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顯忽然道：“我聽說魔教門派眾多，除了一殿二宮三教四門之外，還有一些零星的小門派，擁有不少難得一見的高手。那些人很少在江湖中走動，卻各自練了些魔門秘術(shù)，一旦出手，便很難解救?！?p> 年輕和尚點(diǎn)點(diǎn)頭：“師伯說得不錯，魔門求新求變，故而每位高手都能與眾不同。但是，這些高人也各有所傳，絕非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如果仔細(xì)辨認(rèn)，就能看出承傳脈絡(luò)。”他一邊說，一邊將手搭在許仙的腕上，閉目細(xì)察脈搏的跳動。
“不浮不沉，舒緩散漫……十分奇怪……”
說到這里，他忽然睜開了眼，湊近許仙跟前嗅了嗅：“咦，竟然還留下一點(diǎn)異香！師伯，你仔細(xì)聞聞，能否聞得到？”
法顯低頭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點(diǎn)頭：“不錯，這香味我從未聞過！渲孔，你可曾在別處聞見過？”
年輕和尚似乎很久沒聽見這個(gè)名字了，聞言微微一愣，旋即苦笑道：“不瞞師伯，這種香味我當(dāng)年聞過，而且還不止一次，雖然稍有些差異，但都是同一類型。只不過，像這樣清新持久的幽香卻是十分罕見。”
法顯聽得皺眉：“你是在何處聞到的？”
渲孔并不作答，只是簡單的道：“這是一種女子的幽香。弟子若猜的不錯，出手的極可能是一位女子。這位師弟，可能有大麻煩了！”
法顯呆了一呆：“什么‘女子的幽香‘？有話請直言，不要打啞謎！”
渲孔眼中星光閃爍，稍微停頓了一下，道：“魔門有一個(gè)旁支，叫做‘花間派’。其中有男有女，以女子居多，很少在江湖走動。這一支的歷史比較長，也不知究竟是從啥時(shí)候開始的。只是到了近百年前，出了一個(gè)才智過人的女子，花間派才變得異常醒目，令魔門各派不敢小覷。那女子名叫‘子夜’！”
“子夜？”法顯不覺重復(fù)了一遍，“我怎么沒聽說過？”
渲孔微微一笑：“師伯一心向佛，非世俗中人，沒聽說也很正常。話說‘子夜’非但是一位絕世美女，而且有著離奇的功力，更加難得的是，她還善于吟詩作詞，曾經(jīng)一口氣作了七十五首‘子夜歌’，分別贈與七十五位當(dāng)世高人。‘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春風(fēng)復(fù)多情，吹我羅裳開?！际窍闼鶠?，冶容不敢當(dāng)。天不絕人愿，故使儂見郎?！@些詩都是她作的……”
法顯聽得皺眉：“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
渲孔連忙停住吟誦，話題一轉(zhuǎn)道：“那七十五人有的是武林高手，后起之秀，有的是青年才俊，飽讀詩書，其中不乏功力深湛、足智多謀之人，然而在接到信箋之后，一個(gè)個(gè)都得了失心風(fēng)，要么欣喜若狂，拋家離子，不知所終，要么整日嘻嘻傻笑，不理世事！弟子以前在玄陰教有一位師叔祖，據(jù)說就是被她害的，瘋瘋癲癲，時(shí)好時(shí)壞，雖經(jīng)多方調(diào)治，還是一直無法除根?！?p> 法顯聽得吃驚：“阿彌陀佛，魔女竟然如此厲害？那豈不是縱橫江湖，無人能敵？”
渲孔卻道：“非也！若單論功力，她未必能列于魔門三大高手之內(nèi)，然而縱然是頂級高手，猝不及防也會為她所乘。師伯你道為何？”
法顯搖搖頭，沉聲問道：“她練的是何等魔功秘術(shù)？莫非十分的陰毒？”
渲孔笑了笑：“跟陰毒截然相反！那是一種花香襲人的功夫，施者春風(fēng)拂面，中者心花怒放，仿佛好友相聚，開懷暢飲一般，郎情妾意，心懷柔情，但愿常醉，不愿醒來！前面提到那七十五人，都是見信之后神情恍惚，隨后中了她留在信箋上的‘女子醉心香’，一個(gè)個(gè)變得神魂顛倒，醉生夢死?！?p> 法顯面色微變：“那位‘子夜’姑娘后來如何了？她是否傳下弟子？”
渲孔面上帶著一絲神往的表情，笑道：“有人說她找到了心愛的男子，移居‘海外圣境’去了。她因?yàn)樽叩眉?，未曾傳下弟子，卻將修煉秘笈交給師叔‘花蕊仙娘’，請其代為擇徒?！?p> “花蕊仙娘？”法顯顯得十分驚訝，“是不是兩百年前，跟白馬寺的法藏大師談佛講經(jīng)三天三夜，差點(diǎn)令法藏功虧一簣，棄佛還俗的那位夫人？”
“聽說是她，這位夫人當(dāng)年功力便自不弱，現(xiàn)在更加強(qiáng)了?！?p> 法顯皺眉道：“別的魔頭都去海外圣境了，她為何留戀不去？”
沒想到妖人的功力這么高！
這一刻，他有些懷疑即使動用伐毛洗髓的功夫，也未必能將許仙身中的魔障驅(qū)除了。
渲孔搖頭：“弟子不知，我只聽說她跟寧幽宮有些來往，時(shí)常攜帶弟子出沒江湖。”說到這里，他看了看躺在地上滿面春風(fēng)的許仙：“這位師弟，或許便是中了她門下弟子的誘惑?！?p> 法顯雙目凝視著他，緩緩問道：“這門魔功既然如此厲害，想來其余各派也該有防范之策。你知道可有解救之方？”
渲孔想了想，答道：“沒有很好的法子。我記得玄陰教那位師叔祖，曾經(jīng)試遍了各種法子，只有‘天王補(bǔ)心丹’，配以新鮮采集的‘名竹之瀝’，還有些效果。他每次服用，都能將瘋癲暫時(shí)控制住。”
“‘天王補(bǔ)心丹’？好說，本寺為救助百姓，曾經(jīng)準(zhǔn)備了不少。卻不知什么是‘名竹之瀝’？”
渲孔笑道：“就是從那些有名的竹子中采集的竹瀝，比如紫竹、方竹，銀絲竹，黃金竹等。其中最有價(jià)值的應(yīng)該是佛竹、觀音竹和羅漢竹，這三種名竹既吸取了靈山之氣，又沾了菩薩、羅漢的佛光。所以從這些竹子采集的竹瀝，非但能凝神驅(qū)邪、化痰開竅，還是魔教各派爭相搶奪的寶貝，因?yàn)樗軌蛟鰪?qiáng)功力，抵御天劫，大大消解天劫的危害！師伯還不知道吧，你寺內(nèi)那幾株觀音紫竹，可是難得的寶貝呢！”
法顯聽得心中一振，雙目遽然放出凌厲的寒光，叫道：“觀音紫竹？那是前代掌門從普陀山帶回來的！老衲只覺得好看，卻沒想到竟有這般功效！呀，不好！那些妖女，莫非是沖著紫竹來的？”
旋即暗想：“不錯，妖女動用了大量的人手，將我和幾位功力高強(qiáng)的弟子纏住，然后另外有人偷偷去砍紫竹！她們來這里不是為了許仙！若然知道許仙的身份，又怎會不將其擄走？”
想到這里，他顧不得躺在地上的許仙，一提真氣穿窗而出，從十余丈高的塔頂斜斜飄向伽藍(lán)殿后的紫竹林。
來到近前，他輕飄飄落在地上，眼中的神光從一棵棵紫竹上掠過，心中的希望一點(diǎn)點(diǎn)化為泡影，代之而起的是一股怒氣！
縱然是修行多年，金剛也會怒目！
因?yàn)樗宄乜吹剑切┲褡拥母?，都被人用手指戳了一個(gè)圓孔！
內(nèi)中的竹瀝，早被人采光了！
紫竹雖不曾死，然而精華盡失，沒有三五年的工夫，休想緩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