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屋里,我把碟子放回原處,然后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準備出去買點東西吃。我用鑰匙鎖好了門,而且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萬無一失之后才離開。
下樓后才發(fā)現(xiàn),這里應(yīng)該是間旅店,建構(gòu)上類似于四合院,只不過四周都是兩層,中間是一個院子,院子角落里種著幾棵叫不上來名字的樹,中間是一個圓形的小水池,下面有個柱子,看起來像是個洗手臺。院子中間有幾個小朋友在打鬧,我走過去問他們剛才有沒有看到什么人從樓上下來,他們只是搖搖頭,告訴我除了我之外沒看到其他人。
我推開大門走到外面,街上是石頭鋪成的路面,對向兩條車道,車倒是不多,車道外側(cè)是人行道,穿著各異的路人們神色匆匆。這時候我看到街對面有不少館子,于是穿過馬路,隨便走進一家店里??戳丝床藛危綍r在現(xiàn)實中的差不多,于是點了碗面和兩個餅。不一會老板就把我的晚飯端了上來,早已饑腸轆轆的我一刻都沒耽擱,馬上投入戰(zhàn)斗。
說也奇怪,在吃飯的時候,我總感覺有什么人在看著我,那感覺就像是上課的時候我看課外書,老牛從教室的窗子外面盯著我一樣。可我四周張望一下,好像也沒看到什么可疑的人。這種感覺讓我稍微覺得有些不舒服,不過至少我填飽了我的肚子,暫時無欲無求。
吃飽喝足之后,我斜靠在椅背上休息,看到老陳的馬車在路邊停下,李將軍好像不在車上。我沖老陳擺擺手,老陳示意讓我上車,我付了錢,三步并作兩步,坐進了后座。
老陳告訴我,李將軍那邊的事情還沒有結(jié)束,所以先帶我到宮里去,見一見幾位議員,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知會??磥磉€是之前李將軍一直說的那個任務(wù),明早我就要上路了,可是到現(xiàn)在我甚至連我到底是誰都不清楚,多少感覺有些不安。
沉默持續(xù)了一段時間,還是我先開了口,我問老陳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他倒也沒顯得太驚訝,只是說看來之前受的傷確實對我的腦袋造成了一些影響。
“那么你還記得自己是一名北境游俠吧?”老陳頭也不回。
這四個字仿佛劃破黑夜的閃電一般,在我的記憶之中撕開了一條裂縫:整個王國的四面都有軍團把守,保證邊境的安全,西邊的部隊是西域騎兵(Western Cavalry),東有東線斥候(Eastern Scout),南邊是南海鮫人(Southern Merloc),北邊就是北境游俠(Northern Ranger)了。北境游俠駐守在王國的最北邊,那里氣候寒冷,人煙稀少,雖然現(xiàn)在王國周邊的和平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三百多年,但是在歷史中,北方王國(The Northern Kingdom)曾經(jīng)和我們爆發(fā)過好幾次戰(zhàn)爭,其余的四方邊境反而要安全得多,因此,北方游俠實際上也是四支軍團中最重要的一支。
正當我在閉目思考的時候,突然一股寒意襲來,我睜開了雙眼。
周圍都是風雪,沒有什么馬車,只有我孤身一人。這不是我最初夢到的情景嗎?難道這是夢中夢嗎?但我沒有時間思考太多,我用盡全身力氣在雪地里爬行著,我的臉上凝結(jié)著冰花,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沒有,呼出的空氣好像都會立刻結(jié)冰,身上的棉衣已經(jīng)無法抵御這刺骨的寒冷,漸漸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我知道我的力氣快要用盡,隨著身體漸漸冷卻,我應(yīng)該是要死在這里了。對死亡的恐懼充斥著我的腦海,不對,這只是做夢??!我拼命地想要從這個夢中掙脫出來,但是僵硬的身體卻一點都不聽使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冷啊……難道我真的要死了嗎……我咬緊牙關(guān),努力做最后的掙扎……
這時候一個身影越來越近,他搖晃著我,對我說:
“快醒醒!”
……
我一骨碌坐起來,原來是媽媽。我懵住了,還好,我還活著。
“快起來準備上課去吧,別遲到了!”媽媽看我還在發(fā)呆,有些著急。
我看看墻上的鐘,媽耶,果然快遲到了!此時我感到身體立刻充滿了力量!于是我趕緊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從床上沖下來穿好衣服鞋子沖出家門然后跑出小區(qū)一路狂奔終于一口氣趕到了班里??纯词直恚谷恢贿^去了七分鐘——我竟然還給自己留了三分鐘的余裕,我開始有些佩服自己了。
李子陽看我在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就知道我多半是中午午睡睡過了頭。
我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只能點點頭。
等到我的呼吸剛剛平復了些,上課鈴就打響了,第一節(jié)課是歷史課,這算是除了語文英語之外我最喜歡的科目,但是今天上課時總感覺有些心不在焉,腦子老是想著中午做夢那種瀕死的體驗。說實話,我感覺有點混亂,因為一方面我很清楚最近這些怪事都只是做夢而已,但另外一方面,夢境里的感覺一次比一次真實,尤其是今天,我真的被嚇得不輕,那股寒意到現(xiàn)在都好像還在侵襲著我的身體一樣,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我忍不住去想,如果今天我媽媽沒有把我叫醒,那么在夢里的我又會怎樣?是不是會死?如果在夢里死掉了,那么我會直接醒來嗎?還是會發(fā)生其他什么事情呢?
想到這我又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夢當然就只是夢而已,夢里感覺再真實也不可能成為現(xiàn)實。我確實聽說過有人能夠在夢里找到靈感,但是,夢境和現(xiàn)實之間始終是存在著不可能逾越的溝壑的。不管發(fā)生什么樣的情況,到底也只是夢一場,想到這我又多少有些釋然。
“沙克,起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睔v史老師突然的提問讓我有些不知所措,站起來之后,我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只能一臉茫然地看著她。歷史老師有些不悅——平時上她的課我還是挺認真的。
看我一直愣著,她接著問我知不知道她剛才的問題是什么——我確實不知道,從上課到現(xiàn)在我一直都在開小差,上課的內(nèi)容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我實在沒辦法,只能搖了搖頭。這時候我能明顯感覺到似乎全班同學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場面十分尷尬,我頭也不敢抬,略略一抬眼,看到毛毛在前面沖我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我又低下頭,感覺兩頰滾燙。
歷史老師嘆了口氣:“上課開小差啊,站會吧!”
罰站的效果還是挺明顯的,在后面的課程里我著實一點都沒有分神,老師大概是看我表現(xiàn)有所改善,就示意我坐下了。
下課后和毛毛、李子陽一塊到走廊上放風,毛毛問我為啥上課時候開小差,我就把中午做的夢告訴了他們。
“你這后續(xù)怎么沒有劉小姐了,沒勁!”李子陽朝我擠了擠眼。
毛毛抬頭看看我,問我是不是在編故事。這可把我搞著急了,連忙向他們解釋我說的千真萬確,沒有一點胡編亂造。
毛毛思索了一下:“主要是因為我想不明白,為什么你的夢境會一直接得上……我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你怕不是最近又在編小說吧……”
我確實沒事干喜歡寫點有的沒的,可是這次的事情還真的不是我虛構(gòu)。
李子陽顯然沒有想這么多:“嗨,我說毛毛,這世界這么大,不是你沒聽說過的就不存在,你說對吧?反正我相信老沙!”
毛毛挑挑眉毛,告訴我最近多注意休息,多注意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不要因為學習壓力太大,燒壞了腦子,那可就不好了。
結(jié)果我們?nèi)齻€人討論了一通,也沒得出一個合理的結(jié)論,最后我們統(tǒng)一意見,既然找不出緣由,那就順其自然。
晚自習結(jié)束回了家,媽媽依然做好了晚餐,吃著飯,問起我最近的學習,說實話我這兩天確實沒什么狀態(tài),心思全然不在學業(yè)上,只能支吾了幾句,媽媽大概也是看出了我不太想討論這個話題,于是也沒有多問,默默收拾了碗筷,到自己房間里看電視去了。
今晚作業(yè)不算太多,當然數(shù)學作業(yè)還是一如既往的看不懂,把二十道選擇題寫完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小時,其他的作業(yè)總共都沒花這么長時間。抬頭看看時鐘,十一點多,我回頭看到媽媽房間的燈還亮著,就起身去看看她,媽媽坐在床上看手機,我在門口對她說了聲我準備睡了,讓她也早點睡。
關(guān)了燈躺下,我準備重返夢中,但今晚感覺有些不對勁,一點困意都沒有,腦子里全是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而且越是想要睡著,越是難以入睡。
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會,我聽見媽媽房間傳來了關(guān)門的聲音,她也休息了。我拿出枕邊的手表,點亮夜燈看看,已經(jīng)快十二點半了,我還是很清醒,我漸漸有些著急,做不做夢這件事情現(xiàn)在我倒沒有那么在意了,我現(xiàn)在擔心的是晚上睡不好明早上課的時候會很疲倦,到時候想不擺爛都有點困難了。
就這么胡亂想了一會,我又拿過手表看了一下,糟了,一點多了,我剩下的有效睡眠時間大概只有五個多小時,這讓我焦慮起來,現(xiàn)在我的腦袋里只有唯一一個念頭:趕緊睡著!
不知道又過了多長時間,不但沒睡著,甚至還隱隱有些想上衛(wèi)生間的感覺,于是我鉆出被窩,打開房門,準備去排泄一下。
門打開的一剎那,我愣住了:眼前并不是自己那熟悉的家,這擺設(shè),這不是帕里斯宮嗎?我回頭看看自己的房間,竟然也不是剛才我躺著的那張床。這時李將軍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醒了?”
我扭頭一看,果然是他,看來其實我已經(jīng)睡著了,只是剛才我還沒意識到。現(xiàn)在我大概搞清是怎么一回事了:之前做夢被困雪地,大概就是在老陳的車里睡著了,然后被他送到這里。在夢里和現(xiàn)實中穿梭,睡覺是目前看來唯一的途徑,只要我在現(xiàn)實中睡著,就能來到這個夢里的世界,同樣的,在這里睡著,我就可以回到現(xiàn)實世界中,這可太方便了!這是只屬于我一個人的世界,想想看就很興奮。
我向李將軍點點頭,表示我已經(jīng)完全想起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李將軍露出了微笑:“以后私下里你還是叫我李叔吧,習慣了,你這兩天不分場合叫我李將軍,有點不太習慣。”
雖然感覺有點不太習慣,但是既然他這么說了,那就這樣吧。
“跟我來,戈雅議員已經(jīng)在等著了?!崩顚④妼ξ艺f。
一路跟在他后面,又來到了議事廳,不同的是此時中央的圓桌旁只有戈雅一個人坐在那里。李將軍和我走上前去,同他握手,他示意我倆坐下。
“時間比較緊,我盡可能長話短說,”戈雅看我點了點頭,繼續(xù)說了下去,“兩天前,通商大臣劉康一行人前往北方王國,可是他們沒有如期歸來,北境游俠表示他們沒有通過國境線。”
“那么他們?nèi)チ四睦锬??”我皺起了眉頭。
李將軍開口道:“現(xiàn)在他們的位置還不甚明朗,理論上他們在進入鑄鐵嶺之后就失蹤了?!?p> “這個任務(wù)很重要,馬虎不得,國王不想大張旗鼓地去尋找失蹤的車隊,畢竟到目前為止這個事件還沒有定性,所以經(jīng)過議會授權(quán),我們會派出一支三四個人的秘密小隊前往荒鬃山脈調(diào)查這起事件,領(lǐng)隊是李將軍,你和李將軍一起?!备暄沤又f。
我點了點頭。
“為什么他們非要從寒霜關(guān)走呢?”李將軍問。
他這么問并非沒有道理,寒霜關(guān)途徑鑄鐵嶺,這條路平時根本不會有多少人選擇,大部分往返于北方王國和我們王國的人都會選擇一路往西,從那邊的關(guān)隘穿過,那里山勢更加平緩,道路也更加寬闊,可以說,鑄鐵嶺這條路,幾年可能才會有那么一兩批有特殊使命的人踏足。
“因為這次,劉康除了表面上去北方王國參加通商會議之外,還有和我們在北方王國潛伏的間諜接頭,交換情報的秘密任務(wù)?,F(xiàn)在伴隨著他們的失蹤,情報的下落不得而知,如果這些信息落入到北方王國手中,可能會導致非常嚴重的后果,甚至會演變成戰(zhàn)爭?!?p> “回收情報,是最重要的任務(wù),至于找到代表團,這其實是次要的任務(wù)。需要說明的是,你們這次任務(wù)是高度機密的,我們對其他人宣稱你們?nèi)ケ辈窟吘持皇钦5难膊??!备暄琶嗣骖a上的胡子。
“那么情報的內(nèi)容是什么?”
“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懂了嗎?”李將軍打斷了我,聽他這么說,我也就只能點點頭。
“明天一早你們就出發(fā),老陳會把你們送到離山脈最近的鎮(zhèn)上,之后你們需要騎馬前進。”戈雅接著說。
“還要騎馬?”我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騎馬是上初中的時候我媽帶我去青島玩,在海灘騎了一回馬,大概騎了五分鐘,末了還讓馬踩了一腳,著實不是什么美妙的體驗。
“馬車上不去的,只能靠騎馬,當然你要想步行倒也不是不行……”李將軍看看我。
“總之,任務(wù)內(nèi)容就是這樣,接下來就仰仗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