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那些年，那些關(guān)于你

　　司允文在單衫家吃的這頓飯，在他的心中必然會留下深深的烙印。因為痛，也因為溫暖，好似冬日的陽光，融化了雪層的同時，露出的是堅硬的凍土。

飯后，司允文和單衫都準備刷鍋洗碗的，卻被單衫的父母給阻止了。相反，想要偷偷溜走的單鳴明，被拉去做勞動力。

“爸，媽，我可是你們親生……”單鳴明已然深的說話半截的精髓。

單衫微笑，司允文也笑了起來。

午后的陽光并不熾烈，天比較沉悶，樹木的枝葉仿佛被染上了一層灰色。

“當家的，你看司允文這小伙子怎么樣？”

“我看著當然很好啊，我不是都說了讓他把這里當家嗎，我也把他自己孩子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看看咱家杉杉對他的態(tài)度，我感覺他倆挺不錯的，這些孩子也都不小了?！?p>“嗯。我也這么覺得。那我們問問他的意見，然后把女兒嫁給他得了。”

“說什么啊。我只是這樣想想而已?？此麄冏约旱陌桑l知道他們以后都會走到哪里去？”

“就是這樣說啊。如果姑娘上學了，確實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我看那小伙子真的不錯，又懂事，還那么會做飯，懂得照顧人。就是可憐了一點，也不知家里是什么情況。唉?！?p>……

作為被討論的對象，司允文和單衫自然是不可能察覺到的。此時兩人正在院中，小花園中。

單衫家的小花園，真能稱得上小這個字。大概二十平米左右，種著一些花，更多的是各種果樹苗。難得的是種著紫藤，一株紫藤，爬滿了立起來的木樁上，被休整成一個小亭子的樣子。

“此時看著如此青翠鮮艷的紫藤亭子，怕是到了深秋冬季時，紫藤葉落光后，光禿禿的枝蔓，會顯得很猙獰吧?！彼驹饰淖叩阶咸偻は?，伸手撫摸紫藤葉子。

單衫站在司允文身旁，看向身旁的人，紫藤葉斑駁的陰影落在司允文的身上，一明一暗之間，使得單衫眼中的司允文顯得有些遙遠。

“是啊。確實很不好看，不過不是紫藤枝蔓，而是這些做架子的樹樁樹枝。”單衫的聲音輕柔無比，雙目定定的望著司允文。

只見司允文微微一笑，看向單衫，“沒錯，確實是這樣。”

“當初，我也喜歡在院子里種些花草和果樹。因為條件的限制，沒有那些書上看到的各種鮮花之類，只有簡單的藥材牡丹；田地中的蝴蝶蘭、蒲公英；還有野地中生長的死不了，放在盆中，放在房頂或者掛起來，就像吊蘭一樣，我們也一直把它稱作吊蘭?！?p>“這些算是來路干凈、光明正大的吧。還有一些來路不正的，比如別人田地中種的油菜花、柳樹苗、別人家的紫羅蘭、別人家門口的劍麻……和一群小伙伴們滿莊上游蕩，碰到后說不定就取走一些根芽或者整株移走……”

“那是家里養(yǎng)的家禽也比較多，雞、鴨、貓、狗、兔子……”

“……”

司允文絮絮叨叨說起曾經(jīng)的事情，單衫也聽得入神。到了這個時候，最懷念的是兒時的時光，曾經(jīng)那段最純真最美好的時光，還有那些時光里的人，記憶中的每一個人……

“我記得你最長說的是你家的竹子，”單衫對司允文說道?！拔覀冏赖臅r候，你經(jīng)常說起來?！?p>“對啊?！彼驹饰牡难壑新冻隽魬俚纳裆樕系臏\笑充滿了溫暖的光芒?！澳鞘潜任夷挲g還大的竹子啊，我三四歲的時候移到我家。九歲的時候回家來，開始休整它們，只留了兩三株。后來知道竹子不是越長越粗越高大，而是一年比一年更粗更高大。于是每一年我都會找出最粗的那一棵，在上面刻上年月日，太過細小的便砍掉。”

“因為我鄰居家也種著竹子，是個老人，竹子要有一二十年了吧，新長出的竹子有那時的胳膊粗了。我心中隱隱有一個愿望，那就是我家的竹子也能長那么粗，甚至和電視中看到的碗口粗的竹子。那時候的竹筍，就能做菜吃了……”

這些話當初司允文就沒少說，但現(xiàn)在的單衫依舊聽得津津有味，坐在紫藤亭中的凳子上，雙手撐在潔白的下巴下，一雙含笑的美目看著司允文回憶的神色。

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們是不是能懂得更多？做的更好？

沒人有能給出答案，因為沒有人能給出確切的答案。當時的情況，只有當時能體會，當時的做法，也是也許會后悔卻無法挽回的遺憾。人生就是這樣，伴隨著歲月一直往前走，無法回頭，回首，便是洶涌的記憶……

司允文離開了，誰也不知道，卻也不詫異，沉浸在回憶中時，時間會過的那么快。

單衫一個人站在花園中，手中提著花灑，單鳴明在花園外，恨恨的瞪了單衫幾眼，將自己的姐姐鄙視了無數(shù)遍，然后離開了。

司允文離開不久，單衫依舊在澆花。司允文陪著她澆了一點，然后走了。走的是一個人，卻仿佛帶走了一段歲月，一段回憶，一個再也回不去的深深的懷念。

司允文，你知不知道，你在我的心中占據(jù)了多大的地方呢？曾經(jīng)是很小的一點，后來那一點被遺棄在了歲月中?？僧斈阍俅纬霈F(xiàn)，勾起了曾經(jīng)的那一點，點亮了那段歲月關(guān)于你的記憶。那些陪著我成長而又分離的人，都不及你這消失了又回來的人……

單衫的心思，司允文不懂，他隱隱感覺單衫對他有好感，但他只能裝作不知道。單衫一天不挑明，他就可以裝傻一天。

唐婉也有些猜測單衫的心思，只是她猜不透，更猜不準，她不清楚單衫的動機是不是單純的。

在單衫的心中，司允文留下來了太多。她在院子中的小花園，便是仿照司允文而開墾的。

司允文所在的村莊在五年前就拆掉了，為了響應(yīng)所謂的政策，建立新村。所以司允文的小花園消失了，和司允文不一樣卻又相似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