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沙苑大戰(zhàn)（五）
得勝以后的李克用臉色稍霽，總算沒有指著幾個前軍將領(lǐng)大罵。只是前軍四員將領(lǐng)依舊是一臉郁悶和自責(zé)，尤其是李存孝，大軍被偷襲，盡管重要俘虜招認的信息說明這次偷襲是精心策劃的，但他總覺得自己太過窩囊。甚至連黃揆的腦袋都沒拿到，白打了這一仗。
對于俘虜?shù)奶幹?，李克用還很有禮節(jié)地邀請作為客軍的李嚴來“共同商討”，但實際上卻是早有定計。
李克用的決定很簡單，他仁慈地說道：“這些賊從被黃賊給裹脅來的居多，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惡之徒，給他們埋個全尸吧……祭奠我軍英魂！”
聽了前半句，李嚴以為這些俘虜以后將成為塞外牧羊奴了，誰知道最后卻是這么個處理方法，雖然自己也坑過俘虜，但心里還是堵得慌，張口就想說什么。
“大帥……”康君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末將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他們，降者免死，您看？”
“哦？”李克用望向有些窘迫的康君立，問道：“你怎么也婦人心腸了，當(dāng)年坑殺段文楚降卒的時候的氣度到哪里去了？”
康君立漲紅了臉，當(dāng)年鼓搗李大帥誅殺段文楚后，那些段家親兵、家眷都是他埋的，為此還連做了十多天惡夢，聽大帥提起，自然知道對方有些不高興，但康君立還是說道：“大帥，這回咱們?nèi)胫性?，一路惡?zhàn)定然不少，如果失了信義，恐怕以后人人死戰(zhàn)……望大帥三思……”
“大帥?！崩畲骅耙渤隽肆校f道：“以后恐怕不利于人心向背。若是賊軍一路頑抗，我軍損傷也必然加大?！?p> 另幾個將領(lǐng)也紛紛出言相勸，李克柔更是抬出“殺俘不祥”這一古典借口加以佐證。
誰知道此話一出，便被李克用一記“放屁！”給頂了回去。
看看下面的將領(lǐng)，李克用語意果決地說道：“把十五歲以下，四十五歲以上的先晾著，其余的立即坑殺！什么道理自己回去想，想不通就是豬頭！”
李嚴本來也想勸說兩句，但幸好及時想起自己的身份，一直悶聲不語作出“我是客人”的樣子，最后更是和大家一道，躬身說了聲“遵命！”，然后又隨大溜地散伙出帳。
李克用是流氓劊子手。李嚴暗暗對自己說道，但滿心思都是對李克用那句“什么道理自己回去想，想不通就是豬頭！”，他為什么要殺俘？聽代北軍中議論，以往在代北他們抓到俘虜李克用都是就地賞賜的，如今形勢更需要立個“代北軍不殺俘虜“的好名聲，他怎么忽然就下了冷血命令？李嚴一邊走一邊想，還上一頭霧水。
“還不知道這仗要打多久……”李嚴抬頭一看，卻是白天向自己解說戰(zhàn)事的那個都頭，剛才正和邊上的幾個下級軍官扯淡，見李嚴路過，還順便叫了聲又接著聊。
“這仗要打多久？”李嚴也沖那都頭示意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點，終于豁然開朗起來：“黃巢是好滅，李克用自然也知道，他關(guān)心的更多的恐怕是滅了黃巢以后的地盤劃分問題。那么仗恐怕要打很久，和歷史上一樣綿延百年的可能性非常大。李克用殺俘恐怕是為了立威，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強勢，好取得日后混戰(zhàn)的心理優(yōu)勢。從短期看，這一殺近萬的光輝業(yè)績肯定會借著放掉的那些老幼俘虜?shù)目谥袀鞑コ鋈?，到時候黃巢手下那些意志素質(zhì)本來就高的士兵根本不會頑抗，恐怕李克用沒到就聞風(fēng)而逃了。得到的最終結(jié)果還比所謂的“仁義之師”要好很多——仁義之師是要講道理的，打輸了還可以投降活命，怕什么？
或許還有威懾自己的成分存在，當(dāng)然，肯定是順便的。自己一個神策軍別將，尤其是只有千把人的神策軍別將……算個球??！
原來是這樣……李嚴并沒有因為眼前即將發(fā)生的冷血之事情而出現(xiàn)所謂的冷汗直冒的體虛癥狀，反而隱隱有些得意自己總算是有點算計了?；貭I之后，李嚴召集幾個部下探討了一番，因為薛家老三的一句話，李嚴下了一個比李克用冷血萬分的決定。
在李嚴刻意拉攏之下，非常享受新身份的薛家老三說道：“咱們部屬中有些家伙膽子太小，前些日子打土匪的時候殺個人還*哭，跟人家代北軍根本沒辦法比?！?p> “嗯。這是新兵的常見問題?！崩顕傈c頭沉吟了一番，說道：“咱們時間不多，倒是比較棘手。”
一向不發(fā)言的高景行忽然冒出一句：“我當(dāng)年學(xué)醫(yī)之時怕操刀見血，但被師傅硬逼著，后來血見多了就不怕了。”
“著??！”李嚴頓時有了辦法，說道：“吩咐下去，各什長選出自己隊里最膽小的家伙集合待命！我去找李大帥謀個差使?！闭f完，走出帳去，頭也不回。
薛家老三迷惑不解，問高景行：“毒王，你不陰不陽的說的什么意思？”
高景行也不計較薛家老三的態(tài)度，只是一笑。
倒是張克行嘆息一聲，對大伙說道：“當(dāng)年咱們還擔(dān)心老李太仁慈，現(xiàn)在卻是……”
閻烽卻是不動聲色，轉(zhuǎn)向高景行探討起自己的病情來。
崔成謀看看帳中諸人，若有所思。
…………
聽了李嚴的要求，李克用哈哈大笑，指著恭敬站在一邊的李嚴說道：“別將練兵之法……甚好，甚好……哈哈哈哈……”
李嚴只好感慨自己是晚輩，希望大帥多多成全之類的屁話，用后世常見的馬屁招數(shù)拍了兩下，終于得到了李克用的手令，再拍了幾句才退出帳外。
等李嚴一走，李克用就瞇起的眼睛，在燭火的映襯之下，忽明忽暗。
“此人居然是人皮禽獸，以前卻還是小看他了！” 劉氏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帳中，冷冷說道。
李克用轉(zhuǎn)身看了自己的夫人許久，嘆了口氣。說道：“你早些歇了吧……”有半句話卻始終沒說出口：“還是你以前沒有心計的時候我更歡喜些……”
李嚴回到自己的營地，本想親自帶士兵去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情，忽然感覺到一種深刻的疲憊，只好吩咐閻烽帶隊。
對那些士兵們，李嚴說了一句很簡單的話：“你們完成任務(wù)以后想想，怎么才能不和那些俘虜一樣！”
PS：今天貌似網(wǎng)絡(luò)稍微穩(wěn)定，守夜謝謝大大們支持，欠下的兩章偶改好發(fā)出。再度感謝，頓首。
另：感謝信達雅大大提出騎兵問題，偶是這樣想的，騎兵在冷兵器時代的攻擊性無疑是很強的，但后勤壓力也的確很大（蒙古人那樣的劫掠者例外）。河?xùn)|養(yǎng)不起馬，是因為戰(zhàn)爭壓力太大，經(jīng)濟無法穩(wěn)定恢復(fù)，至于南方，很多地方也的確不適合騎戰(zhàn)。大大說的很有道理，偶不是說騎兵越多越好，但是一只強大的騎兵是必須的，否則很難參與中原爭奪。呃，大致就是這樣。以上，謝謝大大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