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如電閃似雷鳴,莊破天看不清他抽出來的是什么兵刃,只當作神兵利刃來擋,右手刀尖回轉(zhuǎn),勁力直發(fā),只聽渾身骨骼咯咯作響,莊破天發(fā)出‘嗬’的一聲,旋即仰身去避。
借著這股力道,兩人在剎那間相撞,又在頃刻間分開丈許。
莊破天這才看清余何意手中攥著的是什么,那是一支翠色的玉笛,通體碧綠,泛著幽幽得光,森冷而神秘,正是章華臺的鎮(zhèn)派至寶,碧海潮生。
莊破天心念電轉(zhuǎn)間,閃過諸多猜測,是她投敵背叛了?抑或被挾持威逼了?然而這些猜想都是一閃而過,他也不甚在意,左右這女人的價值到此為止,是死是活,和他已無瓜葛。
就在莊破天攔阻余何意的這陣工夫,莊府的私兵都圍聚上來了,有人提著弓的,也有舉著劍的,還有不少是甩著飛爪的,都在躍躍欲試。
只要莊破天能退出戰(zhàn)場,余何意便是甕中之鱉,只可束手就擒而已。
想清了首尾,莊破天飛身要退,而余何意豈是妄人,莊破天能想通的道理,他又怎會想不明白。余何意環(huán)看四周,自忖道,眼下敵眾我寡,要是讓莊破天全身而退,說不得我就被射成個篩子,決不能如此。
于是在莊破天要退之際,他更以搏命姿態(tài)飛身撲了上去,全不顧莊破天右手斬來的刀,左手抻出的掌,余何意以掌對掌,以笛對刀,眼中血色霧漫,打的是以傷換傷的招數(shù)。
這一下,果然纏住了莊破天,兩人扭身廝打在一處,底下人左看右看,都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誤傷了家主。
余何意有拼死之心,莊破天卻無久斗之意,于是場面一度滑稽起來。
一個身處客場,危在旦夕的孤客步步緊逼,另一個占盡優(yōu)勢,只待時機的豪雄卻只能一退再退,畏首畏尾。
當啷鏗鏘之聲不絕于耳,莊破天且戰(zhàn)且退,將手上大刀舞的生風(fēng),余何意欺身直進,手持玉笛向莊破天頭上敲落。莊破天舉刀擋架,砰的一聲,余音裊裊不絕,極為攝人心魄,在場眾人,武藝稍低的都不由得為之一震,連莊破天也愣了一愣。
就在這一瞬之機,余何意收身轉(zhuǎn)左,已然一拳打向莊破天腰側(cè)部位,莊破天吃了一記明心拳,卻只是踉蹌了兩步,就穩(wěn)住了身形,余何意心內(nèi)一驚,直道老家伙好厲害的外功,他原已想到了莊破天橫練行家,這一擊怕不奏效,但料不到竟無功至此。
莊破天反手一刀,逼得余何意后仰身形,忽爾間他感到手腕一緊,那玉笛已被莊破天奪了過去。
莊破天這一下聲東擊西,佯裝刀劈砍殺,實為探囊取物,著實是巧妙無倫,余何意見玉笛被奪,手中空無兵刃,又驚又怒,即從左側(cè)鷂子翻身,躍到右側(cè)時借力往莊破天囟門直拳打去,莊破天上下無可躲避,硬生生將頭偏移了幾寸,以肩擋了一拳,但身體退也不退,反以左手的玉笛直刺而來。
余何意不閃不躲,奔著莊破天的玉笛逼近,左右兩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上方,只聽呲得一聲。
那玉笛刺入余何意右脅,血花飛濺四散,有幾滴迸入莊破天眨動的眼睛,讓他不由得急速眨了幾下。余何意受傷之后,體內(nèi)的護體真氣不發(fā)而動,往面前的敵人身上侵襲而去。
這是化功大法的妙用之二,當事主受傷時,會攫取身旁一切可用的東西來為己療傷。
余何意也是頭一回體驗此中奧妙,一時竟不能自控,那真氣源源不斷而去,又滾滾回流,強大而回旋不止的內(nèi)力將兩人周旁納為禁地。
莊破天驟然變色,喝道:“你練了什么魔功?!”
余何意唇色慘白,卻還笑得出聲,道:“小子不才,今日要死在了這,有莊大俠這樣的豪杰陪我,倒也不吃虧?!?p> 兩人就以此姿勢橫在原地,較量了起來。
莊破天本以為自己幾十年苦修,量是如何也不會輸給面前的毛頭小子,豈不知化功大法的威力如斯恐怖,使得乃是借力打力,反為己用的本事,便如兩人內(nèi)力原都是一座大湖,余何意把他那方的湖水悉數(shù)調(diào)吸而來,至吸飽了喝夠了,再把對方的湖水蓄滿,猛地里湖堤崩決,洪水疾沖而出,將莊破天本身的內(nèi)力盡數(shù)倒回。
人的奇經(jīng)八脈本有極限,對方猛然承受如此大量的內(nèi)力倒沖,勢必七竅流血而死。
莊破天顯然也察覺到了大事不妙,此刻暗恨自己大意已是悔之莫及,當即開口勸道:“余小友,老夫與你本無仇無怨,何必到此境地。闖蕩江湖,向來是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你那好兄弟受了傷,水牢陰濕,恐怕他體虛難受。不如咱兩個就此收手,我送你們離開此地,再奉上黃金萬兩,助你們療傷如何?”
余何意面帶笑意道:“莊大俠一言既出如白染皂,晚生自然不敢不應(yīng),可是眼下四周兵器太多,我有些害怕,不如叫他們退出去十里,咱們倆再一起收手,您看如何?!?p> 莊破天冷冷道:“余小友說笑了,叫他們退出十里是斷無可能的,這偌大莊府攏共也不過十里之數(shù),咱兩個折中一下,退出十尺如何?”
余何意說道:“哦?也好,就再退出五十尺,也是可以的?!?p> 說話間,余何意體內(nèi)的真氣還在源源不斷的吸納,莊破天多年苦修畢竟功力深重,這會兒工夫,就已經(jīng)讓余何意渾身皮膚赤紅,經(jīng)脈撐的難受了,也因他修行不到的緣故。
再這樣下去,也只有兩個結(jié)局而已,要么,余何意先被他的內(nèi)功撐爆了經(jīng)脈,自戕而死,要么,余何意容下了他的內(nèi)力,把莊破天吸干。
莊破天老奸巨猾,自看出余何意這番話中毫無誠意,只是拖延時間的虛詞罷了,而他也看出了余何意乃是個強弩之末,再次威脅道:“就算你能在這場比拼中勝出,最不濟老夫損失幾十年內(nèi)力,也可以全身而退,而你可就要死于萬箭之下了?!?p> 余何意揚長大笑,慨然道:“老匹夫,難道我現(xiàn)在收手,就不必死于萬箭之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