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書法劍意
什么監(jiān)察使的位置......誰要做啊。
我打聽范雷使的修為,只是以防萬一而已。
蘇鈺從千曉樓出來,一身輕松。
終于,有個安身之地了。
在角斗場,那是血與火的試煉,不殺人就被殺,沒有任何道理可講。
從文明世界穿越而來的蘇鈺,本心上是很反感那里的環(huán)境的。
在郢東村,生活安寧而祥和,但靈氣匱乏,修煉資源近乎于0,只能靠自己挖礦來補貼家用。
在劍墳,戚云誠將自己的劍道傾囊相授,但也害怕他從此只知劍道,閉門造車,于是將他送了出來。
然后,便是在這里,千絕峰。
范雷使雖然反對,但顯然在百聞先生積威之下,也不敢對他做什么。
這就夠了。
蘇鈺并不怕這些明面上的對手,只怕隱于暗處的匕首。
現(xiàn)在范雷使自己跳出來,正是求之不得。
雖然他的實力強了點......元嬰中期,但自己有御靈之種,劍墳劍意。
真比修煉速度,他絕對不虛。
半晌之后,他來到了書絕的居所。
他要在這里領取自己的名牌和修煉資源。
還沒飛近書絕的山峰,他便發(fā)現(xiàn)了這地方的特殊之處。
整座山峰,不論是書絕的居所,平整的峰頂,還是山腰山體,都是黑白兩色所構成。
讓他想到了前世可愛的大熊貓。
蘇鈺落地,第一眼見到的就是一個大大的池子。
池中的水并不清澈,恰恰相反,一點淺淺的黑色繚繞其中,看起來似乎有些邪異。
不過,蘇鈺倒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洗硯池嘛。
傳說愛好書法的名士經(jīng)常到池中洗刷硯臺,久而久之池水就會慢慢變黑。
既然叫做書絕,那肯定喜歡書法練字,有個洗硯池很正常。
君不見,旁邊盛開的白蘭花都帶上了點點的墨痕?
他走到屋子門前,輕輕敲了敲,低聲道:“在下蘇鈺,已經(jīng)經(jīng)過百聞先生同意加入千絕峰,特來找書絕前輩領取名牌和資源?!?p> 蘇鈺的聲音很輕微,他生怕萬一這位書絕和剛入山時候的琴絕一樣,正好在進行什么藝術創(chuàng)作。
打擾了他的思路,那就不好了。
“進來吧,門沒鎖?!?p> 書絕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怼?p> 蘇鈺推門而入,一個枯瘦高大的身影背對著他,正在一張宣紙上寫些什么。
“前輩您果然在寫字,不知道有沒有沖撞到您......”
“無妨,我又不是琴絕那老家伙?!?p> 書絕擺了擺手,毫不在意:“琴絕那是將自己的靈力融入了琴曲,被那莽人武崆打斷了,才會這么暴躁?!?p> “我現(xiàn)在也就煉氣期修為,還不如你呢,哪來的靈力融入書法,所以你不用在意?!?p> 蘇鈺咽了口唾沫:“前輩當真退回到煉氣期了?”
“是啊,斗法之中,一著不慎,滿盤皆輸?!?p> 書絕盯著自己的字,眼中無悲無喜:“多虧了百聞先生不惜資源的搶救,我這條老命才又撿了回來?!?p> 蘇鈺默然,不知道怎樣安慰這位老人。
“你那是什么眼神?!?p> 書絕失笑:“我這傷可未必是壞事。不破不立,這次修為的倒退,也讓我領會到了一些別的東西?!?p> “來,看看我這幅字怎么樣!”
他轉過身來,面帶笑意,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鈺上前,仔細觀摩他剛完成的作品。
墨跡尚新,墨痕未干。
他情不自禁念了出來。
《上林帖》。
這是此世頗有名氣的一本字帖,傳聞是千百年前一位愛好書法的化神期修士所創(chuàng)作。
書絕的這幅書法,在《上林帖》的基礎上又有創(chuàng)新。
創(chuàng)作《上林帖》的修士是清修苦行流派的,因此字里行間,流露出的都是脫塵出世,清絕孤高的意味。
但書絕這幅則不然。
橫豎撇捺,行文用墨,一股凌厲殺伐的感覺撲面而來。
那一個個文字,一道道筆劃,不是簡單的潑墨揮灑,而是鏗鏘的刀劍!
蘇鈺想到了阮茹貞演奏的《破陣曲》。
不,不是《破陣曲》,其實更像是自己所擁有的......
“劍意?”
他疑惑抬頭,正對上書絕的目光。
“是的,劍意?!?p> 書絕眼中閃動著狂熱:“我嘗試了許多次,融入了千百種體系,最終發(fā)現(xiàn),還是劍意比較契合,這幅作品,就是我最終的實驗之作?!?p> 他走到桌前,看著桌上墨跡未干的作品,語氣中又有些懊惱:“只是可惜,我總覺得這劍意之中......缺了點什么東西,說不清道不明,卻又無比重要?!?p> “就因為少了這一點,我的書法之道無法真正與劍意融合在一起,我的舊傷也難以恢復?!?p> “究竟是差了什么呢......”
他眉頭緊皺,苦苦思索。
蘇鈺暗自嘆了口氣,他知道書絕差什么。
差環(huán)境中賦予的劍意。
戚云誠九州封鎖之下,外界沒有一絲可能性修煉出自己的劍意。
書絕以為劍意只是斷了傳承,想要自悟劍意融入書法。
其實傳承根本沒斷,被掘斷的,是劍意涌現(xiàn)的根基。
書絕這番努力,注定是要付之東流的。
蘇鈺輕嘆了一聲,道:“書絕前輩,您看這里?!?p> 他亮出盜竽,劍炁催動,枯榮劍意在劍尖顯現(xiàn)。
雖然他害怕毀壞屋內(nèi)的東西,只展示了少量劍意,但這已經(jīng)足以讓書絕震驚了。
“這,這是......”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劍,那生死循環(huán)的劍意。
“啪嗒”
旁邊的硯臺被他顫抖的手打翻,墨汁如黑龍般傾泄而出,把他新完成的作品涂成了一片墨色。
但他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了。
半晌,書絕道:“原來,你是靠劍炁入千絕峰的......”
他的聲音也像雙手一樣,有著些許的顫抖:“那你能不能幫我看看,我的書法,我的劍意,能不能融合在一起?有,有沒有希望?”
他的眼神,蘇鈺在另一個身上也見過。
郢東村,李氏。
她詢問自己能不能救她丈夫的時候,眼神就是這樣的。
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蘇鈺很想說,你有個吉爾的劍意。
九州封鎖之下,差了最后一步,根本不可能練出劍意來。
但看著眼前的老人,他實在不忍說出來。
可是,他也必須讓書絕意識到,劍意入書法這條道路是行不通的。
書絕現(xiàn)在改換道路,或許還有希望重塑新道,恢復舊傷。
要是在劍意這條斷頭路上再走下去,這輩子也別想再有寸進了。
他猶豫了一陣,開口道:“晚輩只是煉氣后期,但是晚輩覺得......劍意與書法之道,并不相容,恐怕難以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話說出口,書絕的山峰上,只剩下落針可聞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