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
蔣曉云拿著梳子正梳頭,被陳姐的話驚得在發(fā)結處忘了停下來用力一梳,疼得直揉頭皮,嘴里抱怨道:“姐,開玩笑也不挑個時候,差點沒把頭發(fā)揪下來?!?p> “誰跟你開玩笑,李老爺子的意思,說白了,誰也不樂意看自己的兒媳婦整天上娛樂版,還盡是因為緋聞?!?p> 到蔣曉云這個份兒上,隨便沾點邊邊角角的消息登在版面上都能讓報紙、雜志大賣,所以但凡她跟人出去一趟,無論是做什么都能傳出莫名其妙的消息,連牽條狗出去都能給打出“天后戀情受阻,寄情寵物”之類的標題。
蔣曉云想了想,無所謂地聳肩:“訂婚就訂婚吧,不是說女人這輩子總得結婚生孩子的嘛,訂下來也好?!?p> 說完,轉過身去拿起梳子又開始梳頭。
見蔣曉云同意,陳姐給李老爺子發(fā)了條報喜的消息,開始安排訂婚的宴會和聯(lián)絡媒體等事宜。
兩人均是淡定,準新娘沒有雀躍,經紀人沒有對藝人前途的顧慮,有一個好的經濟公司,一個形象正面的緋聞男友,的確是一件能讓人放心的事情。特別是…在女人對男人沒有半分所謂的愛情。只把結婚當做一個非上不可的通告的時候。
蔣曉云和阮燕最大的不同,大約就是對愛情的認識。
孩子是父母愛的結晶,但面對孤兒院的一群小孩子,相信沒有人能說出這句話來。他們是所謂的愛情燃燒過后剩下來的殘渣,然后被無情地拋棄在各個角落,幸運的話,在被風刮走生命以前能得到好心人的幫助,將他們送到孤兒院這個新家里來。
“愛情若真是好東西,就不該有咱們被剩下來,”每每聽阮燕憧憬未來的白馬時,蔣曉云總是異常冷靜。
但在死黨被劈腿之后,她反倒成了最不冷靜的一個,在她看來袁飛除了錢多點其他一無是處??善?,狗男女成了人人稱羨的金童玉女,被傷害的那個成了戀情的攔路之石。
“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在做出這句總結后,兩人約定從此再不提起此事,只待阮燕調整好心態(tài)重新找工作,就當一切從未發(fā)生。
蔣曉云即將與Sun娛樂公司太子訂婚的消息傳出過后,掀起軒然大波,媒體盡情發(fā)揮想象勾勒出一個夢幻的灰姑娘化身公主嫁給王子的故事,仿佛終于為蔣曉云一直甘愿留在老東家不挪窩尋到了理由。
蔣曉云亂沒形象地躺在阮燕出租屋的床上,偷得浮生半日閑,抖抖手上的報紙,嘖嘖有聲:“你說這些記者,這么能編怎么不去寫書,做記者可不是屈才嘛?!?p> 阮燕坐在另一邊,揀出求職版一條一條過濾招聘消息,聞言頭也不抬地道:“你把名字拆了放網上去查,就是去年的大紅文?!?p> 蔣曉云掛了滿頭的黑線,徹底放棄娛樂版,還是社會版的阿貓阿狗有趣,至少都是真的。
難得愜意了個把鐘頭,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無奈呻吟一聲,抓起電話。
“陳姐,我現(xiàn)在聽你的電話鈴跟聽起床鈴一樣?!?p> 陳姐不理她的抱怨,簡潔明了:“速度收拾東西下樓,晚上有生日會。”
抱怨歸抱怨,蔣曉云將手機換到左手,拖出床底下的鞋子穿好,隨口問道:“誰的生日?。俊?p> 陳姐在那頭說了個名字,就聽曉云咒罵一句:“她不是上個月就辦過?”
憤憤放下電話,蔣曉云猶自不樂意,嘟噥道:“我走啦,觀音姐姐做壽,又得去。”
阮燕無奈:“說什么呢,她在如何也是你們老板的女兒,小心別給人聽見?!?p> “對,菩薩一年過三回生日,她這才兩回,還差點,”擺擺手,不以為意地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李琳琳是Sun娛樂的公主,我這個長工哪里惹得起喲,萬事要忍,我記住了?!?p> 知道曉云是說到做到的性子,阮燕也沒再多言,起身拿了件外套給她披上:“待會活動完了還要趕去片場吧?我聽預告說晚上飄小雨,多穿件免得著涼?!?p> “好,”蔣曉云笑著應了,抓起衣服沖了下去。
李琳琳是Sun娛樂的公主,雖然從未踏足娛樂圈,但卻在一眾明星里頭擁有超然的地位。作為娛樂圈三大龍頭之一的Sun娛樂,代表豐厚的資源和巨大的市場,討好董事長的掌上明珠以換取似錦的前程,沒有人能夠拒絕這樣的誘惑。
李琳琳沉醉在眾星捧月般圍繞的夢幻生活中,直到一個叫蔣曉云的女人出現(xiàn)。
公主受人追捧,女王卻叫人敬畏,兩兩相遇之時,公主便成了陪襯,女王卻是依舊耀眼奪目,這是自小做慣了焦點的李琳琳所不能忍受的。
花無百日紅,在李琳琳看來,女星不同于越老越有韻味的男星,到了一定年齡過后便會江河日落,到那時Sun娛樂依然是她一支獨秀。
前提是…女王不能嫁給王子的話。
最初從雜志上看到蔣曉云同哥哥李云波的緋聞時,李琳琳只一笑置之,在她以出身決定未來的眼光看來,叢林里長出的雜草就算看了讓人覺得一時新鮮,遲早也會枯萎凋零,就跟那個阮燕一樣被徹底的掃地出門。
可在她從母親口中得知哥哥即將跟那個女人訂婚時,掩耳盜鈴的法子行不通了,她不得不坐下來思考,關于這個女人即將成為她嫂子的事實。
“怎么了我的大小姐,大喜的日子還犯愁,誰惹你不高興了?”
回轉過頭一看,原來是賈瑜已經在隔壁屋整理好了妝容和衣飾,此時半靠在門框上,調笑著看她。
“還能有什么!”李琳琳把手上的唇彩一扔,賭氣道:“兩回生日都得見那個老女人,我自己的生日都還做不得主了?!?p> 一旁侍候的傭人上前賠笑道:“小姐,蔣小姐是Sun的臉面,她要是不來,您這生日宴才是不成樣子呢。再說了,遲早是一家人,多見見也是好的。”
賈瑜踹了那人一腳,喝道:“沒眼色的東西!哪壺不開提哪壺,滾!”
那傭人慌忙走了,順道低頭瞅一眼小腿上的烏青,這樣兒的工傷拿到管家那里是能換不少藥費的。也虧得李家大方,否則就是神仙也受不住兩位大小姐的怪脾氣。
李琳琳解氣道:“踢得好,就是欠教訓,還沒嫁進來呢,一個個都恨不得貼上去了!”
賈瑜掩上門,湊過來小聲道:“這事兒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爸也點頭了?”
李琳琳點點頭:“要不我能氣成這樣嘛,你也曉得我爸是最喜歡這種靠自己打拼平步青云的人,男女都一樣?!?p> “那你哥呢?”賈瑜不死心,印象中沒覺得云波哥對那個蔣曉云多有好感啊。
說起這個,李琳琳更氣。
“我哥就是個木頭腦袋!反正是老爺子安排的女人,誰都一樣,沒有不答應的,我都給氣死了!”
賈瑜攤攤手:“即是如此,只有請琳琳小妞節(jié)哀順變咯。”
“你也別高興!”李琳琳翻了個白眼,從手袋里頭掏出手機來給她看:“瞧瞧我爸剛發(fā)給我的消息,你得換個男伴咯,袁飛哥今天進不去我家大門?!?p> 賈瑜臉色一下就變了,一把撈過手機確認。
“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今天袁飛哥不能去參加宴會,我專門穿的這身兒配他的禮服!”
“還能因為什么,”李琳琳拿回手機,“袁飛哥是阮燕的前男友,今兒又是宣布我哥訂婚的日子,老爺子不想蔣曉云不樂意唄?!?p> “這個女人!”賈瑜的面色閃過一抹陰毒,“有她在你家一天,咱們的日子就沒法兒清凈了!”
蔣曉云在這一晚,從Sun娛樂的簽約藝人轉變?yōu)闇侍渝?,場面上的功夫做到位后,悄然退去?p> 在光環(huán)下生活,總是不如踩在光環(huán)上實在,她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跟陳姐招呼一聲,讓她替自己留在宴會上應付記者,她還有戲要趕。
明天有一場日出的戲,縉云山上的朝陽最好,又是雨過新晴,導演的意思是拍實景。為了片子有更好的效果,蔣曉云一向舍得下力氣,何況這回只是夜間趕個山路而已。
剛上車,扯了扯安全帶,發(fā)現(xiàn)扯不出來。
“哎?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這會兒怎么壞了?!?p> 助理小周湊過來看了看,“曉云姐,怕是卡住了,要不你跟我換個位置吧?!?p> 蔣曉云擺擺手:“不用不用,都是小燕愛在我耳邊念叨說什么注意安全,要不也沒這習慣。今兒走山路,你暈車的人還是坐前頭,我沒關系?!?p> 她對共事的人一向和善,見她推辭,小周也沒再說什么,自顧自地回去坐好,跟司機說可以出發(fā)。
雨過的山路非常濕滑,司機是個老手,開得很慢且穩(wěn),但盤山公路坐久了,心里總是難受,蔣曉云心里有些難受,將窗戶推開透氣。
月亮經小雨洗滌后更見皎潔,給夜晚的山景撒上一片銀輝,蔣曉云靠在座椅上,想著明天的日出該也有這般好看,不枉費她連夜趕這一趟。
恍然間,前方一道刺目的亮光閃過,蔣曉云忍不住抬手遮擋眼睛。在強光后短暫的失明間隙里聽到保姆車發(fā)出巨大刺耳的剎車聲音,隨即身子重重地往右一撞。
最后的最后,只感覺到一陣拂過臉頰的潮濕涼風,便再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