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爭先
洛兒化好妝,翠兒請了杜掌舞替她梳頭,而后戴上了頭面首飾。
“嘖嘖嘖,青澀全消,艷麗無雙啊?!?p> “杜掌舞取笑了?!?p> “肺腑之言。秦樂正呢?”
“外出有事,辦完即歸。”
“把紗衣穿好,出去等著,一會兒該上場了,千萬別緊張?!?p> 洛兒勉強(qiáng)笑了笑:“是。杜掌舞去忙吧,您也得上場呢?!?p> 因?yàn)樘珮匪久懔藙排c禮樂司打擂臺,為了氣氛與氣勢足夠,舞坊司、典、掌都得上臺,以保證開場就能壓太樂司一頭。
洛兒心急如焚,惟恐一出面便被取消出場資格,那時候,等候自己的會是什么?
難以預(yù)料。
翠兒悄悄進(jìn)來,洛兒慌忙抓住她:“師傅回來沒?”
“沒有。易大人、李大人召集人,準(zhǔn)備上場了?!?p> “現(xiàn)在上場,沒人看吧?”
“蝶內(nèi)人,上場的時間和秩序,都有一定之規(guī)??煜牒脩?yīng)對之法吧。”
“走一步看一步了?!?p> 杜掌舞推開門:“易樂令讓集合,準(zhǔn)備上場?!?p> 兩人一個激靈,齊聲道:“哦,來了。”
“翠兒,你去催催師傅,我心里很不安?!?p> “好的,奴婢這就去。”
洛兒低著頭躲著人走,不想仍然被人注意到,大聲叫她:
“蝶內(nèi)人,舞坊站這邊?!?p> 洛兒凝神望去,隱約記得這是跳彩綢舞的宮人。
彩綢如彩虹,明艷飄逸,宮人的衣裙由白向紅漸變,十分亮眼。
舞坊所站位置,大約離出場的大門十來步遠(yuǎn)。
洛兒點(diǎn)點(diǎn)頭,低調(diào)地向那邊走去。
易大人拍拍手:“姑娘們,你們辛苦了。今天所有的貴人都在注視你們,表現(xiàn)得好,得了貴人眼,你們的人生將會大不同?!?p> “是?!?p> “太樂司瞧不起咱,咱今天就好好給他們上一課,讓他們徹底明白,什么是雅,什么是俗!有沒有信心?”
“有。”
“蝶內(nèi)人?!?p> 洛兒抬頭:“下侍在?!?p> “秦大人說了,希望讓天鵝舞成為你的專屬舞蹈,只要你今天好好表現(xiàn),給咱家爭口氣,咱家承諾你,這舞蹈沒你同意,誰都不能做那樣的鞋,誰都不能跳。”
“謝大人,大人放心吧?!?p> 易大人點(diǎn)點(diǎn)頭:“門邊等著,依序上臺?!?p> 秋司舞身穿輕甲站出來:“舞坊內(nèi)人站前面,宮人其次,然后是歌坊、樂坊?!?p> 洛兒硬著頭皮站到前面,一個黃鶯般的聲音響起:
“不對啊。”
易大人皺眉:“說什么晦氣話?”
發(fā)話的是樂坊師樂正,高挑個兒,面如滿月。
“大人,當(dāng)日我們定下的舞衣樣式不是這樣的?!?p> “什么意思?”
“就是蝶內(nèi)人沒穿白梅蟬翼紗的對襟褙子。禮樂司有規(guī)定,衣飾不全不整是不能上臺的。”
洛兒松了一口氣:來了。
易大人臉黑了下來:“蝶內(nèi)人,紗衣呢?”
洛兒福身:“回大人話,紗衣被人弄壞了?!?p> “壞了?”易大人嗓子有些尖利,感覺眼都紅了:
“你人怎么沒壞,偏把紗衣弄壞?難道你不知道這次宴慶很重要嗎?”
“大人,下侍也很看重,無奈被人陷害,只好自認(rèn)倒霉?!?p> “自認(rèn)倒霉?你要倒霉憑什么我們要陪著?”
易大人原地轉(zhuǎn)圈:“這下完了,太樂司要笑掉大牙了?!?p> 洛兒忍著怒氣:“大人,不穿紗衣一樣跳舞,請相信下侍?!?p> 君大人扭腰作態(tài)站出來:“蝶內(nèi)人,這樣的場面你很少出席,難怪會不懂。舞衣一旦確定,不能少不能多,這是規(guī)矩,也是讓貴人們安心。”
向來沉靜的修典舞兩手一攤:“不是有備選嗎?別做無謂的口舌之爭。”
“備選能跳好?”易大人可不信。
方司舞笑了:“備選這段時間十分勤苦,已經(jīng)跳得有模有樣,那鞋也有一雙。”
“那就讓備選上。幸好不是不可代替的,你們做得很好?!?p> “不行?!?p> 秦大人氣喘吁吁地跑進(jìn)來,額頭汗?jié)窳耍骸氨蝗讼莺?,怎么能屈服逞了那起小人的意呢!?p> 洛兒與秦大人對視,秦大人搖了搖頭,估計沒想到解決辦法。
易大人冷笑:“秦大人,知情不報,讓我們失了先機(jī)陷入被動,你與蝶內(nèi)人同罪?!?p> “隨便,不過讓她先上臺?!?p> 一個官位,威脅不了秦大人。
秦大人相信自己徒弟的舞藝。
只要出了門上了舞臺,無人可以替代,蝶兒就能綻放光彩。
君大人大叫:“堵住門口,不能讓她出了這個門?!?p> 方司舞一把將備選拽出:“秦大人,你也曾贊過她的舞藝。你不能如此自私,為了你徒弟能出頭,而毀掉整個禮樂司。”
洛兒細(xì)看,原來是盛裝的蟬內(nèi)人。紗衣雖然不是白梅蟬翼紗,卻也細(xì)密輕柔,腳上還穿了與自己相似的鞋。
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居寶,看見居寶滿臉歉意。
洛兒知道不該遷怒,可還是滿心失望。一雙鞋不算什么,可居寶的鞋穿在蟬內(nèi)人腳上,洛兒心里憋屈。
蟬內(nèi)人沒有表情地站在那里任人打量。她沒存心與蝶內(nèi)人搶,可機(jī)會來了,也不會主動退讓。
歌坊聞風(fēng)而動。
易大人與李大人閃到一邊,吼叫著,卻無人理睬。
洛兒知道這會是一場硬仗,因?yàn)殛杻?nèi)人、綰內(nèi)人、潘典音,這是得罪狠了。
她不能退卻,為了一心替自己謀算的秦大人。
歌坊的七八名女子堵住了門
秦大人焦急地大喊:“舞坊齊心,把人拉開?!?p> 方司舞常帶的人沒動,秋司舞搶先沖了過去拉開了兩名女子:
“蝶內(nèi)人,看準(zhǔn)機(jī)會,開門出去。”
高禎、居寶、延內(nèi)人他們也動手了,卻成效不明顯。因?yàn)槎家櫦胺棅y容,拉扯起來很是斯文,象打太極。
君大人拉過潘典音嘀咕,潘典音沖向了洛兒。
洛兒剛跑兩步,看潘典音沖過來,警惕地站住,雙手做好防護(hù),死盯著潘典音。
潘典音嬉笑著:“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胸脯子小些也沒什么,至少被人撞的時候沒那么痛。”
說罷,伸手去扯洛兒舞衣。
洛兒后退一步,掃過潘典音的胸脯,嘴角微勾:“試試。”
一抬腳,踹在潘典音小腹上。
潘典音痛得張嘴吸氣,捂著小腹蹲了下去:“你耍賴,不是該撞胸脯嗎?”
洛兒點(diǎn)點(diǎn)頭:“對不起,一著急就忘了。女子打架都撞胸脯嗎?要不,重來?”
潘典音慌忙抬手阻止:“別,趁火打劫是無德無品的行為?!?p> “哦,那等你緩過氣來再說?!?p> 舞者腿腳有力,夠她受的。
洛兒沖到門口,依法施為,又踹下了兩個。
這下惹惱了更多的歌坊女子,不管不顧地沖了過來。
君大人哈哈大笑:“拉散她的發(fā)髻,首飾損毀就夠她喝一壺的?!?p> 沒笑幾聲,卻被人一把拽住頭發(fā),摜倒在地,又被人壓在地上:
“你個瘋婆子,讓他們住手?!?p> 君大人力氣可比不過常年修習(xí)舞藝的秦大人,趴在地上只有招架的份:“你瘋了,如此不顧身份,不顧臉面?!?p> “你們卑鄙無恥不擇手段落井下石,還好意思指責(zé)他人。讓他們住手,否則,我扇你個大嘴巴子。”
“潑婦,你敢!”
“賤人,謝謝你邀請?!?p> 秦大人話落,抬手扇了過去。
清脆的聲響,讓拉扯著的眾人愣住了。
秦大人大叫:“快開門?!?p> 洛兒躲閃著,高禎他們拼命拽開歌坊女子打出一條路,洛兒幾大步已沖到了門口。
潘典音一聲尖叫撲過去,正好拽住洛兒后腳跟。
洛兒怒目:“放開,否則..”
潘典音不由松了手。
這時,一聲又嬌又嗲的聲音響起,滿場人集體打了個寒噤。
“易大人~~~下官懇求大人主持公道,懲治惡婦吶?!?p> 洛兒蹲在潘典音身邊,輕聲道:
“我收回說你是太監(jiān)原配的話,你們君大人才是新上任的太監(jiān)原配?!?p> “真的?”
“是?!?p> “謝謝,你進(jìn)去吧?!迸说湟粢婚_心,聲音不由放大。
“潘典音,你這個叛賊,你..攔住她!”
君大人失控地大叫,秦大人“啪”地打在她嘴邊,將君大人的吼叫堵在了嘴里。
歌坊又撲過來幾名女子,扭住了洛兒雙手,秦大人想起身幫忙,君大人卻一把抱住她:
“打呀,別走啊?!?p> 秦大人一個踉蹌跌在她身上,壓得君大人一聲悶哼。
“都住手!”
一個儒雅清秀的男子走進(jìn)來,看見這場景,怒火中燒:“都想進(jìn)大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