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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雨仙蹤

第二章 泣別長亭外. 飛燕語依依

鬼雨仙蹤 鬼雨 4817 2005-07-23 13:22:00

    

  許仙最近有點煩。失了竹笛倒也罷了,卻不該連續(xù)幾天魂不守舍,一不小心又走失了一頭牛。這下麻煩可大了。

  白員外人稱白得財,從一個佃戶開始,省吃儉用幾十年,買下數百畝地,也算是鄉(xiāng)里的大戶了。這人向來對于芝麻粒大的財物都很上心,更何況是那么貴重的一頭牛呢?

  這不,當許仙大著膽子告訴他丟了牛的時候,白得財心疼得臉都綠了。他用顫抖的手指點著許仙的腦門,氣急敗壞地叫嚷著:“一定是你搗的鬼!賊喊捉賊,吃里爬外!我要報官,不打你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我就不姓白!”

  白夫人一向夫唱婦隨,這次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竟然難得地從旁勸解:“老爺,千萬別送官,否則這孩子算完了,一準被打個半死。若是因而殘廢了,我們還找不回牛,豈不是人材兩失?”

  白得財聞言眼珠一轉,問道:“夫人的意思是……”

  白夫人走進前去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白得財聽后轉怒為喜,瞇著眼睛對許仙道:“現在有兩條道任你選。一是將你送入官府,治你偷牛之罪,免不了杖責四十,還要充軍發(fā)配。二是你以身抵債,賣身為奴。你說怎么辦?”

  許仙暗暗叫苦,想不到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下連僅有的自由之身也要失去了!

  白夫人哼哼唧唧地道:“一頭牛值五十兩銀子,況且那還是一頭母牛,每過兩年價值翻倍。等你有了翻倍的銀子,才能贖回己身。若不然,就為白家干上五十年的活,算作抵債?!?

  許仙低頭不語,心道:“五十年后,我就成了孤苦伶仃的老人,然后被掃地出門,你們的帳算得真清楚!我一輩子做牛做馬,就為了還一頭牛的債?”可是想來想去沒有別的辦法,自己是異鄉(xiāng)人,而且年幼,若不答應,只怕討不了好。事到緗?,志徝走一矉纱一矓囁?

  于是乎他被逼著簽了賣身契,作了白家的家奴。

  說起來這許仙可真是倒霉。本來是大戶人家的少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因為年幼無知放了條孽龍,舒心的日子從此一去不復返。直至后來做了叫花子,雖說三餐不濟,可是天高任鳥飛自由自在的感覺還是不錯的??墒乾F在卻賣身做了家奴,這究竟是咋的了?

  想起當初決定到白家牧牛,一則是因為機緣不巧,連續(xù)三天沒找到食物,實在餓壞了,二則是為了那每年二兩銀子的工錢,若是干上幾年,湊夠十兩銀子,就能交足一筆拜師費,到金華山赤松觀做個道士。說不定能修成正果,然后到天屆與家人團聚。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非但沒拿到工錢,反而失去了自由之身,真是倒霉透了!因此他忍不住晝夜悲嘆:“老天爺啊,你究竟要懲罰我到幾時?”

  被人呼來喝去的日子不好受。若是家主通情達理還好,攤上白得財這樣的主人,那就慘了。每天天起早貪黑地忙碌不說,稍有疏忽就是一場責罵,動不動就不給飯吃,說不定還要受到杖責。

  白家人丁不旺,只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名叫素潔,年方及栟,每日守在閨閣之中,很少拋頭露面。小女兒素貞,年方十二歲,雖然年幼,卻生得十分美麗,經常在院子里跑來跑去。

  或許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雖說白得財夫妻倆吝嗇,他們的女兒卻很大方。見到許仙挨餓,經常偷偷塞給他一點食物。素貞甚至在父母不在的時候,偷偷找他聊天,聽他講述流浪時見到的趣事,相處頗為融洽。所以總起來說,許仙的日子過得還不算太苦。

  如果是旁人,也可能就這么得過且過了此一生算了,然而許仙卻顯然很不滿意。他的人生就像他的名字,求仙得道是他難以舍棄的夢想。

  他之所以從南昌一路向東,不遠千里來到杭城,就是為了求仙來的。

  記得祖父當年曾經點評過當世神仙,說其中有兩位在浙江,一位是葛洪葛仙翁,字稚川,號抱樸子,本在廣東羅浮山養(yǎng)生修道,近年來到了杭城 ,改在西湖北岸的葛嶺結廬煉丹,著述不輟,同時建了個抱樸道院,培養(yǎng)仙家弟子。另一位是黃初平黃大仙,此刻正在金華山赤松觀廣招門徒,弟子數千,號稱天下第一道觀。

  這兩位都是赫赫有名的仙長,如果被他們收在門下,就可以事半功倍,找到修仙的金光大道。

  抱樸道院距離很近,許仙首先去那兒登門求肯,希望能夠入內修道。結果被斷然拒絕,理由是他識字太少,學識不夠。因為葛仙翁出身江南士族,自幼聰敏好學,年輕時經常到山上砍柴換取紙筆;成年后博通經史百家學說,一生著述甚豐,可以說是當世仙家理論的集大成者。所以他招收弟子很看重對方學問,曾經放言非秀才不招。

  許仙眼見進入抱樸道院沒指望,只好又趕到赤松觀詢問。

  赤松觀招徒雖然沒對學識做出任何要求,卻另有令許仙倍感為難的地方。也不知黃大仙是怎么想的,竟會要求弟子入門時必須敬獻財物,而且根據奉銀多寡劃分等級,銀子越多,越能成為入室弟子。十兩銀子是最低入門價,據說只能做個燒火的道童。

  因此之故,許仙先前一只盼著能湊夠十兩銀子。

  可是,對于他這樣十三四歲的牧童來說,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如果不偷不搶,不蒙不騙,怎能湊得夠呢?

  到了現在,赤松觀的門坎對他來說已經大大提高了。因為除了入門費之外,他還要多湊五十兩銀子,先得恢復自由身才行。而且這事必須抓緊,否則若是過了兩年,那就變成一百兩了。

  修仙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別說白得財夫婦不知,就連跟他談得來的白素貞也不曉得一絲一毫。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許仙常會想起自己的祖父、父母和其余的家人,想到他們臨走時難過的樣子就覺得黯然神傷。再想到祖父說過的話“仙路已絕,從此之后做個凡人吧”,他就覺得難以理解,甚至有些不服氣。他常這樣想:“既然祖父能夠從一個普通的青年修成遠近聞名的許真君,為何我不能修成神仙?”

  “我要修給他們看看!我要憑自己的力量成仙得道!”他常在心底這樣對自己說。

  *********************

  美麗的春天總是很短暫,一陣風,一陣雨,就要把春天帶走。時光飛逝,轉眼到了桃花亂落的暮春時節(jié)。風卷起滿城飛絮,雨摧落滿園花蕊。紗窗外杜宇聲聲啼叫:“不如歸去”。

  在這風雨送春歸的時候,祝英臺接到家書,說是母親病重,希望她歸家服侍。萬般煩憂,滿腔辛酸,英臺不得不收拾行裝上路。

  三載同窗,情深如海,梁山伯心中難舍,相依相伴送下萬松山,行向十八里長亭古道。

  一路之上,英臺鼓足了勇氣想要表白自己的愛意,可是礙于禮教,話到嘴邊卻又難以說出口來。她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如果再不說,以后可能永遠也不用說了,于是乎她只好千方百計借物諷喻。

  好在她天資聰穎,形象的比喻俯拾即來。

  看到山上砍柴的樵夫,她不假思索開口說道:“起早落夜多辛苦,打柴度日也艱難,卻不知他為何人把柴打?梁兄為哪個送下山?”

  梁山伯心中記著自己的誓言,覺得現在還沒到挑明關系的時候,于是故作不解,搖頭晃腦地答道:“他為妻子把柴打,我為你賢弟送下山。”

  祝英臺心中一滯,接著望向山上的花樹,說道:“鳳凰山上百花開,萬紫千紅無人采?!?

  梁山伯“呵呵”笑著道:“我平生最愛牡丹。至于山花野草,遠處看看就行了?!?

  祝英臺為之一呆,道:“梁兄若愛牡丹,不妨跟我歸家。我家有上好的牡丹,梁兄定然不虛此行。”

  梁山伯婉言謝絕:“可惜路太遠,去不得??!”

  祝英臺不知道他是否明白自己說話的含義,只好繼續(xù)努力。轉頭看見路邊池塘里有幾只鷺鷥,她心念一動,說道:“青青荷葉清水塘,鴛鴦成對又成雙,英臺若為女紅妝,梁兄可愿配鴛鴦?”

  梁山伯顧左右而言他:“鴛鴦?那明明是鷺鷥嘛,賢弟眼力好差!”隨即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想做女紅裝,還是等來世吧,這輩子沒戲了?!?

  英臺暗自嘆了口氣,心道:“傻哥哥,我說得夠明白了,你怎么還是那么不開竅?”

  不久經過一個村莊,有只黃狗跟在身后“汪汪”亂叫。

  英臺低聲嘟囔道:“這狗好無賴,不咬前面的男子漢,偏咬后面的小姑娘?!?

  梁山伯耳朵還挺尖,當即“哈哈”大笑:“賢弟說話太荒唐,此地哪有小姑娘?放大膽量莫驚慌,愚兄打犬你過莊?!?

  沒過多久,祝英臺停下腳步望向一口井,問道:“不知井水幾多深?能否趕上兄妹情?”

  梁山伯將手一搖:“井水深淺怎關情?賢弟莫要說胡話,我們還是趕路吧?!?

  祝英臺讓山伯過來,牽著他的手俯身往下看,說道:“你看井底兩處影,一男一女笑盈盈?!?

  梁山伯轉頭巡視左右,忽然做出不悅的神態(tài),說道:“愚兄明明是男子漢,卻被你比作女人! 我可要生氣了!”

  英臺心中郁悶之極,一言不發(fā)往前走。

  梁山伯緊緊跟在后面,猶自一個勁地叫著:“賢弟,賢弟,你走慢點?!?

  走著走著,英臺看到一個牧童騎著牛擦肩而過,于是恨恨地道:“對牛彈琴牛不懂,可嘆梁兄笨如牛。”

  梁山伯故作未聞,轉頭望向牧童,卻發(fā)現原是西湖邊見過的故人,不禁有些意外。

  不知何故,牧童看來似乎心緒不寧,只顧趕路,并沒有注意他們。

  梁山伯未作停留,跟著英臺往前走。

  祝英臺神情漠漠地走著,又行里許,看到一個觀音堂。她遲疑片刻走了進去,想做一次最后的努力。

  梁山伯跟著入內。這次他先下手為強,試圖擾亂英臺的思緒,對著觀音像合掌道:“觀音菩薩大慈大悲。保佑祝賢弟一路順風,異日早些回到書院,完成未竟的學業(yè)?!?

  祝英臺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十分虔誠地拜了兩拜,回頭拉他跪下,低聲道:“觀音大士可做媒,我與梁兄來拜堂?!?

  梁山伯站著不動,略一用力便將她拉了起來,斥道:“賢弟越說越荒唐了,兩個男子怎生拜堂?賢弟啊,你今天是不是病了?”

  英臺眼見到了最后分手的時刻,山伯還是一個勁地犯傻,三載之情眼看成空,滿腔辛酸無法訴說,禁不住悲從中來,面色凄苦地望著對方,雙目含淚泫然欲滴,哭訴道:“我家有個小九妹,品貌就象我英臺,家父囑我選佳婿,未知梁兄可肯來?”

  山伯見她如此心傷,再也不忍心折磨她,當下點頭答應:“兄弟美意,愚兄怎會拒絕?七夕之夜,我一定登門提親!你可要小心看好了九妹,別讓她許配別人吶!”

  英臺聽對方總算開了金口,不禁心中一喜,淚珠滾落下來。她雙手顫抖著從袖中取出一只黃色的玉蝶,遞在山伯手里:“玉蝶便是定情物,梁兄啊,求你花轎早來抬……”

  面對此情此景,梁山伯再也無法按捺激動的心情,連忙接過玉蝶,鄭重點頭道:“一定!一準來!愚兄家境貧寒,原本無顏高攀。且待科舉之后,希望能得個一官半職,登門提親時才好說話?!?

  英臺緩緩搖頭:“九妹只想要你的人,富貴不棄,貧賤不離?!?

  過了好一陣,兩人才出了觀音堂。

  十八里相送,終于來到長亭。送君千里,終有一別。

  英臺執(zhí)著山伯的手,目中含淚,竟無語凝噎。

  山伯也沒有說一句話。然而當他望向英臺時,目光中卻現出鮮見的溫柔,似乎早已明白她所有的心曲。

  一別之后,去途迢迢,水天一色,廣闊寂寥。

  英臺乘著一葉扁舟,飄向江海蒼茫之處。

  山陰水道清澈如鏡,平原風光旖ni宜人。但是彼時的英臺無心欣賞美景,而是滿懷擔憂;因為這一別,她不知道還能不能與梁兄見面,也不知道梁兄是否已明白她的一片苦心,最終如約而來。她盼望梁家早日來提親,盼望父母能成全,盼望和梁兄結一段美滿姻緣。但這一切都是未知數,她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那只小舟載著英臺, 蜿蜒向東,搖經西興、衙前,在蕭山稍作停留,又轉向東南至錢清、柯橋,繼而東折入曹娥江,直抵上虞玉水河邊的祝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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