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小師弟……”
頭發(fā)濕漉漉,赤裸上半身,腰間圍著一塊灰色浴巾的山謖敲了敲蓋子,沒有聽到滕云的回應(yīng)。
他眨了眨眼睛,耳朵貼在木桶上,凝神細(xì)聽?!安粫娴难退?,或者憋死了吧?”
“小師弟洗完了嗎?老頭子讓我?guī)^去!”力融背負(fù)雙手,晃晃悠悠地走進(jìn)來。
山謖直起身子,甩了甩烏黑發(fā)亮的及肩長發(fā),一副毫不緊張,若無其事的模樣?!八懒?。”
“什么?死了?誰死了?”力融明顯怔了一下,但隨即聳了聳肩膀,轉(zhuǎn)身就走?!八懒司退懒耍乱粋€小師弟該叫‘第六任’了?!?p> 走了兩步,他停下腳步,半轉(zhuǎn)身?!按髱熜竹R上就要回來了,若他聽說第五任死在你的‘獨樂樂’中,不知他會不會發(fā)飄。哦,不是‘發(fā)飄’,是‘發(fā)飆’?!?p> 說著,他沖山謖擠了擠眼睛,意有所指。
“三師兄,我的好師兄,我的親師兄,我的祖宗,我的親祖宗……”
山謖登登地跑向力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哭喪著臉哀求他。
“千萬別讓大師兄知道,否則我又要被他罰去獵殺翊龍了。你開條件,盡管開條件,只要我……我全都答應(yīng),不帶眨眼的。不信?誰反悔,誰孫子!”
力融揚(yáng)起嘴角,似笑非笑地俯視師弟。
“我也不要你做多么難的事情,你去找?guī)熃愠吻逦覜]有偷看她洗澡?!?p> “就這點小事?”山謖詫異地瞪圓眼睛,突然想到什么,拼命地?fù)u頭?!斑@件事情不行,這件事情絕對不行!換一件,隨便換一件,哪怕讓我閹了自己都行!”
“真的?”
山謖望著力融收縮的瞳孔,訕訕地笑了笑?!拔译S口說說,開玩笑的,師兄莫要當(dāng)真,嘿嘿?!?p> “哼,鬼話連篇,張嘴就謊言!可是,師姐偏偏信了。若她告訴大師兄,大師兄非活剝了我不可!這對狗男女……”
“啊哈,你被我逮到了!”山謖松開雙手,站起來,挑釁似的沖力融挺了挺稱不上健碩卻豐滿的胸膛?!澳憔垢伊R大師兄‘狗男’,看我不告訴大師兄!”
“你……”力融的臉?biāo)⒌囊幌掳琢耍字型讣t,紅中帶青?!按髱熜帜抗馊缇妫鹧劢鹁?,早就看穿你的稟性,豈會相信你的話?”
“你說得一點沒錯!”山謖神情浮夸地沖力融豎起大拇指?!安贿^,如果師姐對大師兄說‘力融不僅偷看我洗澡,還說你我是狗男女’,你猜大師兄信,還是不信呢?”
說完,他也沖力融擠了擠眼睛。
來而不往非禮也!
“我著了你這個油嘴滑舌的家伙的道,認(rèn)栽!”力融的視線越過洋洋得意的山謖,瞥了大木通一眼?!安灰晃易サ桨驯?,否則讓你好看!哼!”
“尊敬的三師兄慢走,師弟我就不送你了!下次看師姐洗澡的時候,請師兄一定帶上我!嘿嘿——”
“%**&&*#@%^……”
一堆污言穢語好像豆子似的從力融的嘴里蹦出來,山謖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嘻嘻笑著,有如一個打了勝仗,凱旋而歸的大將軍。
他走回去,捏著下巴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最后,他喃喃低語:“管他呢,先去穿上衣服,大山之中溫差比較大,別感冒著涼?!?p> 咚咚的敲擊聲將滕云從記憶中喚醒,他剛想回答山謖,聽到力融的聲音。
出于一種他說不上來的原因,或者說他所“占據(jù)”的軀體的本能,他緊緊閉上嘴巴,支棱起耳朵,全神貫注地傾聽。
所以,力融和山謖的針鋒相對被他一個字不漏地聽進(jìn)耳中,記在心中。
或許,有用到的時候。
接著,他聽到山謖自言自語,但沒聽清他說了什么。
山謖走遠(yuǎn)了,滕云感到一陣輕松。
他困惑地蹙起眉頭。
這幾個人帶給他混亂、困擾和壓迫感,卻還談不上畏懼。他將雙手從水中舉到眼前,借著昏暗的光線細(xì)細(xì)打量。
為了更好地研究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模型,他曾系統(tǒng)地學(xué)習(xí)人體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的構(gòu)造和工作原理。
他記得當(dāng)大腦停止運(yùn)轉(zhuǎn)——腦死亡,醫(yī)學(xué)上據(jù)此判定一個人是否死亡——神經(jīng)系統(tǒng)還能繼續(xù)短暫地運(yùn)行。
他曾看過一個紀(jì)錄片。一個人被砍掉腦袋,殷紅的血液有如鮮艷的花瓣四散飄落,無頭的尸體卻依然向前行進(jìn)。
“難不成這具軀殼還殘留著原來主人的記憶,習(xí)慣或者本能?”
滕云不由得向后縮,后背緊緊地貼在桶壁上。
“我……我‘奪舍’了?我……我殺人了?”
這個念頭讓遵紀(jì)守法的大好青年打了個寒噤,激起浪花一朵朵。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冤有頭債有主,你千萬別跟我過不去,不要趁我睡覺的時候掐死我……”
莫名的恐懼讓不信鬼神的人工智能“磚家”抖得好像寒風(fēng)中的枯葉,情難自已地向看不見的冤死亡靈求饒。
咕—咕—咕——
三個氣泡冒出來,在死寂的木桶中分外刺耳,有如銳利的針尖扎在滕云敏感而緊繃的神經(jīng)上。
“啊!”他一邊放聲尖叫,一邊蹭的站起來。咚!“哎呦!”
他捂著腦袋縮回水中,同時聞到一股臭味,似曾相識的臭味,讓他想吐的臭味。
“不會吧?又來……”
他捏著鼻子,愁眉苦臉,茫然四顧,腦殼隱隱作痛。
“我得出去,我必須出去!”
難以忍受的臭味好像具有致幻功能,朦朦朧朧中,他看到山謖又拉了一根麻繩,地面向兩邊收縮,一個懸浮的圓圈憑空出現(xiàn)。
然后,他和木桶帶著“毒氣”自由落體,墜向黑黢黢的深淵!
他懵懵懂懂,茫茫然然,不能言,不能語,貌似再次接受命運(yùn)的安排,又一次稀里糊涂地踏上未知的輪回之道。
忽然間,一道無比耀眼的白光涌進(jìn)他的眼球,他本能地瞇起眼睛。
壓著大石頭的蓋子不見了蹤影!
滕云抬頭,看見一個散發(fā)著圣潔光輝的人影!
近乎實質(zhì)的光影充滿著神圣的光明,喚醒滕云心中的興奮、激情和虔誠,他渾身哆嗦,一條腿不受控制地跪下,另一條也將步其后塵。
“起來,穿好衣服!”
冷!真冷!
凍徹骨髓的寒冷不是由外及內(nèi),而是自內(nèi)而外,由滕云這個“我”傳遞到肉體的“我”。
滕云裸露的肌膚上起了一層又密又厚的雞皮疙瘩。
惡心,瘆人。
“天底下竟有這么漂亮……”
他看清那人的相貌,卻搞確定她(他)的性別。
他看見隆起的喉結(jié),扁平的胸膛,視線移向小腹,意識到那人穿著衣服,不得不作罷。
但那張臉實在……根本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漂亮得令人無法直視,帥得令人不能嫉妒!
“我是你的大師兄,大嵇。”
滕云聽著怪怪的,但光著身子的他3沒有時間細(xì)想。他接過大師兄扔過來的細(xì)麻衣褲,從大木通中爬出來,手忙腳亂地穿好。
“大嵇大師兄好,我叫……”滕云察覺到就要脫口而出的話,趕緊閉上嘴,垂下頭。
“不錯,很好!第五任小師弟?!?p> 大嵇的眼眸流光溢彩,轉(zhuǎn)瞬即逝。
浮云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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