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野心家
一轉眼小半個月過去了,長生回長安城也挺久了。
蓉媽的傷養(yǎng)好了,她親自去挑選了伺候的丫鬟跟小廝,調教了一番,也是頗有手段的,畢竟當初是跟在崔清身邊的老人了。
黛兒如今跟青茶結伴陪在長生身邊,長生得空就教兩個小丫頭讀書寫字,日子過得倒是悠閑自在。前些時候府里設了家宴,長生去露了個臉。
原本蓉媽還擔心有人來找長生的麻煩,沒想到根本沒有一個人接近梧桐苑,倒是讓她松了一口氣。
“小姐,您是不是該出門走動走動?”蓉媽憂心的說道。
作為大家小姐,同長安城的名媛貴人們交好必然的事情。一年四季,長安城的貴人們從不停歇,各種茶話會絡繹不絕。
按理說,小姐回來這么久,早就該有人送來名帖了,偏偏一點動靜都沒有。
蓉媽想著,難道小姐是被孤立了嗎?
“沒那個閑工夫?!遍L生站在窗前畫畫,神情自在。
她一天到晚穿著寬松的衣袍,風吹進來的時候,衣袂飄飄,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
半個月師傅都沒露面,長生想到這一點有點泄氣。她的功力被封的死死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進入一層三階。
“蓉媽,我給您變個小戲法。”長生放下筆,指尖沾了一點清水灑在紙上。
蓉媽眼睜睜的看著宣紙上的那只墨蝶,震了震翅膀,然后往外飛走了。
“小……小姐……”蓉媽嚇得臉色都白了,以為是什么妖法。
長生畫畫的時候是在凝氣,筆尖蘊有靈氣,自然能點墨成蝶。不過是《道經》里面的一個小術法,靈道中有許多門派都會這樣簡單的術法,算不得什么。
等墨蝶的那點靈氣散了,就會化為一滴清墨。
“唔……我保證不是什么歪門邪道?!遍L生笑瞇瞇的說道:“蓉媽,您放心?!?p> 蓉媽聽了長生的保證,這才算放下心,真不知道小姐這些年在外面,到底學了些什么東西。唉,也罷,只要小姐平安喜樂,一切都好。
“小姐,明日您就要進宮了?!比貗尯鋈粦n心的說道:“可是該學的禮儀您一點都沒學?!?p> 進宮不同于往常,穿衣配飾,行為舉止都要經過教養(yǎng)嬤嬤的調教,方能保證不出錯??墒沁@種事情,是由當家夫人做主的。學過禮儀的大家小姐,才能進宮,這是不成文的規(guī)定。
宮里的帖子早就下來了,可是小姐什么都沒學過,萬一沖撞了陛下跟太后可怎么辦。
“有人存心讓我出丑,我卻偏偏不如她的意?!遍L生負手而立,自信的笑道:“蓉媽,我的母親是清河崔氏的大小姐,我又怎么會不懂宮廷禮儀?!?p> 母親病逝的時候她已經八歲,早就記事了。
……
“娘,顧長生回來這么久了,我還沒去見過她,是不是不太好?!鳖欓L華撫摸著剛剛裁制好的衣服,輕聲問道。
顧長生名義上是顧長華的姐姐,長幼尊卑,在情理上她必須尊敬顧長生。
趙氏抬手為女兒扶了扶珠釵,笑著說道:“長生在梧桐苑養(yǎng)病,誰都不許去打擾。該送的補品你都送過了,有什么不好?”
可是她什么時候送過補品?顧長華一看母親的笑容,瞬間就明白了。想來母親已經替她送過了,母親果然做事周全,難怪這么多年府里的那些妾對母親敬畏有加。
“太后娘娘在外避暑月余,此時設宴,想來是要看看各家小姐的容貌德行。”趙氏一邊為長華挑選著首飾,一邊說道:“雖說嫁給晉王的必然是你,但是也得做做樣子。更何況壽王年紀也不小了,府上該有個主事的人了?!?p> 顧長華一聽到壽王要選妃的消息,臉色變得有些黯淡,許久不說話,甚至覺得眼前的新衣都變得不再鮮亮了。
“母親知道你的心思。”趙氏握住女兒的手,堅定而有力的說道:“華兒,你生來就是要做皇后的,壽王給不了你要的尊崇。”
“女兒懂。”顧長華聽到皇后二字,眼中閃現出異常的光彩。
這話從她懂事兒起,母親就一次又一次的提起。顧長華相信,早晚那母儀天下的位置是她的,她要為顧家?guī)頍o上的榮耀,要為自己爭取到這天下最富貴的權勢。
誰也不能阻擋她的道路!
母女兩個選了半天的首飾,始終找不出稱心如意的。新定的首飾終究是不如內府造制的精良,款式雖然新穎,可是少了幾分貴氣。
趙氏雖然手上銀錢不少,金銀珠寶也挺多的,但是她的東西終究是少了幾分底蘊。
趙家一門是新貴,如今雖說富貴權勢在長安城是鼎鼎大名的??墒峭皵蛋税偈?,誰知道趙家的門朝哪邊開。
“母親,我要最好的?!鳖欓L華的手指慢慢掃過漆盤里的手勢,慢慢說道。
趙氏知道顧長華想要什么,可是這么些年,那個地方存放的東西從未動過分毫。
事情有輕重緩急,趙氏咬了咬牙,總不能讓長華在那些世家小姐面前落了下乘!
……
夜幕降臨的時候,宣武帝還在批閱奏折。
他忽然劇烈的咳嗽了幾聲,臉色帶著異樣的紅。
侍候在一旁的王公公立刻遞上一方錦帕,“陛下?!?p> 宣武帝接過來捂了一下嘴,隨手把帕子丟給王公公。
王福瞧了一眼上面的血跡,趕忙塞進袖子里,斟上一盞茶水,勸慰道:“陛下,您休息片刻吧?!?p> 宣武帝擺了擺手,緩緩說道:“王福,朕老了。”
古往今來,哪有一個帝王會承認自己衰老??墒切涞鄹艺f這個字,可見這位帝王是個多么明白的人。
“朕十歲登基,十五親政,二十八娶了上自己最愛的女人,三十歲對她表明心跡,三十八歲逼死她。”宣武帝閉上眼睛,臉上帶著一種不尋常的疲態(tài),“而今整整二十年了,朕終究是老去了?!?p> 王公公伺候了宣武帝這么多年,眼睛有些酸脹,強忍著淚意說道:“陛下千秋萬歲?!?p> “那些話也就是聽聽罷了。”宣武帝坐直了身子,重新拿起朱筆,嘆道:“中秋之時,該立太子了?!?p> “陛下,無緣道長……”王公公這話剛剛開口,就被宣武帝截斷了。
“無緣道長能為朕拖一兩年已經實屬不易了,逆天改命的事情朕是不強求了。”宣武帝示意他不必再說,“朕不能讓大周的黎民百姓,承擔上天的怒火。”
王公公聽到后面一句,終于是默默的流下了眼淚。陛下這一生為了大周,當真是殫精竭力,甚至放棄了延年益壽的機會。
郭底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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