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起身,從書架上拿了一只筆和一張便簽,在便簽上寫下一行字,之后緩緩的折上,道:“感謝詹醫(yī)生的開導(dǎo),我想我已經(jīng)明白了,眼下的我應(yīng)該與家人重逢了。
朱老師說,您是心理學(xué)的集大成者,我很想修習(xí)這門學(xué)業(yè),不知道您可不可以做我的入門導(dǎo)師?”
詹琴道:“你不必著急,等回到白家之后,他們一定會送你到國外去。到時候你再來找我,我一定會幫你的?!?p> 這時,詹琴的電話響了,她拿起電話準(zhǔn)備接通,白曉齜牙一笑,借故離開了。
詹琴接完電話,見白曉寫的便簽依舊留在桌上,她好奇的拿起便簽打開來看,只見上面赫然寫著:余放死于楊子華之后。
她看著白曉遠(yuǎn)去的背影,思考了許久,意味聲長的笑了。這個謎題一直沒有解開,詹琴曾經(jīng)也考慮過答案,可只是一閃而過。可現(xiàn)在她似乎明白了,人即是獸,獸始終擅殺。她笑著關(guān)上白曉的門,往巷子深處走去。
一夜無話,7月30日,早上9點,白曉就已經(jīng)來到人民醫(yī)院,找到住院部之后,詢問護士,得到3447號房病房的具體位置,徑直著往3447病房走去。
到了門口,只見阿海正筆直的站在那里,白曉準(zhǔn)備打招呼,阿海道:“白董盼你來已經(jīng)很久了,先進去和他聊聊吧!”
白曉推門而入,見病房中只有兩個老人,老爺子躺著,正吃著老婆婆喂的早餐。老爺子看見白曉,那一口吃得急,竟咳嗦起來。
老婆婆立即放下手中的碗,去給老爺子拍后背喘氣。老爺子回過神來,道:“我這一生沒干多少好事,壞事卻做了很多,為了錢不知道讓多少人家破人亡?;蛟S上天真的有眼睛,我的孫子在五歲時便離開了我,我的那個孫子正是叫做白曉,晨曉初開,東方既白?!?p> 老爺子靠在病床上,重重的吸了口氣。老婆婆安慰道:“我已經(jīng)差人去找他了,可他沒有回西城,你啊,也別太掛念了,我們一定會把他找回來的。”
老爺子緩緩一笑,是那般的慈祥,可白曉卻從未覺得溫暖。老爺子抬起手,輕輕的指了指,老婆婆回過頭來,細(xì)細(xì)的打量著白曉,口里想叫孫兒,可遲遲開不了口,問道:“孩子,你是誰?”
白曉正要解釋,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婦女走了進來,這婦女看上去四十來歲,白曉對這張臉很熟悉。五歲半時,這個婦女去過舅舅家,舅舅讓白曉叫她媽媽。小學(xué)時,她一個月去看白曉兩次,到了上中學(xué),白曉半年才能見她一面了,高中至今,白曉還是第一次見到她。
“畢業(yè)了,你去了哪里?為何沒有回去,”婦女看見白曉,先是一愣,立即質(zhì)問道。
老婆婆瞬間明白,這還真是她十多年沒見的孫子,立即解圍道:“香妹,那里本來不是他的家,你為何要逼著他回去?”
老爺子道:“這不怪香妹,這些年,我們對曉兒沒有養(yǎng)育之恩,倒是他的舅舅,一手把他拉扯長大?!?p> 婦女道:“爸,您都知道了?”
老爺子卻不答,嘆了口氣,望著遠(yuǎn)方,道:“世上哪分什么陰命陽命,那幾年,你和麒兒都很忙,哪有時間照顧孩子,以至于孩子得了重病,你們都完全不知道。”老爺子說完看向白曉,道:“孩子,你愿意回家嗎?”
白曉道:“我考慮好了會給您答案,不過以后我會長來看您的?!?p> “好、好、好、”
老爺子從包里掏出一張銀行卡,示意白曉走進。白曉笑著來到老爺子跟前,老爺子將銀行卡放到白曉手上,道:“這筆錢是爺爺我給你的成年禮,我本以為這輩子沒法將它給你了,不過我還真是幸運,在這個時間見到你了。
爺爺與你做一個約定,從今天開始,你到醫(yī)院看我一次,我就給你一次錢,你覺得怎樣?”
白曉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只是笑著去削水果。對于這個家,他很陌生,這里的每一個人,包括媽媽在內(nèi),他都覺得陌生。
如果沒有聽過詹琴的故事,或許他會看不開,可現(xiàn)在他明白,即便這里再陌生,他也屬于這里。
在病房里坐了將近一小時,白曉才離開,這一個小時里,白曉試著去問他丟失的童年記憶,可他的家人們每次都會轉(zhuǎn)移話題,好像在故意隱瞞什么。
出了醫(yī)院,白曉本想攔一輛計程車,可還沒找到,已經(jīng)有一輛紅色寶馬停在他跟前。寶馬主人搖下車窗,白曉才看清楚寶馬主人是自己的母親。
母親道:“上車吧!我載你一段?!?p> 白曉點點頭,開門坐上車,母親開車往城里去。在車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到了目的地,白曉下車準(zhǔn)備離開。
母親再次搖下車窗,道:“怎么?不請我進去坐坐?”
白曉攤了攤手,只好將母親領(lǐng)進出租屋,然后用衣袖擦了擦凳子,示意母親坐下之后,給母親端來一杯白開水,支支吾吾的說道:“那個,我不知道您喜歡喝什么,屋中條件有限,所以只能用開水代替了?!?p> 母親笑著端起開水喝了一口,道:“很甜,很香,媽媽對不起你,沒有經(jīng)常去舅舅家看你,這幾年對你也是不管不問,希望你能原諒媽媽。”
白曉不知道如何接話,只好說:“您還沒吃早飯吧!我去做點吃的,您稍等一下。”
母親道:“孩子,你先坐坐,我去給你做?!?p> 母子相見,沒有轟轟烈烈,掩面痛哭,反而是多了許多尬尷。一餐飯吃下來,也沒有幾句話。
吃完飯,母親笑著將白曉帶出出租屋,她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去彌補自己的孩子,所以把白曉帶進商場。
到了商場,她本想買很多玩具,但是發(fā)現(xiàn)孩子已經(jīng)長大,不經(jīng)感嘆青春易逝。最后只能帶白曉買了幾套像樣的衣服,又將白曉帶到理發(fā)店,讓理發(fā)師給白曉弄了一個合適自己的頭發(fā)。
白曉遵從約定,每天都去醫(yī)院看老爺子,可連著兩天,他都沒有看到過一個人,白家權(quán)力巔峰的新任董事長白麒。
直到8月2號,白曉準(zhǔn)備離開病房,病房里才來了一個陌生的男人,這男人旁帶著一個女人,打扮得很妖艷,看起來不過比白曉大五六歲。男人卻不一樣,早已經(jīng)四十出頭了。
男人盯著白曉看了很久,女人則去削水果,可她將水果遞給老爺子,卻被老爺子扔了出去。
“你先陪著爸爸,我和白曉說兩句,”男子說完,示意白曉到病房門口。
白曉只能聽話照做,到了門口,白曉沒有開口,男人道:“你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那樣老爺子便會有一絲多活著的意念?!?p> 白曉沒有說話,但他卻很想反駁,這時男子掏出一張黑卡,遞給白曉,道:“這是給你的補償,我會在每月1號給你存錢?!?p> 白曉推開男人的手:“到,你陪老爺子,我得走了。”
白曉走了兩步,回頭道:“我替她不值得,她把青春歲月都給了你,你卻在她容顏老去上時候拋棄了她。”
白曉沒有回頭想,男人也沒有追趕,這或許是男人之間的默契,又或者說,在這件事上,他始終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