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本事你生個娃

　　柳老爺子一句話，就定了柳美麗和柳青蘿的差事。

　　柳青蘿坐在母親杜氏身邊，正抱著一只比她臉還大的藍(lán)邊瓷碗喝粥，聽了柳老爺子的話，就看了眼堂姐柳美麗。

　　柳美麗雖然才九歲，但可能是傳了她爹柳平安的模樣，個子高挑，鵝蛋臉，長相清秀可人。但由于經(jīng)常在外放牛割草，曬的黑乎乎的，遮擋了大半的容貌。

　　這個時候女孩家普遍都說親早，十二三歲開始說親，定親后過兩年就過門，剛好十四五歲的樣子。

　　比如柳青蘿的母親杜氏，就是十五歲嫁給了柳和平。

　　而四嬸張氏十八歲才嫁給四叔柳四平，已經(jīng)算是大齡的老姑娘了……

　　偏生她過門快兩年了還沒生養(yǎng)。張氏的娘家在鎮(zhèn)上經(jīng)營著醬油鋪?zhàn)?，家里寬裕，柳家時常還要他們接濟(jì)一些，不敢輕易得罪，否則以柳老太太的性子，早就鬧騰起來了……

　　這會子柳老爺子提出要柳青蘿代替柳美麗割草喂牛，杜氏和二嬸陳氏同時都不滿起來了。

　　“爹，我們美麗將來是有出息的孩子，可不能……”

　　二嬸張氏剛說了一半，就被二叔柳平安掐了下胳膊，不許她再說下去。

　　張氏對她這個童生相公，一向是言聽計(jì)從。心里雖然不滿，但出于一種習(xí)慣性的服從，還是閉嘴了。

　　柳青蘿看了眼二叔，就恰巧看到他對二嬸使了個眼神。

　　讀書人花花腸子挺多啊……

　　柳青蘿瞬間就對她這個便宜二叔有了新的認(rèn)識……

　　“爹，妞妞還小呢，她連鏟子都拿不動，怎么去割草挖菜啊？”杜氏不滿的說，“萬一出點(diǎn)事可怎么辦？”

　　她踢了下悶頭吃飯的柳和平，瞪了他一眼，意思讓他幫腔。

　　柳和平抬起頭，還沒說話呢，四嬸張氏的聲音就直接插了進(jìn)來，“五歲可不小了，妞妞頭前不是還在外面揪花玩嗎？”

　　杜氏火氣蹭的就上來了，惱怒道，“不是你的娃你是不心疼啊，鏟子割了手咋辦？掉河里咋辦？有本事你生個娃看看，你能不能舍得！”

　　“好了，老大家的不要吵了！”

　　柳老太太放下碗說，“你回去教妞妞不要亂跑，擱在一個地方割草就行了，哪家的娃不是從小學(xué)著做的？先讓她做幾天，實(shí)在不行再說吧！”

　　柳老太太一向就不喜歡杜氏性子火爆，攛掇的大兒子也不跟她這個當(dāng)娘的一條心，所以幾個兒媳有爭執(zhí)的時候，她一向都是偏幫二兒子和小兒子。

　　三姑柳瑤平是沒什么說話的權(quán)利的，休回娘家的女兒，連院子都不好意思出，只能讓自己的存在感更低一些。

　　柳瑤平雖然心里也心疼妞妞小小年紀(jì)就要割草喂牛，她也不敢說什么。

　　柳青蘿拉拉杜氏的袖子，脆聲說：“娘，我可以割草的。我一定不亂跑，不掉河里?！?p>　　她對割草也沒什么抵觸，上輩子躺了十幾年，她迫切的需要出去活動，別說是割草，就是種地她也樂意的很。

　　最重要的是，有了割草的任務(wù)，她就可以乘機(jī)挖些山貨吃了。

　　以前吃慣了精致的米飯菜肴，現(xiàn)在每天吃的清湯寡水，實(shí)在叫她胃里空虛的難受。

　　眼下柳青蘿的人生目標(biāo)很明確，填飽肚子的情況下，盡量吃的好點(diǎn)。然后把她上輩子沒有走過的路，沒有做的事，全都做一遍！

　　柳青蘿的話一說出口，一桌的人就都愣了。

　　以前的妞妞雖然聽話乖巧，但卻沒有這么懂事，說話條理分明。

　　現(xiàn)在忽然聽到她這么懂事的主動要求割草，就連四嬸張氏也多看了她幾眼。

　　“妞妞，你真想割草啊？”杜氏摸著她的后心，心里別提多心疼了。

　　就是美麗也是八歲才開始出去割草呢，才做了一年，就擱家里養(yǎng)著了，憑啥她的閨女才五歲就要做活？

　　只是對著有希望考上秀才的二房柳平安，她的話卻是不怎么好說出口。

　　“嗯！”柳青蘿重重的點(diǎn)頭，仰臉說，“妞妞喜歡吃野菜，以后天天挖菜回來吃?！?p>　　杜氏還因?yàn)榱嗵}上次掉河里而后怕呢，憂心的說：“可是你連籮筐都拿不動呢……”

　　“娘，您就放心吧！”

　　柳青蘿為了爭取自由，極力爭取，保證自己絕不會再掉溝里去……

　　柳老爺子抽完了煙袋，端起面前小酒喝了口，悠悠的說：“那就這么決定了。老二家的，以后你在家教美麗針線活，教教她規(guī)矩。妞妞就去挖菜割草吧?！?p>　　吃過晚飯后，柳青蘿坐在自家屋里，母親趁著天色還亮，抓緊時間給她縫補(bǔ)褲子。而柳父則坐在凳子上，手里拿著柳條枝編制東西。

　　而哥哥柳文全則坐在父親身邊跟著學(xué)，編的有模有樣的。

　　這柳平安雖然木訥老實(shí)，但做活卻是一把好手，不僅田里的活做得好，閑了還會上山打獵貼補(bǔ)生計(jì)，做木匠活，編制簍子籠子的拿出去賣。

　　相比較好吃懶做，游手好閑的四叔柳四平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只可惜吃力不討好，柳老太太就是喜歡小兒子，不喜歡大兒子。

　　反而在柳老太太看來，大兒子出力做活，照應(yīng)幾個弟弟是應(yīng)該的。

　　杜氏心里雖然不平，但在這個孝為天的地方，她根本就不可能說什么做什么。

　　“爹，您在編什么？”柳青蘿蹲在父親身邊，好奇的看著他忙活。

　　幾根柳條枝抽了皮，里面白白的條枝曬開了，就可以編制簍子了。

　　柳和平的手靈巧的編制，笑道：“爹在編簍子，過兩天拿到鎮(zhèn)上賣。”

　　“編簍子？”柳青蘿看了一會，用小手比劃著說，“爹，你會不會編別的東西?。勘热缧◎序袃?，還有小花籃兒，草帽之類的東西？”

　　“你這小臭丫頭，你爹編東西是拿了去賣的，可不是給你耍的……”杜氏用牙咬斷線頭，把柳青蘿拉過來，把褲子朝她身上比劃著。

　　柳和平憨厚的笑，“妞妞，等爹編完了，編蛐蛐給你耍?！?p>　　他們都以為柳青蘿是要著玩的，其實(shí)柳青蘿內(nèi)里都二十歲了，哪里會喜歡玩這些小玩意。

　　杜氏白他一眼，“你就慣著她，剛才爹說要妞妞去割草的時候，你咋變成悶葫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