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酒醺
看見洛兒的動(dòng)作,蘇陽不解地瞪大了眼,暗處的覃宜、君遙也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
身為王府奴仆,竟敢將安王殿下親斟的酒給灑出去?!真是打臉。
洛兒驀地覺得身周溫度驟降,不由打了個(gè)寒顫,詫異地抬頭,看見安王冷冰冰的臉:
“大叔,你怎么了?兇巴巴要吃人的樣子,別嚇人好吧。”
“看你年紀(jì)小,諸事不與你計(jì)較,你就這般輕視侮辱人?”
“沒有啊?!甭鍍好院乜粗餐酰骸按笫逶趺磿?huì)這么想呢?是不是誤會(huì)什么了?”
“給你斟酒,你卻將酒傾灑,難道不是輕視?不是侮辱?”
洛兒這才明白原委:“大叔誒,偌大年紀(jì),太小心眼了。不過幾滴酒而已。喏,我只倒了三分出去。我想先晃動(dòng)酒杯聞聞酒的香氣,太滿了,一搖晃傾灑得更多?!?p> 安王臉色緩了緩:“酒都是品出來的,又不是茶,還要聞香?哄誰呢?”
洛兒不理他,將杯子搖晃兩下,聞了聞:“米酒,半年期?!?p> 抿了一口:“挺淡的,口感接近白水。”
“這是金波春,有些后勁?!?p> “金波春?宮里清韻院以前有金波池,難道是巧合?”
“王府沁雪園也有金波池?!?p>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為,這金波春其實(shí)是王爺?shù)木品恢谱鞯模俊?p> “還真讓你猜對(duì)了,那是一番念親之心。”
“難怪有一種淡淡的感覺在舌尖纏繞不去。我打小進(jìn)宮,如同天生地養(yǎng)的孩子,無人念我,我也無人可念。大叔能喝到這種酒,想來在王爺跟前十分得臉,大叔也是個(gè)柔和心慈的?!?p> 安王“嘁”了一聲,吐出一口氣,沒有說話。
“不過,我還是喜歡烈一點(diǎn)的酒。醇厚芳香,才夠味?!?p> 安王嘴角微勾,回頭招了蘇陽來,耳語片刻,蘇陽點(diǎn)點(diǎn)頭離開。
安王自顧斟酒,又喝下一杯。
不一會(huì)兒,蘇陽用托盤取了三壺酒來。
安王拿了洛兒酒杯:“不過一點(diǎn)酒,想喝醇厚的,自己去尋?!?p> 洛兒眉頭微挑,接過酒杯聞了聞,而后抿了一口:
“香氣撲鼻,色濃味醇?!?p> “這是杏陽醇。平日里誰家有喜事都會(huì)用這種酒。”
待洛兒喝盡,又另斟一杯遞給她。
洛兒喝了一大口:“嗯,有辛辣的感覺,卻又覺得清醇甜美,有淡淡的藥味,莫非是加了藥草的藥酒?”
安王笑了:“你還真能品出來。這是竹酒。再試這壺?!?p> 洛兒不懼地接過酒杯:“大叔開金口,洛兒怎么也得給幾分面子。”
“滋兒”地一聲倒進(jìn)口,咽了下去:
“辣,嗆喉?!?p> 安王拿出一雙筷子夾了些肚絲,洛兒低頭吃了:“這酒比較烈,適合冬季喝,可惜回味有些泛苦。”
安王將筷子遞給她:“小小年紀(jì)怎么會(huì)懂酒呢?”
“家祖以釀酒發(fā)家?!?p> “原來,你家是商戶?你不是打小進(jìn)宮嗎?”
“四五歲的孩子,怎么都有些印象。不過,品酒可是天生的本事?!?p> “騙誰呢!令祖釀什么酒最在行?”
洛兒撇嘴:“濃香型的曲酒。大叔一定還有好酒,只是舍不得拿出來,摳門得很。”
洛兒岔開話題,有點(diǎn)后悔提及祖上舊業(yè)。據(jù)曾祖手書記載,洛家釀酒可追溯至千年前,近三代才慢慢轉(zhuǎn)向其他產(chǎn)業(yè),做大做強(qiáng)。
“嗤!”蘇陽在一邊忍不住笑出聲來,趕緊捂住嘴,裝淡定。心里想著,若是葉翔在,說不定就敢出口打趣了。
“你可懂得釀酒?要不,你給本..大叔釀出一種你認(rèn)為的好酒試試?”
“只要有酒坊有幫手,沒問題。到時(shí)候,大叔別怪我釀的酒太烈才好。”
“話說太滿可是打自己嘴。”
“嘁!要不今天就試試?”
“怎么也得宴請(qǐng)之后,別忘了你的本分?!?p> 洛兒點(diǎn)點(diǎn)頭:“可我有什么好處呢?”
“不是要報(bào)答我嗎?給你機(jī)會(huì)報(bào)答。”
“哦?!甭鍍旱沽吮雨柎迹骸斑@酒適合我。大叔,借花獻(xiàn)佛,我敬你。”
安王舉杯,自顧喝了下去。
洛兒連喝好幾杯,舒服地嘆氣:
“很久很久沒這么舒服地喝酒了,喝了心情好得很?!?p> “莫醉了就成?!?p> 也許是酒精作怪,洛兒笑得特別甜,手撐著右臉對(duì)著安王嘻嘻笑。
“大叔,你雖然一臉大胡子,可真的是帥帥的美大叔,你家一定妻妾成群吧?大叔好福氣?!?p> “妻妾成群就是好福氣?嫌不夠亂?醉了吧?”
“哪能!這都不能叫酒?!?p> “該叫啥?”
“算是飲料?!?p> “飲料?飲品吧?!?p> “一樣一樣。跟你說啊,你們這里可真奇怪,君主居然叫帝君,叫起來好拗口?!?p> 安王撐著右下頜:“有什么奇怪的?為什么不能叫帝君?”
“帝君位次,玉帝之下,不及菩薩,更遠(yuǎn)不及佛?!?p> “所以呢?”
“帝君就不該為帝君!”
在場眾人臉色大變:這是說帝君為帝君不合格,還是說帝君該另有人做?
安王用手指輕敲石桌:“那什么樣的人該為帝君?”
“嗯?我管他什么人為帝君,我是說帝君的稱呼應(yīng)該換換?!?p> 安王站起身,走到欄桿邊,看著遠(yuǎn)處隱約的燈光點(diǎn)點(diǎn),半晌無語。
洛兒又喝了一杯,站起身走到他身旁:“好漂亮。大叔,那邊紅色燈河是什么地方?”
“那是沁雪園。這幾日正在試宴請(qǐng)用的燈火,該掛多少燈籠,掛燈籠的疏密,都要先試過才知道。”
“真是費(fèi)工夫。我只到過玉華軒,也不知道沁雪園風(fēng)景究竟怎樣?!?p> “有機(jī)會(huì),可以讓你好好地看看。表演會(huì)在金波池水榭,你不會(huì)參加歌舞吧?”
“現(xiàn)在不會(huì)。若有客人想起來要我跳,王爺會(huì)逼我跳嗎?”
“你又不是舞姬,沒有一定身份也不能開口?!?p> “唉!不過是低等與高等的區(qū)別而已。”
“勿自輕。你說帝君不該為帝君,說說看,該為什么?”
“皇帝啊。難道,你不知道皇帝?”
“大梁朝以及周邊,據(jù)我所知,還沒有誰自稱皇帝。來由呢?”
“呃..帝君征戰(zhàn)四方,擴(kuò)展版圖,算得上是‘德兼三皇,功蓋五帝’,乃天地之主?!?p> “高于三皇五帝?”
安王眼微瞇,好半晌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道理?!?p> “大叔,皇帝自稱可以用‘朕’,那也是‘我’的意思,不過只有皇帝才能用這個(gè)字?!?p> “圣母娘娘呢?”
“天子獨(dú)大,妻不可齊,所以,圣母娘娘可稱皇后,逝去的可以追封為皇后?!?p> “我想想。若真有用處,算你一功?!?p> 洛兒驚喜:“那你一定要告訴王爺是我想到的哦。耶,離自由又近了一步。”
“姑娘,姑娘,你在哪兒呢?”
寶筌尖脆的喊叫聲傳來,洛兒一個(gè)激靈:
“完了,我讓侍女給王爺送杏果后就來接我,被她知道我爬這山石可不好?!?p> 安王詫異地“嗯”了一聲:“給我..們王爺送杏果?”
心里莫明有些高興:“哪來的杏果?”
“潘家溫泉莊子送來的?!?p> “潘太妃?”
“太妃侄女與我是打出來的交情,她囑咐家人送的。哎呀大叔,我怎么下去???”
“跳唄?!卑餐跣覟?zāi)樂禍地抱著兩臂:“你別告訴我你上得來下不去?!”
“我又沒學(xué)過功夫,怎么跳?我只會(huì)攀上來,不敢跳下去?!?p> 安王回頭,君遙先下去,將寶筌引開。
洛兒在欄桿邊試探著,一只腳跨在欄桿上。
安王突然上前摟了她的腰縱身跳了下去,洛兒駭?shù)眉饨衅饋恚瑑墒炙烂負(fù)ё“餐醯难?p> 安王在山石上借力,方平安落地。
“叫什么?耳朵都快震聾了?!?p> 洛兒好一陣騰云駕霧暈忽忽的,兩股戰(zhàn)戰(zhàn)手腳發(fā)軟,可憐兮兮地對(duì)安王道:“大叔,下回,咱能不能先打招呼再跳?”
“把手放開,舍不得?”
“等等,我站不穩(wěn)?!?p> 安王黑沉著臉瞪著洛兒青白的小臉,突然放聲大笑,止都止不住。
松竹素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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