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p> “等一下!”
姜寶玉叫住雨花,趁著月光努力地想要看清雨花的眼睛。
“為什么要幫我,總不會因為喜歡我吧?”
“呸!”
雨花啐了姜寶玉一口,撇嘴道:“誰喜歡你這個自以為是的,你要不是姜尚服的親侄孫女,看我理你?”
撇下這話,人就一溜煙的走了。
而讓姜寶玉納悶的是,每次和這個人說到正經(jīng)事時,她就總是落荒而逃,就像是分明知道什么天大的秘密,卻偏偏不說,總吊著人的胃口,叫人心里發(fā)饞發(fā)慌。
總之既然不用這么早就去尚宮局,姜寶玉倒也有自己的想法。
雨花的話里透露了幾個重要信息,讓姜寶玉很是在意。
一、今晚被小宮女這么一折騰,要等到徐尚宮入睡,起碼要到三更之后。
二、今晚千牛衛(wèi)和羽林衛(wèi)會放松警戒,不會對走在外面的小宮女行加阻攔。
三、大家的重點都在尚宮局,后宮尚服局一定會放松警惕,文書庫未必有人值守。
姜寶玉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于是想也不想,一出門就往后宮尚服局的方向去。
她從前常跟著姜員外進宮來看望姜尚服,偶爾也會去后宮尚服局看望姜寶珠,因而對于路線倒也輕車熟路,雖然從未有機會進過文書庫,至少知道門在哪里。
加上這會兒防備松懈,守門的見她是小宮女穿著,簡單問了幾句話,就放她進去了。
竊喜之余,她便懷著忐忑的心思一步步朝文書庫的門靠近。
小院寂靜,姜寶玉的心卻如驚濤駭浪,腦海中不斷回想著當(dāng)初在家里讀到姜寶珠信上的內(nèi)容。
“我的日志就藏在尚服局的文書庫里?!?p> “就藏在文書庫里?!?p> “文書庫……”
就在眼前了嗎?
如今只要推門進去,好好查找,就能知道阿姐失蹤的真相了嗎?
姜寶玉緊抿了下唇,把心一橫,便快步朝文書庫的房門沖了過去,伸手去摸上了門環(huán)。
“誰在那里?”
一個女官模樣的人影從遠處快步走過來,一邊走一邊怒喝道:“文書庫重地,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姜寶玉一時驚慌,竟不知該躲往何處,可就要她這樣走,她又有些不甘心,千鈞一發(fā)之際,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來,將她向旁邊一拉,兩人一起躲進了建筑之間的夾縫里。
與此同時,另有一個黑影竄上了房梁,沿著屋頂向女官前進的方向快步離開,順帶著連女官也一并引開了。
夾縫很窄,即便兩個人緊貼在一處,依舊有些擁擠,姜寶玉這會兒心里狂跳,卻又覺得很刺激,探著頭看著女官走遠,才心有余悸地說道:“多謝,你也是來偷看文書庫的嗎?”
姜寶玉說著,扭頭看向眼前人,卻是第一眼瞧見了那細嫩脖頸上略微凸起的喉結(jié),驚覺對面之人竟是個男人之余,她仰頭一看。
色如春花,鬢若刀裁,眉似墨染。
眼前人竟不是別人,而是水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