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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

第七章 冤大頭(上)

知北游 洛水 3237 2005-11-04 14:21:00

    繡鳳的金絲錦被,軟軟的,聞起來噴香。我躺在華麗的牙床上,飄飄然,就像睡在了云端里。

  臨走時,有個侍女還偷偷擰了一下我的屁股。

  廂房里,只有一張床,原本歐陽圓要加床,鳩丹媚說不用了。想起歐陽圓呆如木雞的表情,我就想笑。

  一男三女同床,我開始想入非非。海姬瞪了我一眼:“幾個狐貍精把你樂壞了吧?!?p>  “狐貍精?”

  “哼,只有你看不出來,那些侍女都是狐妖。沒出息,被幾個低級小妖迷得暈頭轉(zhuǎn)向?!?p>  我不服氣地嚷道:“狐貍精怎么啦?低級小妖又怎么啦?我就是喜歡她們,就是瞧不起某些高高在上的人!再說了,我也是個低級妖怪,海武神,你和我走在一起,真是辱沒你了。”

  海姬哼了一聲:“我可沒說你低級。”

  我扭過頭,又道:“你的命好,高貴,是脈經(jīng)海殿的女武神。但如果你一生下來,就是個低級小妖,還能像現(xiàn)在這么趾高氣揚嗎?”

  海姬呆了呆,甘檸真看了我一眼,指尖吐出一朵雪蓮,轉(zhuǎn)眼放大,冉冉浮在半空。甘檸真輕盈躍上,躺在雪蓮花里,沉默無語。

  鳩丹媚裊裊走過來,嫵媚一笑:“有什么好吵的?海姬就是這個脾氣,又不是故意針對你。何況高低貴賤,自古就有,那都是天意。對了,你白天看中的那個銅盒,一定有點古怪吧?!鄙焓忠惶?,從我懷里掏出了紫銅八角盒。

  我欣然道:“這個銅盒不同尋常,你幫我看看,到底有什么鬼門道。”

  鳩丹媚摸弄了半天,搖搖頭:“沒什么特別的地方,這個東西,最多只值幾錢銀子?!?p>  “我看看?!备蕶幷婧鋈坏?,伸手一招,銅盒倏地飛起,投入手心。她仔細看了一會,突然閉上眼睛。一朵透明的蓮花從她額頭綻出,花瓣一張一顫,猶如一只眨動的眼睛。

  過了很久,蓮花輕輕濺開,散作了一絲水煙,甘檸真慢慢睜開眼,把銅盒拋還給我,淡淡地道:“里面有夾層,藏的是一張絹紙?!?p>  我驚訝地看著甘檸真,鳩丹媚抓起銅盒,“呲啦”一扯,把它硬生生撕開。一張泛黃的絹紙飄了出來,寫滿紅色的蠅頭小字。

  “久聞甘仙子的蓮心眼能洞穿金石,果然厲害?!兵F丹媚嬌笑一聲,拿起絹紙,低聲念道:“云光石流飛丹——丹鼎方秘述之第九品。咦,我好像聽過這個名稱?!?p>  “云光石流飛丹,那是昔日丹鼎流的入門秘道術(shù)?!备蕶幷娴?,停頓了一會,又道:“丹鼎流的秘道術(shù)以煉制丹藥為主,分為九品。丹鼎流神秘滅亡后,這一派的秘道術(shù)也就從此失傳。林飛你自身便是一個鼎爐,云光石流飛丹,也許對你有點用?!?側(cè)過身,她再也不瞧我一眼,似乎睡覺了。

  奇怪,這個冰山美人,今晚怎么對我特別熱心?

  鳩丹媚把絹紙還給我,懶洋洋地道:“原來只是煉丹的心法?!?p>  我隨手接過絹紙,???我能動了!我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舉舉手,踢踢腿,靈活自如。

  我哈哈大笑:“歐陽圓這個騙子,還說要躺一晚上。老子幾個時辰就生龍活虎。”

  海姬哼道:“他沒有騙你,只不過你是天生的鼎爐,所以能輕易煉化朱果。”

  鳩丹媚趁勢躺在床上,對我睒睒眼:“小色狼,和我一起睡嗎?”

  我悻悻地咽了口唾沫,這時候,我莫名其妙地出了一身臭汗,體內(nèi)熱烘烘的,周身血液就像是一只小老鼠,竄來流去,十分活躍。整個人覺得神清氣爽,目光所及,窗外的深沉夜色,猶如白晝般清晰。我想大概是吃了朱果的關(guān)系。

  鳩丹媚和甘檸真都睡了,海姬佇立在門口,一動不動,我坐在地上,仔細看著絹紙。

  云光石流飛丹,的確是丹鼎流的煉丹心法,不過是最初級的第九品。根據(jù)絹紙上所說,必須配齊藥草,放在銅爐內(nèi),加上什么硫磺、五金、云母之類的東西,再配合心法煉制。日他奶奶的,這個心法沒什么用??!我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讓我立刻變強的秘笈,而不是煉什么狗屁丹藥。

  “喂,喂。”海姬在低聲叫我。

  我哼了一聲,不理她。

  海姬咬了一下嘴唇:“林飛?!?p>  我促狹地道:“叫我低級小妖就行了,何必這么客氣?!?p>  海姬狠狠瞪了我一眼:“小氣鬼,人家又不是看不起你,只是瞧不慣你對那幾個狐貍精色迷迷的樣子。”

  月光灑在窗框上,像是一層薄薄的白霜。海姬沐浴在月光里,凝視著我,肌膚勝霜,發(fā)如金絲,艷麗得像是一個幻影。我忽然有點自慚形穢,低聲說:“瞧不起我也沒關(guān)系,反正我習慣了?!?p>  海姬瞄了一眼甘檸真和鳩丹媚,悄聲道:“其實和你斗嘴,蠻有意思的。在北境,大多數(shù)人都對我必恭必敬,像是一塊呆木板,弄得人家悶死了。只有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反倒歡喜?!?p>  我目瞪口呆,我靠,美女你有點受虐傾向啊。

  海姬又道:“今天你搶喝朱果的時候,歐陽圓的臉色真夠可笑的。這個家伙,過去總是纏著我,煩都煩死了。”

  我恍然道:“原來他喜歡你,難怪會拿這么稀罕的朱果汁討好你?!?p>  海姬滿臉不屑:“他不過是想通過我,搭上脈經(jīng)海殿這座靠山罷了。嘻嘻,明天,你幫我捉弄捉弄他。因為他和脈經(jīng)海殿關(guān)系不錯,所以我不方便給他臉色看?!?p>  我賊兮兮地道:“那要看你給老子多少好處了?!?p>  海姬對我粲然一笑,艷光四射:“你可真夠無賴的!鳩丹媚叫你小色狼,我就叫你小無賴,好不好?”

  牙床上閉著眼睛的鳩丹媚,忽然“噗哧”一聲笑了。海姬臉紅了一下,轉(zhuǎn)過身,不說話了。

  不一會兒,她雙目微閉,渾身金光流動,仿佛入定。

  我在地上躺了一會,但睡不著,吃了朱果以后,精力特別旺盛。反正閑來無事,我就照著絹紙,練練云光石流飛丹。

  沒有煉丹的鼎爐,我就想象自己的身體,是一個丹爐。沒有藥草,我就把體內(nèi)不停流竄的血氣,當作藥草。

  “以石為堤防,云入乃優(yōu)游。兩物相含受,變化狀有神。先液而后凝,云石互換形。下有流光石,云蒸須臾間。二者以為真,云光石流飛。”我默念絹文,開始修煉,漸漸地,體內(nèi)血氣被我控制,一分為二,濁氣如石,向下沉淀,清氣如云,向上升起。

  我的身軀像是被割成了兩截,頭向上飄,腳往下沉,哈哈,還挺好玩的。接下來,就是“云石互換形”,要把剛才的濁氣、清氣顛倒,這個很難練,我試了好久,都做不到。

  正練得起勁,額頭突然發(fā)熱,腦門“轟”的一聲,瑪瑙珠悠悠轉(zhuǎn)動起來。整個肺腑,一片熾熱,就像是一個燒紅的丹爐。

  “懷玄抱真,伏煉九鼎。”剎那間,我腦海中閃過絹文上的一句話,福至心靈,我立刻意守肺腑,進入冥想,恍惚中,從丹田內(nèi)升起了一座鼎爐,濁氣、清氣在爐內(nèi)流轉(zhuǎn),清氣仿佛化作了一塊石頭,急速沉下,而濁氣化作云煙,裊裊上升。

  鼎爐一漲一縮,石頭流光,云氣蒸氳。

  不知過了多久,我低喝一聲:“二者以為真,云光石流飛?!?p>  “嗡”,我渾身劇震,鼎爐噴出一團異物后,緩緩沒入丹田。異物在我體內(nèi)亂竄,像一匹脫韁的瘋狂野馬,連續(xù)竄了十來圈,猛地炸開,像千萬絲水銀噴瀉,流過周身百脈。

  一股清冽之氣充斥體內(nèi)。我好像脫胎換骨一樣,輕悠悠,灑灑然,如同要乘風飛去,體內(nèi)流動著的,仿佛不再是血液,而是一道道流光飄忽的液體。

  甘檸真說得沒錯,云光石流飛丹,對其他人來說,僅僅是煉丹的心法,但對我這個天生的鼎爐,卻等于是度身定做的修煉法門。丹鼎流恐怕做夢也沒想到,多年后,云光石流飛丹會被我修煉出了一片新天地。

  我凝視著絹文,想了想,將它記熟后燒毀了。云光石流飛丹練到這一步,已經(jīng)小成了,按照絹文所述,將鼎爐內(nèi)的液體最后凝固成云石精,才算大功告成。今后,我只要勤加修煉,日子久了,就能達到這一步。

  想到另外八品丹鼎流的煉丹心法,我不禁心癢癢的。不知道它們流散在哪里,要是全都得到,詳加參研,我一定能逃過十年的小劫吧。窗外,曙色映白,不知不覺,我已經(jīng)修煉了整整一晚。

  這一生,我好像都在忙碌,為了活下去,不停地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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