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隊進入山谷,走了大約一刻鐘,魏閑云突然停了下來。
“又怎么了?魏先生!”龍壯問道。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魏閑云眉頭緊鎖。
“有什么不對勁,我怎么不覺得?”
“龍總鏢頭,我們走的是不是去潞州的官道?”魏閑云突然問道。
“是去潞州的官道!”龍壯點點頭。
“你確定?”
“絕對沒錯,我敢保證?!饼垑蜒灾忚?。
“這就奇怪了”魏閑云不安道:“既是官道,那肯定應該有來往行人或者車馬。可是,我們走了兩個多時辰,竟然連一個人影也沒見著,你覺得正常嗎?”
張寶兒在一旁插言道:“若在晚上,沒有行人還說得過去。可是大白天官道這么長時間沒有人,的確不正常。”
“聽,什么聲音?”龍壯突然道。
“好像是笛聲!”張寶兒側(cè)耳道。
沒錯,是笛聲。剛開始若隱若陷,漸漸地笛聲變得凄厲起來,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就連他們騎的馬匹也煩燥地打著響鼻。
張寶兒忍無可忍道:“這哪是在吹笛,分明是哭喪?!?p> 他們順著笛聲看去,在右側(cè)的斷崖頂,一個清瘦的男子盤腿坐在一塊潔凈光滑的大石上,他的腰間系著一只血紅的酒葫蘆,手執(zhí)一支墨黑的長笛,笛聲隨著微風徐徐傳來,仿佛遙遠的幽冥地獄散發(fā)的攝魂之音。
龍壯突然驚呼道:“我的老天呀!你們看!”
張寶兒順著龍壯的手指方向看去,僅僅只過了片刻功夫,山間林中的大小蛇類似乎聽到召喚,爭先恐后趕來,將那個男子團團圍住。一時間,群蛇狂舞,如癡如醉,其情形如同召開蛇族大會。
男子的笛聲越加尖銳,讓眾人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
“不好!”魏閑云突然喊道。
原來,那些蛇已經(jīng)離開那個吹笛的男子,如同洪水一般向他們這邊洶涌而來,那場面讓他們震撼不已。
“快撒雄黃粉!”龍壯見形勢不妙,趕忙向手下的鏢師吩咐道。
雄黃有驅(qū)蛇的效果,鏢局的人出鏢經(jīng)常會進入密林山谷,遇到毒蛇在所難免,因此雄黃粉是每人必備之物。
聽了龍壯的吩咐,眾鏢師不敢怠慢,迅速在周圍灑出雄黃粉。
雄黃粉果然有用,蛇到近前都停了了下來,就好像遇到了一堵塞墻一般。但隨著后面的蛇越來越多,雄黃粉也不管用了,已經(jīng)有蛇向他們爬來。
眾人只好抽刀拔劍,向面前的毒蛇揮舞起來,張寶兒頭一次看到這么多蛇,臉色“刷”地一下白了,竟僵住當場。
“寶兒,你趕緊到后面的馬車上去,別在這里礙事!”龍壯順手將一條竄起的蛇劈成兩半,對張寶兒大吼道。
張寶兒這才醒過神來,他知道自己在這里也幫不上忙,趕忙向身后的馬車跑去。
這一幕同樣讓還在馬車之一的江小桐與李持盈震驚不已,李持盈將腦袋埋進江小桐的懷里,渾身都在顫抖。江小桐雖然還保持著鎮(zhèn)定,便臉色蒼白,顯然也被嚇的不輕。
“寶兒,你趕緊到馬車上來!”江小桐風張寶兒跑了過來,趕忙喊道。
張寶兒看了一眼正在努力控制著馬匹的華叔,搖了搖頭,這些蛇要真的沖過來,馬車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魏閑云的手下已經(jīng)有數(shù)人被蛇咬到,運氣好的遇到的不是毒蛇,倒無性命之憂。運氣差的,被有毒之蛇咬到,那就倒霉了。其中一名漢子,被咬后僅數(shù)息功夫便斃命了。
張寶兒盯著斷崖上的那個鳴笛的男子,喃喃自語道:“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如此奇人,竟然連蛇也聽他的?!?p> 張寶兒這話提醒了江小桐,她指了指斷崖對華叔道:“華叔,怎么樣,有把握嗎?”
江小桐的意思很明白,希望華叔能夠登崖將吹笛人除去,只有這樣才能解了現(xiàn)在的困局。
斷崖的崖壁猶如刀劈出來的一般,根本無法攀爬,距地面有十幾丈高,從地面到崖頂已不是人力所能及,就算再高明的輕功,也不可能飛身登崖。顯然,對方選擇此處吹笛馭蛇,也是經(jīng)過一番思量的。
華叔稍一打量,對江小桐道:“我試試嗎!”
“一定要小心!”江小桐叮嚀道。
華叔點點頭。
“華叔!”張寶兒突然喊道。
“怎么了?”華叔不解地看著張寶兒。
“若還能活著回去,我請你喝酒!”張寶兒鄭重其事道。
華叔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抽出長劍舉在面前:“我接受你的邀請!”
言罷,只聽到衣袂帶風的聲音,他已經(jīng)如流矢般射出,飄逸瀟灑之極。飛出三五丈眼看著身形下墜,手中長劍輕輕一點地,借力又向前飄去,猶如在蛇海中撐篙的船夫,反復數(shù)次便到了斷崖之下。
華叔并沒有停留,從崖底一氣呵成朝著崖上縱去。到了一半距離,他手中的長劍不知何時換成了兩把短刃,順勢插入崖壁,猶如壁虎一般飛速向上攀爬,轉(zhuǎn)眼間便登上了崖頂。
“好俊的功夫!”張寶兒看得目瞪口呆不禁拍手贊道。
魏閑云臉上也露出了詫異的目光,他沒想到一個車夫竟然有如此身手,比秋風堂的精銳還要強上許多。
吹笛之人也沒想到竟然有人可以登上絕壁,連吹笛也忘了,只是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愣愣地盯著華叔。沒有了笛聲的催促,攻勢正在旺的蛇群頓時一滯。
華叔也不客氣,手中短刃如電般射向吹笛人,吹笛人沒有做任何動作,短刃便射穿了喉頭。
華叔也是一愕,吹笛之人竟然不會武功。
吹笛之人一死,蛇陣立刻感知,猶如洪水一般退去,不一會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一樣。一直與蛇群苦斗的眾人,這才有空抹一把臉上的汗水,心中一陣后怕。
魏閑云看著眼前的一片狼籍,臉上露出了苦笑,僅僅這么一會,秋風堂又損失了七人,若一直這樣下去,他都懷疑這些人能否一直堅持回到長安。
“魏先生,又有人來了!”龍壯側(cè)耳傾聽道。
果然,一陣劇烈的馬蹄由遠及近,地面開始微微震顫。聽馬蹄聲人數(shù)應該不少,也不知是友是敵。
魏閑云心中一驚,循聲望去,馬蹄聲是從潞州方向傳來的,馬蹄聲轉(zhuǎn)瞬及至,在山谷的另一頭,突然出現(xiàn)一隊玄鐵兜鍪明光鎧甲的軍士,大約有一百多人,他們在距鏢隊大約百步的地方齊刷刷停了下來。這隊軍士雖處驕陽之下,眼神卻依然如經(jīng)霜帶雪般冷冽,一看便知是大唐軍隊中的精銳。
領頭的一員武將打馬上前幾步,向鏢隊方向抱拳道:“魏先生,龍總鏢頭,我乃潞州折沖府果毅都尉袁震,奉潞州別駕臨淄郡王李隆基之命,前來迎接玉真君主?!?p> 李持盈在馬車內(nèi)聽的真切,她興奮地向江小桐道:“江姐姐,是我三哥派兵來接我們了,我們不用再提心吊膽了?!?p> 龍壯聽了心中也是一松,他正要上前去,卻聽魏閑云低聲喝道:“且慢,這其中有詐。”
說罷,魏閑云對自己身邊的兩名黑衣人小聲交待了幾句。兩名黑衣人點點頭,打馬朝著袁云震飛奔而去。
借著馬蹄聲的掩護,魏閑云對龍壯道:“讓你的人做好準備,下面可能有惡仗要打了?!?p> 龍壯見魏閑云一臉凝重,心知情況不妙,趕緊吩咐鏢師加強戒備。
說話間,秋風堂那兩名黑衣人,已經(jīng)距袁云震只有二三十步了。
“站住,不要再往前走了!”袁震見這兩人殺氣騰騰,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厲聲喝道。
那兩名黑衣人不但沒有停下,反而從腰間抽出劍來,揮舞著沖向袁震。
袁震見勢不妙,拔馬便跑,邊跑邊大聲喊道:“放箭!”
一陣密集的箭雨射向了那兩個黑衣人,黑衣人沒有防備,加之距離又近,瞬間便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跌落馬下。
“保護郡主,迅速后撤!”魏閑云大聲命令道。
秋風堂眾高手擋在前面,鏢師們護著馬車向后掉頭,準備往來時的方向撤退。
袁震陰沉著臉,一揮手同樣下達了命令:“除了馬車上的人,其他的一個不留,全部斬殺?!?p> 騎兵策馬發(fā)起了沖鋒,瞬間便沖到了跟前,雙方戰(zhàn)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