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傳來一聲大叫:“什么?鄧兄不是開玩笑吧?”
就聽鄧香“哈哈”笑道:“新主人到門口了,還不敞開大門,請他進(jìn)來?”
房門“咣當(dāng)”一聲開了,一個身材魁梧、肌肉虬勁的漢子竄出來,睜開一雙銅鈴般的眼睛四處觀瞧,同時口中叫著:“新主人在哪?哪有新主人?”
山伯沒想到杜預(yù)的手下這樣強(qiáng)悍,禁不住吃了一驚,連忙上前拱手,說道:“周兄莫要誤會!我們只是杜公的朋友,從他那里得了把鑰匙,只是想來暫住而已!哪是什么新主人?”說著取出鑰匙,交給對方查驗(yàn)。
周旨也覺得很驚訝,眼見面前站著一位弱不禁風(fēng)的書生,身后跟著一個面目姣好的姑娘,禁不住呆了一呆,遲疑著接過鑰匙,翻過來掉過去看了好大一會兒,才將鑰匙交還山伯,同時抱拳拱手道:“周旨見過新主,新主里面請!”
山伯過意不去:“快別這么稱呼,在下梁山伯,周兄直呼姓名便可。這一位是祝姑娘?!?p> 英臺微笑著上前見禮,輕聲道:“周大哥好!”
周旨簡直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急忙躬身道:“好,好,里面請!”說著推開房門,請兩人進(jìn)去。
進(jìn)得茶館,一眼看去,只見里面很寬敞,擁有茶座近百,可是卻沒有什么人,看來生意清淡得很。
兩個侍女正在閑坐,見人進(jìn)來急忙起身相迎。
鄧香在旁邊笑道:“別忙了,那兩位不是客人。真正的客人在這兒呢!”說著大馬金刀坐定,大聲道:“來碗‘云夢烏龍’!走了這么久,我口渴了!”
周旨笑道:“鄧兄先坐,今天別急著走,待會兒我請你去對面的‘天外天’喝酒!”
“不行啊!我還要回去復(fù)命,去晚了羊公會怪罪的!”
“羊公仁德之人,怎會不通情理?咱哥倆難得聚在一起,你可不能就這么走了!鄧兄稍等片刻,我將主人安頓好就來陪你。”說著轉(zhuǎn)頭招呼山伯、英臺:“請主人至內(nèi)宅休息?!闭f著頭前帶路穿堂而入。
山伯謝過鄧香,伴著英臺往后走去。
茶館后面是一個中等大小的院落,四面圍墻高起,正中一座雕梁畫棟的小樓,邊上有數(shù)間側(cè)室,院內(nèi)栽滿ju花,散發(fā)出怡人的香氣,四角各有一棵又高又大的“鬼月喬”,枝繁葉茂,遮天蔽日,同時發(fā)出耀眼的金光,照得院子異常明亮。
周旨站在小樓前,雙目略顯迷惘,嘆道:“自從杜公去后,小樓一直封閉,已經(jīng)好多年了!”
英臺感到不解,問道:“難道說這么多年,從未有人進(jìn)去?
周旨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杜公臨走前交代,未得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得踏進(jìn)小樓半步。我當(dāng)年便是他手下牙將,軍令如山,自然不敢違抗。新主擁有小樓的鑰匙,您請自行開門吧,我就不進(jìn)去了。
山伯稍感遲疑,停了片刻,緩緩走上前去,將鑰匙插入鎖孔里,用力搖晃了幾下,才將幾乎生銹的長鎖打開。雙手推開房門,首先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入門看時,只見前后窗子緊緊封閉,香爐里滿是香木灰燼,想來是杜預(yù)臨走前燃起的,目的是為了驅(qū)霉防蛀。
屋內(nèi)比較寬敞,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屋角一個木質(zhì)樓梯,可以通往上面的閣樓。
英臺站在房內(nèi)四處觀瞧,令她感到欣喜的是,雖然時間過了很久,各種家具還保存得好好的,而且積塵甚少,只要稍加清理,便是一個很好的住所。
她首先推開前后窗戶,令鬼樹之光穿窗而入,然后對站在門外的周旨道:“周大哥,您進(jìn)來吧,杜公不在,而且以后恐怕都不會再來,他說的話就不必遵守了。
周旨大手一揮,斷然道:“不可!人雖不在,言猶在耳。若是違背,我心難安!新主請?jiān)诖诵蓓?,茶水飲食一會兒便有人送來。我要去陪陪鄧香,而且店里還有生意需要打理。
山伯笑道:“休憩就免了,我們跟你過去,大家一起聊聊,順便了解一下本地的情形。
來到店中,只見鄧香正跟兩個侍女聊得火熱:“杜鵑、杜芮,你倆在這兒多少年了?還能干下去嗎?我看周旨做將軍還行,做生意就差強(qiáng)人意。好好的茶館沒有客人,怎能經(jīng)營下去?”
侍女還沒答話,就聽周旨笑道:“又在說我的壞話!我做生意差強(qiáng)人意?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現(xiàn)在鬼市開茶館的有幾家?哪家生意在我之上?不是我一個人生意不好,是大家都不行!”
鄧香反駁道:“杜公在的時候怎么那么好?你自己水平不夠,還能怨別人嗎?”
“那不一樣!人家是沖杜公的名望來的,主要還是為了交流修煉心得,并非單純?yōu)榱撕炔??!?p> 鄧香笑了笑:“我看你不如將茶館改作酒肆,那樣保管客人還多點(diǎn)兒!”
“這個……”周旨露出為難的樣子,“我也不是沒那樣想過,只是若改作酒肆,就要聘請廚師,改建廚房,更換餐具,每一項(xiàng)都需要資金呢!不瞞鄧兄你說,杜公當(dāng)年留下的資金都被我消耗光了,現(xiàn)在只能勉強(qiáng)支撐著,過一天算一天了!”
說到資金不足,一個容顏俏麗,身材單薄的侍女笑著插言道:“這不是說笑!周哥上月只給我一個冥幣的工錢,說是等以后生意好了再給我補(bǔ)發(fā)?!闭f著從兜里掏出一張淡黃色的紙片,平方在桌上。
鄧香一見便替她叫起屈來:“哎呀呀,只是一個銅幣??!可真夠小氣的!”
周旨面皮發(fā)脹:“叫什么叫!我不是說了嗎?等到鬼月,生意定然好些,再給她補(bǔ)發(fā)!”
英臺伸手拿起紙片,湊近眼前細(xì)看,見其足有兩寸大小,質(zhì)地很薄,乍一看仿佛祭祀所用的圓形冥紙,摸上去卻硬實(shí)得多,正面印了“銅幣一兩”,反面印了“冥司監(jiān)制”,禁不住驚訝道:“這就是冥幣?敢情本地交易就用這個?”
周旨點(diǎn)點(diǎn)頭,壓低聲音道:“這是最小的幣種,上面還有銀幣、金幣,嘿嘿。”說著斜眼望向插話的侍女,“我說杜芮啊,你也不要怪我,誰叫鬼市的稅率那么重呢!再這樣下去,連續(xù)三月交不上稅款,房子都要被人家收去了!你總不想被人家趕出鬼市吧?”
侍女緊蹙眉頭沒有說話,顯然心中很是無奈。
另外一個身材豐滿、相貌較為普通的侍女大聲道:“這樣下去肯定不行的,還是想想法子吧?!?p> 周旨的眉頭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心中一籌莫展,只能撓撓頭皮道:“杜鵑啊,你有什么好法子?”
杜鵑也凝住了,抱著茶壺說不出話來。
鄧香不忍再看下去,“嚯”地站起身道:“罷了!我也沒有法子!老弟既然窮成這樣,我也不給你添麻煩,‘天外天’的酒就免了!我現(xiàn)在就回去!告辭!”
周旨面上更加掛不住了,一把將其拉住,大聲道:“我周某向來慷慨,哪怕生意不做,也不能對不住朋友!”
山伯也起身勸道:“鄧兄別急著走。以我之見,若是喝酒,也不必去‘天外天’。祝姑娘這里還帶了幾壇百花酒,你與周兄難得相聚,總要喝幾杯再走?!?p> 話未說完,英臺已然避入廚房,悄悄從蝶衣口袋中取出一只酒壇。那壇在蝶衣中小若芝麻,取出之后卻又大若水缸。
剛剛打開封口,一股清香立即充滿了整個茶館,引得鄧香、周旨二人紛紛掀動鼻子,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異口同聲叫道:“好酒!”說著一個箭步竄入廚房,驚喜若狂地圍著酒壇不肯離開半步。
英臺望了兩人一眼,笑語輕嗔道:“還不到外面等著!讓小妹給你們倒酒?!?p> 兩人口中喏喏,兩對眼珠卻不肯移開。
杜鵑、杜芮搶上來:“還是讓我們倒吧,姑娘乃是主人,不該干這粗活!”
英臺斥道:“什么主人?別說這話,拿大碗來!”
杜鵑叫道:“我們?nèi)遣柰?,都不太大!?p> “那就先倒茶壺里,請準(zhǔn)備三個干凈的茶壺!”
杜芮將茶壺一字?jǐn)[開,說中道:“酒壇太大了,很不好倒!”
周旨搶著道:“讓我來,這活不是女孩子干的?!?p> 這邊廂英臺已經(jīng)輕輕提起酒壇,舉重若輕地倒起酒來。
那酒形成一條銀白的細(xì)線,不偏不斜流入茶壺里,瞧得眾人無不肅然起敬。
“真想不到,姑娘還有這身功夫!”周旨脫口贊道。
英臺微微一笑:“這不算什么,比其杜公還遠(yuǎn)遠(yuǎn)不如。周大哥恐怕還不知道,杜公已經(jīng)將鬼仙修到極致,開始入世修人仙了!”
周旨睜大眼睛:“真的?哪里能找到他?”
英臺搖頭:“不知道。人海茫茫,很難找的,周兄就別費(fèi)心了。來,我們到外面喝酒!”說著將三個茶壺提在手里,走了出去。
杜鵑早已備好茶碗,準(zhǔn)備給大家添酒。
英臺道:“這里有三壺酒,周兄、鄧兄各用一壺,另外一壺我們四人分享?!?p> 杜芮連忙擺手:“我就不要喝了!我從不喝酒的!”
英臺笑道:“這不是普通的酒,乃是小妹采集百花釀制而成的百花酒,功能補(bǔ)氣提神,能夠增長功力,來,大家都嘗嘗?!?p> 鄧香已經(jīng)搶到一壺,正在忙著給自己倒酒,酒未入口,已然連聲贊嘆:“看這色澤就知道是難得的佳釀。即使拿去‘七襄閣’拍賣,也能賣個好價錢。”等到酒入咽喉,滿口芬芳,他反而不說話了,瞇起眼睛搖頭晃腦,似乎喝醉了一般。
周旨也好不到哪里,咂著嘴道:“將這酒稀釋十倍,然后在本店出售,肯定能賺大錢!我看比天外天的‘古藺郎酒’還要好!”
英臺笑道:“難道真要改酒肆了?”
“改!”周、鄧兩人異口同聲地叫著。
山伯卻笑著擺手:“不用改!我們這個月以賣酒為主,只品酒,不售菜肴。等到進(jìn)入鬼月,還繼續(xù)經(jīng)營茶館,我有法子讓生意好起來,鬼客盈門,絡(luò)繹不絕!”
“什么法子?”眾人都轉(zhuǎn)頭望著他,就連英臺也不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山伯“呵呵”笑道:“莫急,我這想法還不是很成熟,等到考慮好了,再說不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