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散福
“貴妃娘娘賞賜？敢問小公公，真的是貴妃娘娘賞給舞坊萱蝶內(nèi)人的嗎？”
“你已經(jīng)問了好幾遍了?！?p> 洛兒撓頭，跟貴妃從未打過交道，天降的賞賜為哪般？
“下..”居寶碰她胳膊：“對貴妃要自稱奴婢?！?p> “哦，奴婢慚愧，無功不敢受?！?p> 方卓詫異：還有人敢拒絕貴妃娘娘的恩賞？那可是無名卻有實(shí)權(quán)的“圣母娘娘”。
“大膽！貴妃娘娘壽辰散福，你敢拒絕觸娘娘霉頭？你活膩了！”
誒？不能拒絕？
“你是說，我..奴婢拒收，貴妃娘娘就要倒霉？”
“呸！若不是蓉姑姑再三叮囑，能扇你幾個大嘴巴子。你算哪根蔥，能讓娘娘倒霉？你敢拒絕，就能定你個大不敬的罪?！?p> “那，收下好了。不知貴妃娘娘可有吩咐？”
“貴妃娘娘說了，安王殿下大功，你們可要好好排練，仔細(xì)伺候。殿下看得舒心，才吃得開心，陛下、太后娘娘才放心。”
“奴婢的本份，娘娘不必憂心?！?p> 原來是為了慶功宴的事，早說??！
居寶接了賞賜，放進(jìn)了屋子，又替洛兒取了二十個錢出來遞給小公公。
洛兒客氣地笑道：“小公公莫嫌少，勞你走一趟，辛苦了。煩你在娘娘跟前美言幾句?！?p> 方卓將錢拋了兩拋，雖然少，可禮樂司內(nèi)人月錢本來就少，倒是懂事，知道打點(diǎn)。
“放心吧。難得娘娘看重，你要聽話，娘娘自然會看顧于你?！?p> “謝小公公提點(diǎn)。請公公轉(zhuǎn)達(dá)奴婢的謝意，祝娘娘福壽安康，仙容永駐?！?p> “得了，咱家理會的。”
說罷，徑自回去了。
洛兒揉揉眉心：“居寶，替我將你禎姐姐叫來?！?p> 這又是布匹，又是點(diǎn)心，還有首飾，真的只是壽辰散福嗎？
“有什么好事，想起我來了？”高禎笑著走進(jìn)來，黑亮的長發(fā)披散著在腿彎飄曳。
“今日女官們忙貴妃娘娘壽辰歌舞，你就懶成這樣了？”
“我們吃香喝辣，還不許我們松散松散？！洗了頭，還沒干透。聽說你得了貴妃娘娘賞賜？”
“是啊?！甭鍍簾┰甑孛槪骸翱晌艺娌幻靼诪槭裁吹觅p。那小公公說是散福?！?p> “有這一說。貴妃娘娘認(rèn)為自己伺候陛下是天大的福氣，可福氣太滿怕招損，所以每年壽辰都會賞賜散福?！?p> “真有這一說？還好，是我多心了。來來來，我們看看錦盒里是些什么?！?p> 打開首飾盒子，三人不由瞪大了眼。
“真漂亮?！?p> 居寶將首飾一一取出來欣賞，又?jǐn)?shù)了數(shù)，竟有七樣之多，還都是內(nèi)造的。
“大手筆啊。嫌樣式過時了？可成色都不錯，蝶姐姐可真有面子?！?p> 洛兒苦笑：莫非貴妃娘娘在下注，準(zhǔn)備收買人心為她所用？
“三匹布，這暗花淺紫素綾，我們?nèi)艘蝗俗鰲l裙子吧，那兩匹孝敬師傅。”
挑了紅梅金絲鏤空珠花遞給居寶：
“這金絲成色不錯，不許推拒。雖然平日佩帶什么首飾有規(guī)矩，可慶典時不禁金玉的。”
又挑了鏤空金鑲玉蘭花珠釵：“禎姐姐已過及笈之年，這個給你倒是得用。”
“我也有?。磕蔷椭x謝了，我是最不耐煩你推我拒的把戲的?！?p> 洛兒選了金鎦銀鑲米珠草蟲頭：“我留一個意思意思，萬一哪天貴妃娘娘召見，也好帶去表示感恩。”
將其余的首飾放回錦盒，蓋好。
“這些，拿去孝敬師傅。”
禎內(nèi)人點(diǎn)著她的額頭：“真是好徒弟，好羨慕秦大人。以后我也收一個你這樣的，能掙面子，還有東西拿?！?p> 洛兒腆著臉湊過去：“收我吧，財迷！”
禎內(nèi)人高傲地仰頭：“我怕秦大人殺了我。”
一時間屋子里響起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
巳時末，內(nèi)膳房與御膳房賞下了肉菜，以示同慶之意。
“每逢壽辰慶典，總是將飯菜早早送來，吃吧，又冷又油還不餓；不吃吧，就得餓一天?！?p> “那也是太忙了，沒辦法，總比災(zāi)年餓肚子的好?！?p> “又是雞又是魚又是肉的，怎么吃？這會兒不怕我們長胖跳不動舞了？”
洛兒笑道：“一餐而已。實(shí)在不行，我們?nèi)€鍋?zhàn)樱倌昧隋X在廚下要些素食，借個茶爐子，打了蘸料，自己煮著吃？”
說著說著吃興大發(fā)，難得沒人管束。
居寶舉手：“我去借茶爐子，我與茶水房的熟?！?p> “那，我和禎姐姐去借鍋?zhàn)雍退厥?。?p> 高禎拿出身上揣著的銅板：
“我出錢，我最大?！?p> 洛兒將她的手推了回去：
“平日里多承關(guān)照，今天你們都別爭，我有錢，給我個機(jī)會謝謝你們。”
高禎不好意思地摸摸臉：“那我沾光了?！?p> 居寶吐舌：“嘿嘿，我沒錢?！?p> 貴妃娘娘賞賜的盒子里有幾個小銀錁子，梅花狀，估計是年慶賞人用剩的。
掂了掂，怎么也有兩錢重。給廚下一個，抵菜錢足夠了。
洛兒是內(nèi)人，月錢只有五錢六分銀。
兩錢銀，幾乎用掉月錢的三分之一，難得一次，不能那么摳門不是？！
果然有錢好辦事，廚下掌膳丁公公接了銀錁子，一張圓臉笑成了一朵菊花：
“要素食說一聲便得，咱家譴了小兒們端來?！?p> “什么菇子、豆腐的，都成，綠色的菜多來點(diǎn)?！?p> “好咧。這幾樣丸子不錯，這菇子新鮮?！?p> 丁公公手快，不一會兒配了好些。
洛兒連連搖手：“我們就三個人，吃不了?！?p> 丁公公笑呵呵地：“無妨。我知道你們不愛吃油膩的，多拿些素食吧?！?p> 禮樂司好吃狗少，廚下油水就少。
偶爾遇見大方的主，還不趕緊拼命叮住？
“吃熱鍋?zhàn)?，配老鴨湯，放幾顆紅棗枸杞子，可成？”
“謝謝丁公公，聞著味兒就讓人食指大動啊。對了，還得打幾個蘸料。”
“喲，一看就是會吃的?！?p> 從柜子里拿出幾只罐子：
“看看可喜歡？這可是蒼夷深山來的?！?p> 洛兒上前，先打開一個罐子，用手煽了煽：
“芝麻醬？”
“這是胡麻籽醬。香吧？”
“胡麻籽啊？真香！難得?！?p> 又打開一個：“這個是？”
“長生果醬?！?p> 原來是花生醬。
洛兒不動手了，讓他介紹。
“這是去年得的韭菁醬，這還有醬豆腐?！?p> 洛兒歡喜地拿了三只淺口碗，將芝麻醬、花生醬、韭菁醬、醬豆腐放進(jìn)去，又?jǐn)R了少許蔥花，方與高禎帶著幫忙的小公公一起，離開后廚，回到燕舞院。
居寶已經(jīng)將茶爐子安好，還借了幾根矮凳，正等得著急，看他們浩浩蕩蕩回來，又是訝異又是好笑：
“不就借個鍋?zhàn)优c(diǎn)素食嗎？這排場！”
高禎放下東西，笑罵道：
“有得吃，那么多話，還不幫忙！”
洛兒將手里的東西放在桌上，回身跟高禎低語，借了二十個錢，賞了兩個小公公：
“辛苦你們，明兒一早我們準(zhǔn)還這些家伙什?！?p> 倆小兒不過十來歲，臉紅紅的接過錢：
“謝謝幾位內(nèi)人。東西用了放門邊，我們會來收拾?！?p> 說罷，行了禮，自回廚下。
安好鍋?zhàn)?，滾了，舀些鴨湯在蘸料碗里，調(diào)勻，香味瞬間充盈整個房間。
居寶跳起來：
“什么東西，這么香？”
高禎攤開兩手：“我只知道這醬那醬的，來自蒼夷深山。”
居寶眉頭高抬，兩眼圓睜：
“貢品？”
“蒼夷要納貢嗎？”
居寶肯定地點(diǎn)頭：
“攸魚公主和親蒼夷，蒼夷甘愿臣服，年年納貢，近七年了?！?p> 洛兒一邊將菜往鍋里放，一邊笑道：“若真是貢品，又怎么會便宜了我們？管他的，我們有口福就行?！?p> 鍋里煮了丁公公配的小肉丸，放了菇子豆腐，滾了幾滾，已經(jīng)熟了。
三人坐好，各自夾了菜在碗里，蘸了作料，呼呼吹著放進(jìn)嘴里。
“恩恩，真好吃。”居寶率先大叫：
“原來作料調(diào)配好，味道很不一般吶?！?p> 高禎年紀(jì)大些，穩(wěn)重得多：
“都不是什么稀罕東西，可吃起來就是美味。蝶妹妹，經(jīng)常這么吃，絕對會胖”
“我理想的生活，就是看看美景，吃吃美食。”
“還有想想美事吧！”高禎打趣：
“秦大人收你為徒，你就可以算半個女官了，離理想的日子也不遠(yuǎn)了?！?p> “女官位置，一個蘿卜一個坑，拔掉誰？”
居寶嘟囔著：“別只顧說話，快吃哦，菜快被我搶完了?！?p> “若是有些切得薄薄的肉片，那吃起來可嫩了?！?p> 居寶用筷子點(diǎn)了點(diǎn)碗：“寧愿吃菜，肉就算了?！?p> “菜妖！”
嘻嘻哈哈，足足吃了一個時辰，只吃得湯干菜盡火滅。
三人吃了個肚兒圓，撐著散了好一陣步，方各自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