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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據(jù)克蘇魯

第十六章 治療

數(shù)據(jù)克蘇魯 神行漢堡 2912 2022-01-14 23:43:42

  在和妻子的那番對話中做下“會調(diào)整好”的承諾后七天,高柏終于還是選擇主動去尋求幫助、接受心理治療了。

  因為某天在路上,等紅綠燈的時候,他忽然發(fā)現(xiàn)那紅燈倒數(shù)的數(shù)字卡了一下,心中升起了一股強烈的預感,覺得這是給他的信號,讓他不能繼續(xù)再往前。

  于是在變成綠燈后,他也依然阻止司機繼續(xù)開車,最后緊張地下車離開,步行去了攝影棚。

  當然,因為步行,他嚴重遲到了。

  但團隊的人也看出他狀態(tài)不對,沒有繼續(xù)拍攝,而是讓人送他回家,先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當天下午,睡了一覺起來后,看到在廚房正在運行中的電飯鍋上液晶面板顯示的工作狀態(tài),心頭忽然一跳,于是拔掉了插頭,想了想不放心,甚至直接把電飯鍋打開,把里面還沒煮好的飯倒掉,把電飯鍋也扔了。

  這事自然是引來和妻子的一通爭吵,或者也不叫爭吵,因為高柏并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行為有點過分,也不正常,從廚房里食材可以看出來,妻子本來是想給他準備一頓豐盛晚餐的。

  高柏明白,再這么下去,他的人生要毀了。

  所以他主動跟蘇帆揚談了一次,把視頻拍攝的工作暫時停掉,讓之前拍攝時一直當助理的一個年輕男生來代替他出鏡,應(yīng)付幾期。

  而他自己,則去醫(yī)院就醫(yī),找精神科的專家醫(yī)師。

  然后高柏就住院了,按醫(yī)生的說法,他的情況比較嚴重。

  輔以藥物治療,高柏在醫(yī)院里住了半年。

  醫(yī)院的環(huán)境很好,而且按著醫(yī)生的特別要求,他所住的病房及周邊,基本上看不到什么電子設(shè)備,他的手機、電腦、智能手表等物件也都被收了起來,不許他碰,他甚至連電視都沒的看。

  他妻子、父母、蘇帆揚,或是其他朋友要來看他,也都要先把手機、手表等物件寄存,不能帶進他活動的區(qū)域內(nèi)。

  但這種治療方式還真別說,很快就讓高柏緊繃的神經(jīng)開始放松下來,睡眠也開始規(guī)律,不再動不動就驚醒、連發(fā)噩夢了。

  白天他會在醫(yī)院給他劃分的一小塊地方自己散步、發(fā)呆、閑坐,醫(yī)生每天會抽一兩個小時來和他聊天,記錄他的情況。

  最開始的時候,別說電子產(chǎn)品了,他連書籍、報刊都不能看,也不能和其他住院部的人交談,和人下棋之類都是禁止的。

  在過了一個月后,他開始被允許看些書,但不能和工作相關(guān),或是太過耗腦,于是他只能托固定來看他的妻子和蘇帆揚買些搞笑漫畫、搞笑故事帶來給他看。

  他本以為憋了那么久,隨便看什么都看得下去,但沒想到的是,妻子帶來的那些漫畫、小說什么的,他掃了幾眼,還是寧愿坐在戶外看樹葉落下、云朵移動、放空發(fā)呆。

  治療進行了三個月的時候,他終于被允許看電視了,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并不怎么感興趣,什么新聞啊、電視劇啊、電影啊、綜藝啊,都不想看,覺得沒意思。

  他不太確定這是藥物作用的原因,還是他經(jīng)過這一通治療,確實是對各種事物的興致都淡了。

  到第四個月,醫(yī)生開始允許他使用筆記本電腦,允許他上網(wǎng)。

  第五個月,他重新拿回了手機,但除了每天和妻子、有時候和父母視頻通話一段時間外,他很少用手機了,和以前那種連上廁所、睡覺前、排隊買個咖啡、等個電梯、甚至在路上走的時候都要看手機的情況已是截然不同。

  直到在醫(yī)院住了半年后,醫(yī)生終于判定高柏已經(jīng)恢復,可以出院了。

  不過之后兩年每個月都要回去復查,而且藥也是要繼續(xù)吃的。

  雖然吃過藥后,整個人就覺得有點蔫蔫的,打不起精神,但至少不會再胡思亂想、“草木皆兵”了,高柏倒是也能接受。

  出院后,他依然是回到公司,先配合著拍了個視頻跟原本的老觀眾說一聲。

  不過現(xiàn)在他還沒法馬上恢復之前的工作節(jié)奏,準備先做下幕后,寫寫文案什么的。畢竟在他住院在半年時間里,暫代他出鏡的年輕人,已經(jīng)從最開始天天被網(wǎng)友罵,到現(xiàn)在大部分網(wǎng)友都已習慣,造了各種的梗出來。

  高柏對此倒也沒什么怨言,要是讓他現(xiàn)在馬上恢復之前的工作,那才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而且在他住院這段時間,他的工資深藍也是一直照發(fā)的——雖然他早已不需要靠工資過活。

  恢復工作兩個月后,高柏開始慢慢地走上節(jié)奏,自己策劃了一個新的視頻節(jié)目,已經(jīng)開始前期的準備。

  ……

  坐在機場候機大廳的高柏長舒了口氣,這是他出院后第一次出遠門,早上沒算好時間,差點晚了——以前都是有專職司機接送,所以沒有考慮叫車這一環(huán)。

  看著候機廳一側(cè)的顯示屏上顯示的延后登機時間,高柏忽然想起了什么,想拿出手機跟妻子發(fā)個消息,但一掏口袋,卻掏了個空。

  高柏一怔,他手機呢?

  略一回想,他赫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出門的時候就沒帶,應(yīng)該是放在家里了。

  這要在一年前,這種情況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他幾乎時時刻刻都要看手機,剛一出門還沒進電梯應(yīng)該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手機不在了。

  而今天他出門,網(wǎng)約車是妻子幫叫的,抵達機場值機的時候又只需要身份證加面部識別就可以,也不像以前需要出示健康碼,現(xiàn)在一掃身份證或臉,相關(guān)信息全有了。

  因為醫(yī)院養(yǎng)成的習慣,他在車上、在值機的過程中,也一點都沒有看手機的想法,以至于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手機不在身上。

  這怎么辦?

  到了地方后,還是得用手機跟這次的合作方聯(lián)系的呀。

  但是現(xiàn)在回去拿手機,或者打電話讓妻子打車把手機送過來?好像都來不及了。

  高柏考慮了下,相比起錯過航班,沒帶手機似乎是更好解決一點。

  回頭到了地方找合作方借部手機,讓妻子把一些他要用到的號碼和信息發(fā)過來,然后再讓妻子把手機發(fā)個加急快遞,以現(xiàn)在的快遞效率和兩地距離,基本上一個晚上就能到了。

  這么想好了,高柏便走向候機大廳的便利店,準備買點東西,然后找店員借手機打個電話給妻子。

  但在走進便利店后,他卻一下被便利店的小電視上播放的MV吸引了注意。

  “……回家~回家~~~我需要你~回家~回家~馬上來我身邊……”

  這歌他以前也聽過,是順子的《回家》,對他來說就是一首普通的、好聽的歌,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意義。

  但這個瞬間,這首歌,這歌詞,卻一下讓他整個心都仿佛被揪住,呼吸暫?!蟹N極其強烈的感覺,這歌詞是在對他說的話。

  高柏顧不得買東西、借電話了,趕緊退出便利店,喘著粗氣從身上找藥罐。

  正當他把藥吞下的時候,旁邊一個候機旅客的手機響起外放的音樂:

  “……I'm coming home, I'm coming home~~tell the World that I'm coming home……”

  其實那外放的音樂聲并不算大,只能算剛剛被他聽到而已,而且那旅客很快就插上了耳機。

  可高柏還呆住了,那種強烈的“這是在對我說”、“這是在暗示我”的感覺完全無法抹去。

  他甚至有種沖動,想要去問下那個插上耳機聽歌的旅客,他現(xiàn)在聽到的歌是不是《COMING HOME》,想回便利店問問店員,剛剛店里放的音樂是不是《回家》。

  但他還是忍住了,他告訴自己,不論是不是,他都不關(guān)心,他都不在乎。

  他回到之前的位置上,抱著自己的包,深呼吸,等著吃下的藥生效。

  可是在這個過程中,他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年多前的那個晚上,在得知李紳玉出車禍后,他又看了下自己的手機通話記錄,那條本就不應(yīng)存在的、與李紳玉的通話記錄消失了。

  而且他之前看到那通話記錄時截下的圖,也同樣不翼而飛。

  接著他又想起了幾年前,那個因為準備考研而疲憊萬分的夜晚,那個論壇帖子上他的ID所發(fā)的“我看見你死了”幾個字。

  他好像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身影,但無論怎么樣,都看不清它的模樣和輪廓。

  忽然大廳里又響起了一個柔和的女聲:“回家吧,游子。無論在外漂泊多久,多么疲憊艱難,只要回到家……”

  他抬起頭,候機大廳中間吊著的液晶屏幕上,在滾動播放著航空公司的視頻廣告。

  按理說,在這嘈雜的環(huán)境中,他是聽不到那廣告上在說什么的。

  可這時候,那柔和的女聲,卻無比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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