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吳氏酒鋪
穿過街區(qū)，來到了四方街。四方街集聚這鎮(zhèn)上所有的酒鋪。
正值秋日，酒鋪都在忙著收購新鮮的果子，釀出新酒。這果酒雖然酒味偏澀，但還是很得鎮(zhèn)民喜歡。每有大事，鎮(zhèn)民都會前來四方街買酒慶祝。而林欣潔舅舅名下的吳氏酒鋪就是安置在這一片的一個小小酒鋪。
吳氏酒鋪在四方街的一個小角落，廊檐下掛滿了寫著大大“酒”字的燈籠。綁在門面旁的幌子被風吹動，帶出了一陣若有若無的酒的氣味。
吳氏走在前頭，隔著半高的欄桿，探頭對背對街面忙乎的褐衣男子招呼道：“小弟！你又忘記我同你說的話了！酒就放在外面柜臺上，你卻背過身，難道就不怕有人順手拿走你的酒？”
吳氏的話音剛落，鋪子后的院子里就傳來一個年輕婦人的聲音。
“哼！只怕柜臺上的酒沒被人順走。我家的米缸就要被人順個干凈了！”
說完，一位穿著淡藍色印花交領(lǐng)長襖和藍灰色長裙，梳著高髻的婦人推門，立在酒鋪柜臺后面。見到吳氏與林欣潔，那婦人裝出吃驚模樣，然后又帶上假笑道：“原來是大姐和侄女啊，我還當是我們當家的又發(fā)善心，要給哪個打秋風的糧食吃呢！誤會了，大姐見諒?。α?！大姐今兒來著做什么??？莫不是姐夫高中了，買酒慶祝？”
這是吳氏兄弟媳婦——江氏，性子倒是利落，就是有些愛斤斤計較。她見到吳氏母女前來打秋風，自然滿心不快。幾句話直說的吳氏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很是尷尬。
林欣潔快言快語道：“舅母可真厲害，沒聽清別人的話兒，就說人家是來打秋風的。今個兒我和娘來這里是想問問舅母還收不收果子了。潔兒這兒還有好東西，就是不知道舅母識不識貨了！”
雖然自己與吳氏來舅舅這兒是為了討要些糧食的，但是看到舅母江氏拉的好長的臉，林欣潔怎么也做不到如實地承認。
吳氏推了一把女兒，調(diào)整了一下臉上的尬尷，陪著笑臉道：“弟妹，小孩子亂說話，你不要介意。我們今天來是想借點銀錢，等糧食打下來了，就買了還給你們?！?p> 吳彥松聽了長姐的話，立刻點頭，吩咐江氏拿出銀錢，給長姐應急。江氏聽了夫君的話一下子就變了臉色，嘴里念著自己生的雙生子的名字，行動卻慢慢騰騰。最后還是吳彥松看不下去，自己從錢匣子里拿出這幾日買酒所賺的一些散碎銀子，遞了過去。
吳氏聽出江氏的舍不得，心知江氏的一雙兒子今年也是開蒙的年紀，自己老是這樣打秋風也難怪人家有想法?？墒遣淮蚯镲L……
吳氏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眼下的林家若是沒了這份幫助只怕是支撐不了幾天。吳氏將手心中的銀子分出兩份，一份多些，一份少些，隨后將那份多些的銀子又放回到柜臺，少些的讓女兒收下。
吳彥松比吳氏小了八歲，因為林欣潔的外祖母故去的早，吳氏便姐代母職，吃飯穿衣，甚至讀書打架，吳氏都幫弟弟辦的妥妥的。故而吳彥松對長姐很是敬重。見長姐竟然退回自己一多半銀錢，吳彥松當下就有些著急。
他一邊與吳氏推卻著，一面連聲道：“大姐，不用。我們這日子過的挺好的。你別聽你弟妹胡說?！?p> 江氏狠狠地瞪了夫君一眼，一聲沒吭。兩人這樣截然相反的舉動，吳氏又怎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將銀錢拍在弟弟的手中，柔聲卻又不失堅定道：
“你們過得好不好，你們自己知道！好的話，姐也替你們高興。只是這銀子我真是要不了這么多。你呀，還是收好吧！”
江氏聽到吳氏這樣說，生怕對方反悔，一面快手快腳地收好銀錢，一面在嘴上假客氣道：“大姐你都這樣說了，我們也只好照做了。長姐如母，不聽你的話，是我們的錯。”
林欣潔看不得江氏的假客氣，就拉住一向?qū)ψ约汉芎玫木司藛柶鹫聛恚骸熬司?，咱們家酒鋪賣的是什么酒?。柯勂饋磉€挺甜的！”
江氏耳尖，搶著說道：“你舅舅的酒鋪釀的是果子酒。不賺錢的！你個小姑娘家家地問酒做什么！”
吳彥松拍了江氏一下，語氣不好地說：“你少插嘴。小孩子好奇多問問怎么了！你去后面看看果子酒釀的怎樣了？”
林欣潔白了江氏一眼，沒有理她，繼續(xù)同吳彥松說話道：“舅舅，咱家酒鋪怎么不創(chuàng)新點新形酒呢？這滿街賣的都是果子酒沒意思死了！”
吳彥松倒是很喜歡自己這個侄女，拍拍她的頭頂?shù)溃骸澳檬裁瘁劙。∮烘?zhèn)最大的酒鋪釀米酒都沒成功，更何況舅舅這個每天賣果子酒都賣的一般的小酒鋪?！?p> “舅舅，我撿到一個釀酒的秘方，要不咱們按照他上面說的試試？”
聽到這里，江氏就炸了毛。她一把推開林欣潔厲聲道：“什么試試，以前還讓我們聘那個好吃懶惰的林言喜試試呢！結(jié)果不還是試得一塌糊涂。你們到底是不是我們的親戚啊！一個勁兒地敗壞我們家！快走！沒人想試你們的東西！”
說著就將吳氏母女轟走了。見江氏如此，林欣潔也心知自己沒辦法在舅舅那里實現(xiàn)釀酒發(fā)家的目的了。只好跟著母親快步離開四方街，前往與馬秀英嬸子約好的地方等著陳陽家的驢車。
坐上陳陽家的驢車，林欣潔強打起精神與眾人說話，心里卻一直不停地想：難道自己好容易規(guī)劃出來的發(fā)家大道，就要這樣走不通了？莫非天要亡我？
抬頭望天，林欣潔卻看到輕薄的云朵被漸落的夕陽染成不同深淺的橘紅色，透過云朵的陽光投射在寧靜的路上，與毛驢有節(jié)奏的落蹄聲形成了一片讓人神往的鄉(xiāng)村美景。只是在這幅圖畫里，她，林欣潔是苦苦求生存的背景色。
到底應該怎么辦呢？林欣潔還沒煩惱完，就被緊急停下腳步的驢晃到了車子后方。她剛想問些什么，就聽到陳陽喊：
“林二嬸，前面路口站著的是不是林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