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出師未捷
張文修在軍中留了下來，以張康山朋友的身份。
每每練兵過后，他都會對著邊界那邊的北羌看，想著她葬的地方。他討厭犯賤的自己，可是，他無法阻止自己犯賤。
有時候他會在一個地方挖坑，阿三問他挖什么寶藏，問了好幾次，他都沒接他的話頭，阿三覺得很無趣，于是摸摸鼻子離開了。
坑挖到三米深的時候，邊關(guān)大將羅城將他們召集在一起，告訴了他們腳下土地已非晉地的悲慘事實。
“我們?yōu)榉促\守了幾個月的土地?！绷_城如是說，說完，環(huán)視了震驚不已的眾將士一眼，這才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京城大局已定，京城來消息了，說咱們要么老老實實的守邊疆，要么調(diào)轉(zhuǎn)頭和自己那些已經(jīng)成文陳人的同胞干一架……告訴我你們的選擇。”
他話說完，手下幾位大將紛紛出來表態(tài)表示良禽擇木而棲，英雄當(dāng)懂得順應(yīng)天命。
阿三在下面聽得手心發(fā)燙，昨兒個羅城把手下大將召去開了一夜的會，如無意外，他們一伙早已達(dá)成了共識。
如此現(xiàn)實使阿三覺得悲哀。
他是個認(rèn)死理的人，所以在大家或默然或私語的時候站出來表達(dá)了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
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后，他被羅曾手下一位將軍喝命拉出去亂棍打死。
沒有人為他求情。
然而，在他被士兵帶下去經(jīng)過張文修的時候，張文修沉默著出列跟在他們后面，無視臺上那些將軍的呵斥之聲。
其中一位脾氣暴躁的將軍喝命自己的親兵那弓箭來。
張文修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
聽到彎弓搭箭聲音的阿三卻英雄不下去了，他回過頭看著跟在自己后面的張文修苦笑著道：“你何苦跟著我呢，我這是去送死。”
“一起吧，我們都是不容于世的糊涂人，晉平說，這叫賤。犯賤的人就該自尋墳?zāi)谷ィF(xiàn)在她已經(jīng)找到了墳?zāi)?，只剩你我了……我不想一個人茍活下去，所以，一起走吧。黃泉路上，咱們做個伴，也不枉你我一世的兄弟情分?！?p> 說完，他推開押著阿三的士兵，和他并肩站到一起。
“好，一起走吧！”
阿三嘆了口氣，嘆息完后，突然釋懷。
他大笑著勾起張文修的肩膀往前走，邊走邊道：“其實你不必如此消頹的，有件事忘記告訴你了，晉平來到北羌后從未忘記過你。她那夜確實想過要逃離，可在看到自己的任性造成了那樣打的后果，她才選擇以死挽回局勢?！?p>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身后的風(fēng)送來箭上弦的聲音。
“但我想著得告訴你這些，不然即使你死了，也是個屈死鬼，”阿三嘆了口氣道：“其實是我來的太晚了，很多事都是聽來的，所以都不大真，但可以確定的是，晉平心里一直有你……”
說到這里，溫?zé)岬难獮R到了他的臉上，他愕然側(cè)頭，看到一枚羽箭從張文修的后腦射了出來。
在他伸手想扶他的時候，一枚羽箭射穿了他的心臟。
兩具尸體倒在烈日下的焦土中，在那些將軍以此訓(xùn)誡將士們的聲音里，秦莣嘆了口氣，然后造了一陣大風(fēng)將他們的尸體卷到了張文修一直在挖的那個坑里。
而那個一直沒回去也沒離開一丈遠(yuǎn)的第二神格，在張文修被埋入坑內(nèi)的時候，變成了一個嬰孩的模樣被一團(tuán)透明光球攜帶著升入高空。
秦莣和黎宵當(dāng)即駕云跟上。
臨走時，秦莣從仙石里取出青丘水對那些將士當(dāng)頭澆下。
“如果收我我就下石頭，砸死他們！”
秦莣：“……他們終究不是神仙，肉眼凡胎的凡人眼中的世界和神仙不一樣，所以，就此打住吧。”
“怎么突然這么想？”
“因為挽修大帝醒來后，也沒有報復(fù)他們，由此可見，挽修已經(jīng)放下了。他放不下的，只有命中注定的魔障晉平公主?！?p> 別人世界里的恩怨，放下放不下都是別人的事，外人亂參合是一件很不好的事，秦莣剛才甩的那場大雨已經(jīng)夠不厚道了。
如海一般的藍(lán)色天空上面，朵朵浪花精致入夢。
秦莣和黎宵隱身駕云跟著那個被泡泡拖住的第二神格，希望能查出它是不是當(dāng)初的黎宵。說來真可悲，第二神格離開本體的時候都是光著身子揮舞著小腳丫的造型，秦莣從外觀看不出它和黎宵有何區(qū)別。
“也許他真的是你……”
盯著前方的秦莣對專注駕云的黎宵道。
黎宵沒有說話，他還不想這么早離開，所以秦莣的話使他一點都提不起興致。秦莣不知道他的心事，便又道：“你回歸本體的時候千萬要出息點啊，別一回去就被本體壓制住了，那樣很沒意思……”
“神煩。”黎宵嘀咕了句。
他們跟著那個嬰孩到了一座山上，到達(dá)那座山頂?shù)臅r候，泡泡碎裂孩子掉了下去。秦莣他們慌忙棄云墜下，隱約看到林子里伸出一只手接住了那個孩子。
“我不是在林子里接住的你……”下墜的時候秦莣突然對黎宵如此道。
黎宵愣了下，張嘴欲說話，卻被下墜的風(fēng)嗆得直咳嗽，幸好隱著身和聲音，不然免不了有麻煩。
落到地上后，秦莣道：“此行無果，我們是不是該離開這段回憶了？”
黎宵并沒有反對，于是他倆在落地的瞬間準(zhǔn)備重新飛入高空，就在這個時候，林子里，一個輕柔的女聲哄著大哭不已的孩子，她的聲音實在是太溫柔了，孩子的哭聲很快止住。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溫和的男聲道：“這是第二神格，留不住的，還是任其自生自滅吧。”
“第二神格？”
“就是被神仙壓制住的妄念，”那聲音里滿是寵溺，“趁它還沒記住你快些把他丟開，不然他會一直粘著你，直到他死，我可不希望他破壞咱倆的世界……”
“能不能留住他呢？”女聲帶著祈求，“你我注定不能有孩子，所以我想要這個孩子，你一定有保住他把他變正常的辦法……拜托了，阿思密達(dá)?！?p> “好……好吧，我會盡最大的努力，保住這個——”阿思密達(dá)似乎有些結(jié)巴。
秦莣和黎宵對視了一眼，一個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生機(jī)，另一個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