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初雪時,乙方要回應(yīng)甲方的召喚,因為甲方會等待。”
電視劇中的主角緩緩道來的一句臺詞,不經(jīng)意間刺痛我的心。
屋內(nèi)的天氣檢測器顯示,今夜首都將迎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大雪。
我捧著熱咖啡,披著毛毯坐在沙發(fā)上,熱氣將我的眼鏡蒙上一層薄霧。
平日戴慣了隱形眼鏡,忽然間戴上框架還真有些不適應(yīng)。
“桐桐!開門!”門外傳來林夏的聲音。
球球從房間里竄出,在門邊轉(zhuǎn)著圈圈。
“寶貝!你怎么來啦!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在陪你家男人嗎!”我朝著她笑。
“他有什么好陪的!”林夏帶著怨氣。
“怎么啦?吵架啦?”我拿出毛毯給她披上。
“也不算吵架,就是昨天晚上他突然說今天要回趟帝都,原因又不說,還不準我陪他一起?!绷窒目s成一團。
“回帝都?”
“是啊,你說他現(xiàn)在回去能干嘛?!?p> “也是哦,伯父伯母現(xiàn)在也不在帝都,他們應(yīng)該要等到新年才能趕回來?!?p> “為什么不能帶上我呢…”林夏越說越委屈。
“好啦!說不定有什么隱情,等他回來他會和你解釋清楚的,我了解趙墨池,伯父伯母陪在他身邊的時間本就不多,現(xiàn)在對他而言,你才是他最看重的人。”我撫摸著林夏的腦袋。
“桐桐……”林夏挽著我胳膊,癱倒在我懷中。
余光中,劇中的男主在初雪紛飛的夜晚向女主走來,漫天大雪都做賀禮…
我與林夏依偎在一起,在悄然間度過首都寒冷的清晨。
午間我與林夏將酒柜中的香檳拿出,乘著狂意在家中肆意妄為,球球被我們嚇到蜷縮在角落,林夏不勝酒力,剛過半便醉倒了,我將她扶到客房睡下。
本想著可以借著倦意舒坦的睡上一覺,不曾想剛回到房中便接到林院打來的電話,讓我去學校同他講述那天在協(xié)會事情發(fā)生的原委。
我不好推辭,便裹上大衣匆匆出了門。
屋內(nèi)酒精氣味的后勁逐漸涌現(xiàn),我在冬風中站了許久,才漸漸平緩下來。
趕到學校時,已過去半小時,天色開始暗沉下來。
“林院,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我強裝鎮(zhèn)定走進辦公室。
清瑾然坐在林院右側(cè),林錦穆坐在林院左側(cè),我只好湊在林錦穆身邊坐下。
“你喝酒了?”林錦穆面色凝重。
“不是我,我酒精過敏,喝不了?!绷皱\穆的面容瞬間舒緩了許多。
“小桐啊,清瑾然今日上午來同我說林錦穆同學不具備加入?yún)f(xié)會的資格,你怎么看?”林院拿起茶杯輕聲說道。
“看來那天我說的話,清會長一句都沒聽進去?!蔽铱粗矍暗哪腥恕?p> “噢,看來你們?nèi)齻€人都心存芥蒂啊?!?p> “林院…”
“欸,叫林伯伯……”林院長打斷林錦穆說道,我淺淺一笑。
“林伯伯,我記得這個協(xié)會是您推薦我加入的,清會長不知詳情,這么想我也沒什么不對;只是委屈了葉學姐,白白遭人怨懟?!绷皱\穆看向我。
看我干嘛?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話嗎?
“小桐,你受委屈了?”林院眼帶笑意。
怎么辦怎么辦?!該說什么?
“我與清會長是同輩,同輩和同輩之間的正常切磋,怎么能算是委屈呢;林錦穆與我有幾面之緣,我替他說幾句話,也是應(yīng)該的?!?p> 天吶!我說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算了,這樣誰也不得罪,畢竟我只想做個局外人。
“那好,既然都說開了,我相信清會長也沒什么怨言,那就委屈清會長協(xié)助林錦穆同學完成參賽作品設(shè)計吧,然后葉疏桐,你有時間也去協(xié)會看看,我很期待在你們?nèi)齻€人思維碰撞下設(shè)計出的作品是什么樣子?!痹洪L說罷便起身,回到工位上。
我們?nèi)齻€人一同起身,與林院道別后,便離開了辦公室。
趙墨池打來電話詢問林夏,我告知他林夏所在之處和鑰匙的位置。
本想著能憑借最后一絲清醒的意識支撐著走回家,沒想到剛走到樓道口雙腳便開始發(fā)軟。
“葉疏桐!”林錦穆從身后支撐著我。
“拿開!”我掙脫開,靠在墻邊。
“我送你回去?!?p> “不用!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蔽覍⑺謸蹰_。
“天已經(jīng)黑了,你一個人這樣怎么走得回去!”
“我說了!和你沒關(guān)系的事你少管!”我甚至不愿看他。
他沒有再上前抓我,而是緩緩跟在我身后,陪著我一路顛簸。
唔——真冷啊——
我一路跌跌撞撞,強忍著不適,想著快些走回家。
“啊——!!”
恍惚間,我跌落到一個熟悉的懷抱當中。
校園的路燈在此刻被點亮,漫天大雪紛紛落下,肆意侵蝕人間,路邊泥土的腥味被大雪洗凈,拂去最后一絲秋意…
微光中,我緩緩抬起頭,視線模糊讓我看不清他的臉。
“顧陌顏,是你嗎?”
“葉疏桐,你喝酒了?”
“你怎么也這么問?我沒喝,是林夏,不是我?!?p> 我借著酒精催化的作用,將他的脖子挽住,吻上了他的紅唇。
他將我緊緊抱在懷中,用大衣裹住,任憑我肆虐。
我從他唇齒間的暖意中漸漸清醒,漸弱漸離間我對上他深邃的眼眸,撫去他睫毛上沾染的初雪,我輕觸他的鼻尖,一股寒意順著指尖透進我的身體…
“你怎么來了?!蔽遗踔哪?。
“想見你?!彼淞瞬湮业恼菩?。
“不是說出不來嗎?”
“可我提前將工作做完了,信中與你說過,忙完便來見你一面。”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淚珠順著眼角滑落,被他擦拭去。
“所以我來了,嗯?不開心嗎?”顧陌顏露出淡淡的笑顏。
我哽咽住,說不出話。
“怎么又不帶圍巾,上次不是叮囑你了嗎,總是不聽話?!?p> “冷——”我依偎在他懷中。
“那我們回家,好嗎?”
我微微點頭,緩緩閉上眼睛。
顧陌顏又一次用他的圍脖將我的腦袋圍住,不讓我受到冬雪的寒氣。
不經(jīng)意間,他將我打橫抱起,我摟著他的脖子,縮在他的懷中,頭輕輕靠著他的肩膀。
雪夜的角落,林錦穆?lián)沃鴤?,在風中凝視許久……
顧陌顏將我放在后座,從副駕駛拿出毯子給我披上。
“我?guī)慊丶??!彼帽〈捷p觸我的額頭。
車在雪夜中緩慢行駛,我借此機會香甜的睡去。
等我醒來時,我正靠在他腿間…
眼前的男人,還如原先一般儒雅俊朗,發(fā)絲沾染上雪水,面色清冷,紅唇微潤。
我盯著他的睡顏入了迷,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英挺的鼻梁令他透露出冷俊之氣。
“醒啦…”他聲音帶著些沙啞,將撐著腦袋的手放下。
我拖著疲軟的身體坐起,看著他幽暗深邃的眼眸…
“餓不餓?我去做飯?!彼笾业哪槨?p> “你今晚就要回去嗎?”我抓住他的手。
“不走。”他展露笑顏,眼中又透著愛憐之意。
“那明天呢?”我窮追不舍。
他沒有回答,淚水奪眶而出,滴落在我的手背。
我松開緊握他的手,低著頭…
“桐桐,我去給你做飯。”他轉(zhuǎn)過身朝著廚房走去。
我蜷縮在沙發(fā)一角,看著桌上的時鐘,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我不知道我該如何將此刻內(nèi)心的情緒埋到心底,我只要看著他,便會不自覺的流淚,隨之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變得不可控。
“顧陌顏,我考上嵐顏美院了?!蔽覍⒀蹨I擦拭去。
“我知道?!?p> “那你為什么不回我信息?”
“信息是剛剛?cè)ソ幽愕臅r候才看見的?!?p>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在哪?”
無人回應(yīng),我轉(zhuǎn)過身,他已然將我從背后抱起,將我放在廚房的高椅上。
“我就是能知道你在哪,你說氣不氣人?!彼喝ぶ?。
“隨你…”我不愿與他爭論。
初雪愈下愈大,今夜的相遇仿佛讓我回到那年冬天,他也是那般,在大雪紛飛的夜晚從醫(yī)院長廊的盡頭走來,將疲倦狼狽的我護在懷中…
在用餐時,他接了一個電話,是位男子打來的。
“到家了嗎?她還好吧?”對方語氣低沉。
“到了,沒什么大礙,麻煩你了兄弟。”
“應(yīng)該的。”
我獨自一人坐在餐桌前,將碗中的飯扒得干干凈凈。
“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他從臥室走出。
“和誰打電話神神秘秘的。”我凝視著他。
“這不是好好賺錢,將來娶你嗎!”他拿起筷子。
“切,誰稀罕…”我將碗緊緊握在手中。
深夜,他將我摟在懷中,輕拍我的后背,哄著我睡去…
或許是因為他在,這個夜晚我睡得尤為安穩(wěn)…
等到次日午時,我才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屋內(nèi)只剩我獨自一人…
床頭貼滿了他寫下的便簽:
‘現(xiàn)在雖然不用早起上課了,但也不要熬夜,晚上開暖氣一定要記得開加濕器,不然早上起來喉嚨會疼。’
‘冰箱我已經(jīng)填滿了,多吃些水果蔬菜,少吃火鍋,容易上火?!?p> ‘球球的屋我重新捯飭了一下,應(yīng)該會比之前舒適很多,你不必擔心它?!?p> ‘以后出門,一定要記得圍上圍巾,帶上傘,我可能沒辦法時時刻刻出現(xiàn),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還有啊,少看一些傷感的電視,流淚誰來給你擦啊?!?p> ‘有時間多練習練習英語口語,去了外面讀書總會有不適應(yīng)的時候?!?p> ‘今年過年不知道能不能回來看你,如果你有時間就去煙山住一住,自上次回來黃媽就一直發(fā)信息給我念叨你,就差搬到首都來陪你了?!?p> ‘我走了,看你睡得很沉,沒忍心叫醒你,起來后不要哭,好嗎?如果覺得孤單就找林夏陪你逛逛街什么的,我和趙墨池商量好了,他最近雖然有些忙,但有時間就會帶著你和林夏出去走走?!?p> ‘最后…葉疏桐,等我好嗎,我愛你?!?p> “好…………”
我用毛毯捂住臉,不敢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