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如皈依
“這里......似乎有字跡?”
蘇鈺目光轉(zhuǎn)動,忽然發(fā)現(xiàn)胖大和尚尸身旁的一處山壁上,幾乎有雕鑿的痕跡。
他湊到近處,輕輕拭去墻上斑駁的污漬,一個個文字重現(xiàn)于世間。
“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p> “陰陽為炭兮,生靈為銅?!?p> 字跡深深陷入山壁,不知是誰刻在上面的。
周圍的山壁表面都已經(jīng)嚴重風(fēng)化,但這幾個字卻依然完好地保留了下來。
或許再過上千萬年,它們也會繼續(xù)存在于此。
“這......似乎是哪篇古文里的?”
“想不起來了,哎,讀書還是讀少了?!?p> “這字是誰留在這里的?”
“是這和尚嗎?還是......”
蘇鈺看著字跡,只覺得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臨摹。
每一個字的構(gòu)成,筆鋒,筆勢......
每一處都是這么完美!
他的右手微微抬起,食指伸出,就要照著第一個“天”字的筆劃書寫......
“啪!”
體內(nèi)御靈之種一陣光華流過,他猛然清醒了過來。
伸出左手,狠狠地打斷了右手的臨摹。
“好險,若不是御靈之種,差點就著了道?!?p> “好邪門的字跡?!?p> 他心有余悸,轉(zhuǎn)開了目光,不敢再看那鋒銳無比的十八個字。
“嗚——”
碩大的爐子周圍,響起了凄厲的尖嘯聲。
無數(shù)純凈的生靈血氣前仆后繼,向著蘇鈺體內(nèi)蜂擁而去。
他決定先運轉(zhuǎn)《姹血凝華》吸收這里的血氣,增強力量。
等突破了幼苗期,再來研究這詭異的爐子和胖大和尚尸體也不遲。
這里的血氣濃度比宿舍區(qū)何止高了千百倍,汪洋一般涌來的血氣幾乎將他淹沒。
他感覺,自己就是潮起潮落間,屹立不倒的那一塊孤礁。
血氣不斷涌來,將他沖刷,打磨,沖刷,打磨。
好在這些血氣都奇怪地沒有暴戾與怨恨氣息,不然的話,清泉根本來不及凈化。
他機械地將血氣吸入體內(nèi),引導(dǎo)入幼苗,再吸入,引導(dǎo)......
“這算是流水線作業(yè)嗎?”蘇鈺苦笑了一下,不斷加大吸入的頻率。
重復(fù)的勞動無疑是枯燥乏味的。
在千篇一律的吸入、引導(dǎo)中,唯一能帶給蘇鈺安慰的,也只有不斷增長的幼苗期突破進度了。
他時不時就點開數(shù)據(jù)面板查看一下,用飛快上升的數(shù)字激勵自己。
10%,20%,30%......
轉(zhuǎn)眼間,幼苗期突破進度就已經(jīng)過半,龐大的血氣則似乎永無止境。
“看起來,這里的血氣濃度似乎能保送我到突破?!?p> 蘇鈺大喜過望。
習(xí)慣了這里飛快的進度,讓他再回到宿舍,一絲絲地去凈化血氣,那簡直是一種折磨。
又過了一陣。
“噗——”
“噗——噗——”
爐子中突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就像是燒開了的水壺,輕輕頂撞著壺蓋。
這聲音十分輕微,不仔細聽根本察覺不到。
蘇鈺正專心引導(dǎo)血氣,對此一無所覺。
“噗——噗!”
這聲音逐漸尖銳高亢。
突然,仿佛打破了無形的壁壘,一顆金光燦燦的圓珠從爐中飛出,凝駐在了半空之中。
它并沒有停留多久,蘇鈺那邊傳來的潮水般的吸引力,讓它幾乎一瞬間就化作了一道金色流光,進入了蘇鈺體內(nèi)。
“嗯?”
“這是什么東西?”
蘇鈺引導(dǎo)血氣的心神猛地一震,隨著金光的進入,一股奇怪的感覺出現(xiàn)在了他的識海中。
這感覺平和,慈祥,威嚴,讓他忍不住想要頂禮膜拜。
他突然覺得通透了,大徹大悟。
過去想不通的問題,苦思不得解的疑難,此時都如冰雪般消融。
原來從來都沒有難題,答案如此簡單。
血氣沒有用。
更強的實力只會帶來更多的殺戮。
御靈之種沒有用。
太強的助力只會讓你缺少磨礪。
萬法皆空,萬象皆我。
不如皈依,不如皈依。
蘇鈺此時全身如浸泡在溫泉之中,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他的心神也沉浸在一片不見邊際的金光里。
忘卻了角斗場的廝殺。
忘卻了接觸修仙的興奮。
忘卻了變強,忘卻了紛爭。
忘卻了一切。
只剩下無盡的悲憫與慈愛。
俯瞰著世界,俯瞰著自身。
“哞——”
爐子后的胖大和尚尸體腹中,突然傳出了高亢的佛號,似乎是在為那一道金光助陣。
大道天音,如淵似海。
盡管胖大和尚只傳出了一個簡短的字節(jié),卻在蘇鈺識海中引起了巨大的動蕩。
如山崩海嘯,在天地間煌然奏響。
余音繞梁,三日不絕,久久回蕩在蘇鈺耳邊。
就此沉溺吧,就此沉溺吧。
皈依三寶,清凈超脫。
他神情一松,滿世界的金光劇烈波動,天地在一瞬間倒轉(zhuǎn)。
陷入了一片漆黑的寂靜之中。
行如與易木門三人正在狹窄的甬道間行走,兩側(cè)似乎有些圖案,但他們誰也沒有心情去看。
走到一半,翠綠衣衫的女子突然駐足,喊道:
“小心!”
一股銳風(fēng)從甬道里破空而來。
行如卻比她行動更快,袖中一道金光飛出,將前方襲來的攻擊輕松破開。
“這攻擊......奇怪,是佛門功法?”
行如奇怪地看著前方,突然出現(xiàn)的佛法攻擊讓他有些意外。
“難道是......他復(fù)活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早已死透了,我檢查過,靈魂都已經(jīng)湮滅徹底了。”
他強自鎮(zhèn)定下來,若不是他現(xiàn)在只是一道殘魂,想必現(xiàn)在冷汗已經(jīng)打濕了衣衫。
“行如大師,你怎么了?”
察覺到他神色有些不對,易木門三人問道。
“唔,不,沒什么,我只是有些擔(dān)心那巨大的邪異蘇醒,但應(yīng)該不......”
“嗡——”
又是一道攻擊從漆黑的甬道盡頭飛來。
這回翠綠衣衫的女子見機較快,掌中木劍化作一道綠光飛出,將襲擊攔了下來。
沒有后續(xù)的襲擊。
行如與易木門三人正準備繼續(xù)向前走去,卻見到遠方的黑暗一陣涌動。
最深邃的黑暗盡頭,甬道的最底端,慢慢走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約莫二十余歲的少年。
短發(fā)漆黑,身材勻稱,雙手如女子一般纖細修長。
他就這么不疾不徐地走來,帶著縹緲脫塵、超凡出世的氣息。
要說最奇怪的,還是他的一雙眼眸。
那里沒有眼白,沒有瞳孔。
只有一片金黃。
深不見底的金黃。
他走到近處,也不攻擊,就這么原地立定在那里。
易木門三人立刻上前,將他包圍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