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母系氏族
楊浦元將道里抬入宮中之時,已時落日余輝,夕陽斜照晚相迎的時刻了。他害怕打擾了王上晚膳,便不敢將道里直接帶進宮中覲見。
一行人剛踏入王宮的前殿廣場之中,便見王上的近侍小臣王晉喜在那兒焦急的來回的踱著步子。
王晉喜看到楊浦元帶著人回宮,馬上沖上來見了個拱手禮,急道:“哎呀,我的楊大人呀,你可回來了!王上催我到此迎接你,已催了三遍了。你若再不回宮,這便要派人到楚府去尋人了。”
一邊說一邊引著他們來到燕翠宮。
息國公命宮人將晚膳便擺在了燕翠宮的花廳里,命燕氏父母坐下首陪膳。
三個人吃著宮婢布在插絲金蟾翠玉碗中的各種美味,卻是如同嚼蠟。
息國公一直在琢磨禪定禪師給燕夫人那根命簽到底有沒有玄機,如若是有玄機在哪里?為什么他怎么查看也看不出它的與眾不同之處。
燕未央閉著嘴巴,口中慢慢的嚼著菜肴,可是嚼的是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在琢磨王上既然知道了他燕氏一門與千年前那個古老的龜什族有牽連,并且與他息國公羽氏同枝一脈,那么關(guān)于涅槃之靈的線索他羽氏又流傳下來多少信息?
燕夫人經(jīng)受不住從盛寵直跌入谷底的衰敗。更對自己母家與王上家庭的遷連一無所知,今日所見直如在她腦中響了一聲炸雷,震得她七葷八素的,目前還處于半迷糊狀態(tài)。
息國公抬眼看了燕未央一眼,實在沒有胃口,便放下金箸,接過宮婢雙呈上來的錦絲繡帕輕輕的拭了拭嘴角,手向后一伸,宮婢接過用過的絲帕退了下去,又重新?lián)Q了一個侍婢站在息國公身后,準備布菜。
燕未央根本沒吃幾口,比息國公還沒胃口,看王上停箸,自是不敢再吃,也放下金箸,低頭等待王上問話。
息國公羽亞看到燕未央的恭謹與卑怯,忽然心里便感到無比的舒泰。
想千年以前,你燕氏先祖與我羽氏先祖同為龜什族的四大護法,地位相同,千年以后,我羽氏貴為一國之主,你燕氏只能俯首稱臣,此事一念及起來,便讓他感到陣陣快意襲上心頭。
息國公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
他其實只是有意識的以這個動作來增加一下他作為王上的氣勢,旁邊侍候的宮婢卻以為王上嗓子不舒服,急忙雙手奉上茶水。
息國公道:“燕未央,這些年你身為鳳凰池的主事,不知有何收獲?你是從何時得知我羽氏一族亦是龜什族的后裔?若孤王猜的不錯,你將女兒送入宮中,亦是別有所圖吧?”
燕未央慌忙起身,跪拜于地,道:“老臣不敢,老臣不敢!王上多慮了?!?p> 息國公根本不信,沒理他,繼續(xù)道:“龜什族的族長歷來均是必須保有純正的血統(tǒng),不得有絲毫他族人的血脈。你是想讓你的女兒多為孤王誕下子嗣,男孩兒么,繼承我息國的大統(tǒng),女孩兒么,自是有機會繼承龜什族的族長之位,繼爾尋回龜什族的寶藏!”
燕夫人一直都是渾渾渾噩噩的,腦中的思緒東一撇西一撇的,雜亂無章,理不出個頭緒來。
此時聽到息國公的話,忽然腦子轉(zhuǎn)過彎來,奇道:“王上說什么?難道龜什族的族長竟然會是女子么?”
息國公疑惑地忘著燕夫人,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燕未央。
皺眉想了一會兒,才道:“看來燕夫人確對此事并不知情,倒是孤王多疑了!孤王知悉你是龜什族后人之時,便以為燕夫人入宮必是與你父女合謀,欺騙孤王?,F(xiàn)下看來,卻是錯怪了夫人了!”
息國公嘆了口氣,對燕夫人歉意的一瞥,解釋道:“夫人說得對,我龜什族人自立族伊始便是母系氏族,一直以來都是由女子擔任族長,而且并不世襲,每任族長均是在族中所有女子之中選擇,前一任的族長會受到佛祖的啟示尋找到新一任的族長,至于選擇的條件和方法,由于年代久遠,全族覆滅,族人四下散落,卻是失傳已久了?!?p> 說著,息國公親自夾了一塊香酥脆放到燕夫人的玉碟之中,面上流露出幾分憐惜:“夫人多吃些,生產(chǎn)以來不得調(diào)養(yǎng),卻是瘦弱了許多!這些日子苦了夫人了!”
燕夫人有些不敢相信息國公的轉(zhuǎn)變,快得讓她無法相信這是真實的。
她偷偷地伸手在桌子下面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得她差點叫出聲。
緊跟著,燕夫人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發(fā)不可收拾。
一個女子剛剛為他的丈夫生了孩子,便被丈夫狠心的拋棄,她心里的委屈和傷心,怎是一串串淚珠所能表達得了的?那是痛徹心扉的傷害!
息國公起身走過去,輕輕的攬燕夫人入懷,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脊,帶著幾分愛憐,帶著幾分歉然。這個動作卻令燕夫人哭得更兇。仿佛這月余所有的委屈猶如火山噴發(fā)一般,勢不可擋。
息國公一邊安慰著懷中的燕夫人,一邊斜著眼睛觀察著燕未央。
看到他雙肩聳動,不時的偷偷伸袖拭淚,便明白燕未央的心理房線就快坍塌了。
只要他還在意他的女兒,便一定可以叫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息國公俯視著跪伏于地的燕未央,問道:“說罷,禪定禪師與你是何關(guān)系?那根命簽與涅磐之靈有何干系?回話如若叫孤王滿意,孤王定會善待你的女兒!”
燕未央哽咽道:“奴才回王上,禪定禪師是未央的生父!因一生力求尋回龜什族的圣物涅槃之靈,研習佛法,后大徹大悟出家為僧?!?p> 息國公頗有些意外,他原以為禪定禪師與他一樣,定是龜什族四大護法之一的后裔,卻怎么也沒有想到竟然是燕未央的生身之父。
吃驚之余,點頭道:“嗯,也是,難怪禪師一得聞你入獄的消息,寧愿以死相救!他確定孤王知道除了他,便只有你知道涅槃之靈的線索,自絕后孤王勢必會留下你這唯一的一條線索!他為救你而自絕,可見修佛再深亦做不到萬法皆空,仍蹈人倫之覆轍!那么,你父親臨死前交給燕夫人的命簽,是何用意?是否與涅槃之靈有關(guān)?”
燕未央叩頭回道:“奴才當真不知!父親在遁入空門之后便一直告誡我,叫我不要再尋找圣物和寶藏,千年以來,因這寶藏而掀起的血雨腥風已實在太多,為了這些俗物搭上萬千條性命,實在是愚蠢之舉!奴才想,這些年王上每年與家父面談,必是知曉家父的心意已決,絕不會再提及關(guān)于涅槃之靈的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