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二殿秦不胡
梅城的刑場上,一個少年被綁在其上。
深藍色的發(fā)在微風中飄散在半空,烈日灼燒著少年的面龐,只引得他閉上了眼睛,垂下腦袋。
刑場之下,偶爾路過的百姓會停下來看個兩眼,甚至扔幾個菜葉子摔在少年的身上,那人都無動于衷。
另一個少年在侍衛(wèi)們的簇擁之下,走了過來,和刑場之上被五花大綁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意識到這一點的少年,想起那人曾經(jīng)風光的樣子。
紫帝滅十二國后,創(chuàng)立大秦,娶異族公主為后,表明自己一視同仁的決心。
皇后娘娘沒多久便生了一個不會哭的男嬰,據(jù)說當日東方紫光大作,百鳥齊聲鳴叫響遍朝京,紫帝大喜。
以為是紫氣東來的大吉之色,直接給這個男孩取名秦翎,封為嫡長皇太子,從小便深得皇上的喜愛,更別提朝中的群臣,皇城外的百姓。
走到哪里必然是高高在上,深受旁人仰慕的嫡長皇太子,卻突然有一天帶上了帷帽,這個怪癖沒有被旁人說道,卻是被朝京中人競相效仿,店鋪里的帷帽總是一掃而空。
不過這種情況一直到皇太子被廢,逐出朝京而止。
他記得有一年,
“父皇!快看啊!兒臣給您抓到了一只麋鹿!”
滿心歡喜要把自己抓到的獵物獻給自己父皇的他,卻并沒有令面前的人多看自己幾眼。
他最敬愛的父皇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沒有說些什么。
直到,那位皇太子的歸來。
“父皇,兒臣回來了。”
他回頭望去,只見皇太子懷里抱著一大捧野花而歸。
他連忙看向父皇的臉色,想看到父皇因皇太子無能而露出的震怒表情,結(jié)果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只看見他最敬愛的父皇淡淡地笑了笑,像一個慈父溫聲問了過去。
“為何不打獵物而歸?”
皇太子摸了摸鼻頭。
“兒臣拿著弓箭去林子里的時候,那些動物見了兒臣就跑,它們也沒有傷害兒臣,兒臣也不想傷害它們……”
“兒臣見路邊的花開得極好,所以采來獻給父皇和母后……”
大秦的皇太子和二殿下雖然是同父異母,兩人的年齡卻是相差無幾。
可是偏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性子。
“前些天父皇問過兒臣何為君子之道,兒臣不想?yún)⒄諘旧系拇鸢富卮?,所以便沒有說……”
“如今兒臣想告訴父皇,兒臣的君子之道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天下蒼生,萬物為靈,蒼生皆有他自己的道,兼愛非攻便是兒臣之道……”
高臺上黑袍加身的紫帝笑了笑,全副神情都給了那個皇太子,而將他和他的鹿晾在一邊。
他嫉妒的眼睛都紅了,藏在袖袍下的手緊緊攥著。
他不明白,為什么所有的風光都被皇太子一人占了。
為什么所有人都只看皇太子,而不看他?
他不明白,他也十分嫉恨。
他恨不得皇太子立馬從自己的眼前消失,甚至是從人間消失。
哪怕那個人是他的皇兄,是他的手足。
……
面前的景象似乎與回憶中的相重疊。
想到這張子昂冷哼了一聲。
“天下兼相愛則治,交相惡則亂……?”
諸子百家,這皇太子偏生選了這墨家之思想,這最無力懦弱的道路!
他慢悠悠的走到廢太子的面前,看著面前低著頭的秦翎。
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
“曾經(jīng)的嫡長皇太子秦翎,如今怎么成了這副模樣?”
那只手拽著秦翎的下巴左翻右翻,好似在細細觀賞面前人的表情和樣貌。
一天都未曾飲水的秦翎,有些口干舌燥,有氣無力的看向面前的人。
陌生的面孔甚是普通,能夠識出他是曾經(jīng)嫡長皇太子的,也只能是朝京里面的皇親國戚,名門望族。
可是,他并不認識這人。
有些沙啞的聲音從他的嗓門里蹦了出來,他向上看著男子,問道:“你……是何人……?”
誰知那人撲哧一笑,面上帶滿了嘲諷之色。
“皇兄竟是連我都不認得了?”
那少年郎伸手撫上自己的臉上,輕輕一揭,一個如人面之皮的東西慢慢從他的臉上脫落,一張俊秀稚嫩的臉從下面顯露了出來。
這面孔他極為熟悉,正是他在皇城的二弟。
那個野心勃勃視他為眼中釘,總是想盡一切辦法要弄死他的二皇子秦不胡。
“你……”
秦翎用余光看了看周圍的景色,確定不是朝京之后接著開了口。
“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梅城?”
“二皇子……殿下……?”
揭開了人皮面具的秦不胡將手里的面具直接摔在秦翎的臉上。
從袖口中拿出了一條手帕,擦了擦,事后也摔在秦翎的臉上。
“呵……呵……呵……”
被這般對待的秦翎只是低低笑了起來。
“皇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處境,還有閑情管本宮現(xiàn)身梅城?”
“你是真的不怕死嗎?居然趕如此明目張膽的自曝?”
秦翎沒有說話,低著頭也不再看過去。
秦不胡卻是一把捏起他的下巴,強迫秦翎與他對視。
“你就不怕我是來抓你的嗎?”
幾乎是臉露兇狠的表情,配合著他咬牙切齒的動作,雖然只是小小少年,卻帶著同齡沒有的威壓。
然而秦翎卻是在抬頭的一瞬間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透過面前人看了過去,冷笑了一下。
“白立洲?”
“你怎……怎么成了一個侍衛(wèi)……?”
“真是諷刺?。 ?p> 白立洲不敢看過去,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面上有些緋色,可惜誰都看不見。
秦不胡往后瞪了一眼白立洲,又轉(zhuǎn)了回來。
“皇兄這般不惜暴露自己的秘密也要保全的人……”
“怕是紅玉吧……”
秦翎一聽紅玉這個字眼,立馬就來了勁。
一改之前的有氣無力,面上染上了幾分兇狠。
“她怎么了?”
“你把她如何了?!”
因掙扎而被麻繩摩擦出血痕的秦翎,絲毫無感,只是瞪著面前的人。
好似只要面前的人說出紅玉出事,他就要一口咬死的拼命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