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廢除
江鎖是真的乏了。
一覺睡到天黑,醒來時枕頭都是濕的。
迷糊間,江鎖看到房中走來一人,端著托盤。
瞬間飄來一股飯香。
香得江鎖坐了起來。
只聽見銀鈴般地聲音跟江鎖道:“這是我親自在后廚煲的肉糜粥,快嘗嘗?!?p> 說話間,姬玉遙已經把精致的小碗送到了江鎖的鼻下:“香嗎?”
江鎖擦了一把鼻子,端碗吃飯。
她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吃得很認真。
姬玉遙偷偷說:“是殿下讓我做的。”
江鎖包著嘴,抬頭看她。
恍然間,江鎖覺得好久都沒有看到姬玉遙了。
他們同住宋府,卻是各忙各的,許久未見。
姬玉遙將就手上的帕子為江鎖擦了擦嘴,道:“殿下關心你著吶,生怕你餓著。你說你下午去了哪兒?讓他發(fā)了瘋一般地找?!?p> 江鎖看著姬玉遙,挑了挑眉,沒有說話——道行太淺了,這個人是祁溶派來探口風的,只說了兩句話就露了餡。
江鎖只是大口吃飯,吃完了便將碗一撂,不再理會姬玉遙。
“你跟我生什么氣?”
姬玉遙把江鎖的一縷頭發(fā)別在耳旁,輕聲道:“我只是好奇你下午去了哪里。你告訴我,我不會告訴別人?!?p> 姬玉遙眼神真誠,巴巴地望著江鎖。
到底是從小都沒有出過太安宮的人,不知江湖險惡。
一個人若是想要傳播一件事情,最好用的一句話便是: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
江鎖吃飽了飯,這才想起她和祁溶這事兒還沒完,心下一陣悲痛,眼圈又紅了。
姬玉遙慌了:“我、我說錯話了嗎?”
姬玉遙手忙腳亂地給江鎖擦眼淚:“小鎖你怎么哭了?”
好家伙,眼淚說來就來。
這還哭得沒完了?
“那、那我現在就走。”
姬玉遙見哄不好,匆忙收拾好碗筷,推門離開。
姬玉遙一走,江鎖也不知道哭給誰看,漸漸冷靜了下來。
今日哭得乏了。
她又躺回被窩,開始想白天的事情。
白天在屠沐的軍營中,她親眼看見錦衣衛(wèi)與風雷軍煮樹皮,這是一個壞的征兆。
這個壞不是壞在屠沐與祁溶的對抗上,而是壞在大祁與倭國的對抗上。
倭寇在攻城之時,兵器裝備何等精良,光是江鎖聽說的,就有三種重型攻城兵器。
在倭寇的高級將領手中還握有火銃。
這仗怎么打?
想到此處,江鎖翻了個身,仰頭躺平。
就在睡意襲來之際,房門又開了。
江鎖猜是姬玉遙。
她不打算起來。
“起來喝藥。”
竟是祁溶的聲音。
江鎖撐了起來,半躺在床上。
看著祁溶還沉著臉,江鎖那股委屈勁又涌上心頭,說時遲那時快,眼圈紅透了。
祁溶不說話,一勺一勺地耐心喂藥。
眼淚一顆顆滴進了藥碗里。
祁溶心都要疼碎了。
江鎖也不說話,垂眸喝藥。
藥喝完了。
江鎖已經哭得老淚縱橫。
祁溶覺得自己還是輸了,輕輕抱住江鎖道:“我不該對你大聲說話,是我的錯?!?p> 江鎖嗚咽,嘴里說著什么,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好了,不哭了,都哭一天了。”
祁溶往江鎖嘴里放了一顆糖。
他拿著帕子為江鎖擦盡了眼淚,她的眼圈還是紅紅的。
祁溶輸得很徹底。
院外突然一陣嘈雜。
遠遠便能聽見熊得壯的聲音:“我們熊大、熊二回來啦!哈哈!”
滿院子的侍衛(wèi)站得遠遠的,生怕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后搭配一句“我親愛的好斷袖”。
“殿下在哪兒呢?”
熊得壯問道。
裴戰(zhàn)緊閉雙唇,指了指江鎖的房間,然后仰頭看星星。
熊得壯敲了敲門,還未等房里有人應答,便推門進去,豪邁地打招呼:“嗨呀!我親愛的好斷袖!想死我啦!”
江鎖and祁溶:“……”
熊得壯自己給自己搭了跟木凳坐下,開始在江鎖床邊說起話來:“好斷袖,你厲害哇!你今日去找了一趟屠沐,他竟然就答應放人了!”
祁溶轉頭望向江鎖。
江鎖無語,看向熊得壯。
熊得壯以為江鎖讓他繼續(xù)說,說得更來勁了:“屠沐還說了,那兩百萬兩銀子暫由風雷軍代管,若殿下需要用錢,跟他知會一聲便可來?。 ?p> 說到這里,他又是嘆氣,又是笑:“雖然銀子沒有取回來,但我們能用哇!其他斷袖們便再也不用吃樹皮、煮草根了!”
祁溶顯然沒抓住重點,看著江鎖問:“你下午與言城去的是屠沐的軍營?就你們兩個人?”
江鎖埋頭摳手:“人找回來了,銀子也追回來了?!?p> “你還有理了?”
說著說著,祁溶的怒火又竄上了頭頂:又不是沒有侍衛(wèi)。她帶在身邊遠遠跟著,也好過身邊就跟一郎中啊。
江鎖緩緩抬頭看著祁溶,眼中再次噙著淚光。
“好,好。沒有怪你,沒有怪你?!?p> 祁溶徹底投降,抱著她輕輕道:“越來越說不得了……”
熊得壯坐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挪到桌子旁默默剝了根香蕉吃。
江鎖躲在祁溶懷里,唇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
她對今日談判的結果很滿意,有一些出乎意料的驚喜。
屠沐的這一步并不是表面上讓他們用銀子這般簡單。
這說明屠沐并不打算把白銀上交國庫了,也昭示著屠沐在立場上開始有了轉變。
*
太后最近一直睡不踏實,總是在半夜驚醒。
太醫(yī)輪番開藥都治不了根。
南枝為此事終日都愁眉苦臉,只有太后自己知道,這是心病,不是藥方能解決得了的。
是日
姬荀早早入宮,面見太后。
太后撤走了所有宮娥、太監(jiān),只留了南枝在一旁伺候。
太后為姬荀賜了座。
兄妹二人相見,沒有半分虛禮。
姬荀看太后有些憔悴,寬慰道:“太后氣色不佳,當保重鳳體才是?!?p> 太后微微嘆氣:“屠沐帶走我兩萬錦衣衛(wèi),至今未歸。近日哀家接到軍報,說錦衣衛(wèi)與風雷軍已兵臨瀕州城下。屠沐在信上說,祁溶撤兵尚有些時日。哀家近日總有一種鞭長莫及之感,到底是老了,總是力不從心?!?p> 雖氣色有些不佳,但太后該有的排場一絲一毫也未少。
今日面見兄長,太后戴了一副祁連山白玉團珠墜,襲一身華貴的織金鳳尾白衣,氣度雍容。
姬荀聞言,抱拳道:“縱觀全局,老臣當向太后賀一聲恭喜?!?p> 太后笑道:“兄長莫要賣關子了,哀家如今處境,何喜之有?”
“高云駿莫名消失,八萬風雷軍悉數歸于錦衣衛(wèi)代管。屠沐如今守在瀕州西邊,想必祁溶也放不開手腳。祁溶既不愿撤兵,那便與倭寇耗著,這場戰(zhàn)役對雙方來說都是消耗,是兩敗俱傷的事情。誰輸誰贏,我們且看?!?p> 姬荀年邁,話說得很慢。
他停頓良久,才繼續(xù)道:“現在太后的當務之急不在東邊,而在眼下?!?p> 太后正了正身子,道:“還請兄長明示?!?p> 姬荀頓了下,道:“三皇子的病癥已有起色,我們內閣是否應該考慮廢除太子祁溶,立三皇子入主東宮了?”
太后心念一動,長長的護甲將鳳椅的扶手敲出了聲。
三皇子何止是有起色。
三皇子是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