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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異常寒冷的冬天,天上的云烏鴉鴉的壓在了每個人的頭頂上,但堅忍著不下雪。來自北方的風不停的吹,帶來了大漠上的沙土和嚴寒,也帶來了來自北方的噩耗。他站在錦衣衛(wèi)所的門口,感覺到了一絲寒冷。
街上的行人仿佛預知北方兵事不利般的默然急走,蘊含著一絲不吉的氣氛。邊關告急的文書像雪片一般的紛紛飛來,隔一天,濟爾哈郎和岳托指揮的右翼四旗軍和科爾沁蒙古軍突破大安口入塞;半日之后,阿巴泰、阿濟格的左翼四旗軍突破龍井口入塞,明副將易愛被斬。又隔一日,皇太極的主力軍破紅山口入塞,至此名將戚繼光、李成梁建立起保衛(wèi)京師的薊北防線已經全線潰爛,皇帝再也坐不住了,下旨京師戒嚴,飛馬傳各路兵馬入京勤王。
遠在山海關一線的袁崇煥急派總兵趙率教領二千關寧鐵騎飛馳遵化守關,自帶九千騎兵率總兵滿桂、孫祖壽、祖大壽日夜兼程趕赴京師,而在他身后的山海關南門則不分日夜的源源不斷開出整列整列的步卒向京師的方向進軍。不僅僅是遼東,舉國上下,疆土所到之處,都開出整師整師的軍隊,樹著進軍勤王的旗幟,向京城的方向開去。
趙率教領著部下的二千鐵騎往遵化的方向開去,那里是通往京城的最后屏障,只要遵化一陷落,遙望京城就再也無險可守了。但只要守住這座堅城,這十五萬滿蒙騎兵就無法前進一步。幸運并未跟隨著趙率教,等他急奔到遵化城郊的時候,遵化外圍的工事壕垣均已陷落,他未能率部入城,就在城外和數萬休整以待的滿蒙騎兵激戰(zhàn)了二天二夜,終于因眾寡懸殊而全軍覆沒在遵化的城下。隔一天,失去了這關鍵的二千援軍的遵化陷落,巡撫都御史王元雅、推官何天球等均戰(zhàn)死。
至此,從遵化到京城則是一片坦途,再也沒有任何可以據險而守的地利了。
而這條路,蒙古的瓦剌部曾經走過,他們在土木堡大破宦官王振執(zhí)掌的五十萬明軍,并俘獲了正統(tǒng)皇帝,夾持著余威踏過古北口,來到了北京城下。大臣于謙力主監(jiān)國的郕王就皇帝位,并征詔各府兵卒勤王,以民夫替換下沿運河解運糧草的士兵,編入了神機營,共得二十二萬大軍由帶罪立功的石亨總領。就憑著這些拼湊起來的軍隊,于謙親穿鎧甲和也先的瓦剌騎兵大戰(zhàn)了五天,甚至以炮火轟殺了瓦剌的鐵頸元帥。也先看攻城無望,終悻悻的撤兵回到了蒙古大漠之中了。
這條路,韃靼部的俺答汗也曾經走過,他們驅精騎十萬,自古北口入直抵通州,駐白河東孤山,分掠昌平、三河,之后來到了京城的城墻之下。這個時候,薊州鐵騎的一萬二千人誓死守住了宣府、薊州等關隘,兵部尚書丁汝夔并御京營兵二萬四千騎備戰(zhàn),俺答終怕后路被劫,圍城三日后自白羊口轉張家日、古北出塞遠去了。
但這次踏上這條路的則是另一個族類,他們傾盡八旗雄兵并和投順的蒙古鐵騎合兵一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奔往北京城。此刻的北京城也不再是當年的北京城,神機營早已敗壞荒蕪,那些炮石火銃的彈藥儲備不全,京營兵也久未操練,甚至舉城也找不出一個會打準重炮的炮手。如果不是大明的軍隊不是在短短的十數年里快速的枯萎敗壞,戚繼光竭盡心思建立的抵擋蒙古鐵騎數十年的薊州軍車營也絕不可能在數天之內就迅速的潰散敗退。而慣能征戰(zhàn)的袁崇煥部的遼兵大隊又遠在數百里之外,當這支大軍步步逼近的時候,沒有人覺得這次可以獲得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