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老槐樹下。
這里是村子唯一一塊面積比較大的平地,此時被吳淳征收作為了訓練場,周圍攔上了一圈用竹子做的警戒線,掛著“閑人免進”的警告牌。
里面放著各式奇奇怪怪的器械,都是吳淳找村里的木匠連夜打造出來的,地上還用石灰畫了一些線條,已經有了幾分后世訓練場的樣子。
村口的老頭老太罵罵咧咧地離去,吳淳霸占了他們的茶話中心,這讓他們略有不滿。
不過這是為了保衛(wèi)村子的安全,他們明白事理,倒沒有用輩分來壓人。
凌晨,二十個青壯族人來到老槐樹底下集合,靜靜地等待著什么。
天還沒亮的時候,王虎和李魚就通知他們前來這里集合。
卻不知道為何,等到現(xiàn)在,也不見吳淳到來。
有人猜測,吳秀才可能是睡懶覺沒起呢,畢竟人家是文人,不像他們莊稼漢子,沒法偷閑睡懶覺啊。
同一時間,大批村里的女人和老人也起了個大早,結伴向吳氏作坊的方向走去,夏天過去,農事就漸漸閑下來了,所以很多人報了名,去吳氏作坊做事賺錢補貼家用。
這幾日,吳氏作坊在吳建業(yè)的帶領下,規(guī)模又擴大了兩倍,生產能力直線上升,貨物源源不斷地拖進倉庫里,等到規(guī)定的時間,縣城里的商人們就會來提貨。
加班加點,就成了作坊雇工的常態(tài),但無人有任何怨言。
在吳氏作坊工作,沒有風吹雨曬,每月還能夠固定拿到一筆不少的工錢,盡管辛苦了一些,但這些村里的人哪一個從小不是吃苦過來的,所以他們絲毫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甚至還有一些村民自告奮勇加班,每次加班,上面都會發(fā)下一筆錢,名叫加班費,許多人都想獲得這筆錢。
隨著所有的雇工前往吳氏作坊,青壯族人們漸漸都坐不住了。
他們曾經也想著去作坊里做事賺錢,卻被族長安排來這里做了鄉(xiāng)兵,有許多心里不愿,但這是族里的決定,無人敢拒絕。
“吳秀才不是要帶我們練兵嗎,弄這些東西干什么?”
一個稍微年輕的族人心里有些氣憤,環(huán)視四周,雙腳不安分地亂踩,隨即又罵道,“這都是什么地啊,鋪著砂石,真是硌腳?!?p> 這里面許多青壯男子都是清一色的草鞋,有的族人甚至連草鞋都沒有,赤裸著腳,可想而知,踩在這樣的地面上什么感覺了。
“你在這里發(fā)什么牢騷,吳都尉這樣做自有他的用意,等著就行了?!?p> 王虎站出來維護著呵斥了那年輕人一句,吳淳對他有知遇之恩,當然要為他說話了。
李魚也將那個年輕人拉到一邊,瞪著眼睛說道:“別看這里奇奇怪怪的,吳都尉哪一次不是都做成了大事,你們好好想想,要不是吳都尉四處奔走,吳氏作坊開的起來嗎?光這一點,我李魚就服他?!?p> 其他人紛紛迎合著,心底也支持吳淳,經過這么些日子的觀察,它們已經將吳淳當做了吳氏家族未來的希望。
有這么一位有才華,有手段,有謀略的人才,不說了,跟著他干就對了,準沒有錯。
“那我們要等到什么時候?”那個年輕人不由得郁悶道。
“等。”
李魚說了一句,便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朱光武在人群里坐著,暗暗觀察著所有人的神情,聽到此,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也沒有說什么。
看來二旺在眾人的心中,還是有份量的。
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眾人便看見幾個人朝這邊不急不慢地走了過來。
最前面的是吳淳,穿著一身勁衣。長發(fā)麻利地用布條捆綁了起來,頗為利落。
后面跟了幾個壯漢,手里搬著用布包緊緊包裹的東西,看起來有點沉。
“看來都到了?!眳谴拘α艘幌拢f道。
所有人紛紛站起來,目光好奇地盯著吳淳的裝束,難道吳都尉真的要跟他們一起訓練?好好的秀才不當,卻選擇跟他們這些泥腿子一起做軍漢,一時間,眾人心里都不知作何感想。
如果換作他們是讀書人,一定會對從軍嗤之以鼻,更不用說參與這艱苦的訓練了。
那幾個壯漢將包裹扔在地上,只見呯呯啪啪的碰撞聲響起,布包里的東西露出了出來,凌亂地落在地上,散發(fā)出金屬的鋒芒。
這赫然就是吳淳從李三那里購買而來的樸刀。
“我的媽呀,這些都是軍中的制式武器啊,吳都尉有這么大的能量?竟然能夠弄來這么好的東西?!?p> 起先還有人好奇這幾個壯漢扛著什么東西,怎么這么重,直到看到布包里的東西,這才恍然大悟。
瞬間,不管是誰,眼里都露出渴望和貪婪的神情,宛如被關了三年禁閉第一次看見女人一般。
有句話不就是說,英雄愛美人,更愛寶刀,這些新式的武器瞬間就俘獲了眾多男人的心。
之前跟著吳淳去了縣城的青壯有了心理準備,倒是顯得平靜了許多,而那些剛剛參與進來的族人,紛紛湊上前去,一想到自己一個泥腿子竟然能夠佩刀,腦子里頓時昏昏花花的。
官衙對武器的管制十分嚴苛,除非是戰(zhàn)亂時期,否則一個男人一生說不定都可能摸不到一把刀。
吳淳靜靜地站在旁邊,觀察著眾人的反應,等他們都從陶醉中醒來,這才走上前去,對著眾人問道:“沒錯,這些都是拿來裝備你們的武器,想要么?”
“想要!”
眾人齊聲大喊,這好東西誰不想要啊。
高昊四下看了看,滿意的點了一下頭。
不怕他們想要,就怕他們不想要,只要心里有渴望,那么訓練起來才會有動力。
他表情平淡,繼而冷冷地訓斥道:“瞧你們這點出息,不就是幾把破刀,就把你們迷得昏昏花花的,以后要是還碰上更好的東西,只怕你們都得忘記自己是誰了吧?”
眾人一聽,慚愧地低下頭,一時間噤若寒蟬,吳淳生他們的氣,這可是頭一次。
吳淳的脾氣很好,平時待人都是笑臉相迎,但這并不代表他沒有脾氣。
要想掌控這支黑鱗衛(wèi),他必須努力使自己冷酷起來,慈不掌兵,對士兵的慈悲就是對他們不負責。
隨著吳淳將自己的氣勢一點點外放,那種肅殺的氣息壓迫著每個人的心胸。
沉悶的氣場讓他們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都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
吳淳冷冽的眼神下那股無處不在的寒意,似乎時時在提醒他們,眼前這個看似瘦瘦的俊美男子,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輕易招惹的存在。
半晌,吳淳看著自己造成的場面,稍有些滿意,踱著步,繞著隊伍轉了一圈。
轉回來時,他直視著有人的目光。
“經過族長同意,將這批武器下發(fā)給我們訓練,甚至還有那些馬匹也交給我們,除此之外,每個鄉(xiāng)兵每月可以領到五兩的安家費,受傷有休假,養(yǎng)傷費,要是不幸犧牲,還有二十兩的撫恤費,這是家族對你們的特殊照顧,希望你們不負眾望?!?p> 安家費、養(yǎng)傷費、撫恤費,這待遇簡直好到天際了。
在場青壯族人的心里頓時安穩(wěn)了下來,本來他們還擔心做了這鄉(xiāng)兵,就相當于被抓了壯丁,以后就無法給家里賺錢了,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族里給出這么優(yōu)厚的待遇。
每月五兩銀子的軍餉,這比縣城里的守備軍待遇都要高出一倍,竟然族里考慮的這么周到,他們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也不多說了,現(xiàn)在開始測試,分三人同時進行,三百個俯臥撐,只有通過才能進入黑鱗衛(wèi)?!?p> “現(xiàn)在就開始吧。”
吳淳直接揮手命令開始測試。
族人們紛紛摩拳擦掌,誰都不服氣,當然要分一個高低,而且發(fā)誓要進入黑鱗衛(wèi)吃軍餉。
在他們眼里,現(xiàn)在當兵就不是一件苦差事,反而是一件改變自己和家人的大事。
此前他們回去已經訓練過了,三百個俯臥撐雖說有些困難,但咬牙堅持堅持,也能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