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媒體大佬（二）

　　這位皮特森一副媒體大佬的派頭，態(tài)度倨傲，似乎接見面前的兩人已經(jīng)是難得的施舍。

　　克萊爾開門見山地說：“社長先生，我們找你是為了《晨曦新聞》的一位女記者索菲亞小姐的事?！?p>　　皮特森在辦公桌后面的灰褐色古典皮靠椅上坐下，一只手把嘴里的煙斗拿出來，神情自若地說了一句：“所以呢？”就重新叼上煙斗，把話題丟還給克萊爾。

　　程樂山第一眼看皮特森覺得他裝束氣質(zhì)頗有紳士風(fēng)度，但是現(xiàn)在聽他說了兩句話，就發(fā)現(xiàn)在他的文雅的外表下是一個老滑頭。

　　克萊爾此時居然還能面帶微笑，不卑不亢地說：“不知道社長先生對索菲亞小姐的工作有什么樣的評價？”

　　皮特森還是不動神色地簡單回答了一句：“我無可置評。”似乎多一個字也不屑得說。

　　克萊爾又碰了一個釘子，臉色一變，說道：“索菲亞小姐還有他的助手麥克，他們的行為危害了安全部隊的行動安全，已經(jīng)作為恐怖行動的幫兇嫌疑犯被扣留了，這一點，你作為社長，毫無疑問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

　　這時候一絲冷笑閃過皮特森的臉頰，顯得滿不在乎。

　　“索菲亞拒絕和我們合作，我們無法確定她對公共安全的干擾只是個人行為，所以——”克萊爾說道這里停頓了一下，“黑石公司安全部門正在考慮關(guān)閉索菲亞的雇主——也就是《晨曦新聞》，用以確保不會繼續(xù)發(fā)生類似事件。”

　　索菲亞說得很認(rèn)真，程樂山覺得自己幾乎都要被她的語氣蒙騙，當(dāng)然，他知道內(nèi)情，所以清楚克萊爾這只是在虛張聲勢。

　　不過，這段虛張聲勢的話讓皮特森有了反應(yīng)，他輕輕鼓了兩下掌，說道：“克萊爾小姐，你的表演很精彩，非常精彩，但是只是表演而已?！?p>　　克萊爾微微一笑，問道：“社長先生似乎不相信？”

　　“你覺得我不相信什么？不相信你們索菲亞拒絕和你們合作？還是不相信她這么作只是個人行為？還是不相信黑石公司會關(guān)閉《晨曦新聞》？”皮特森說完，輕輕吐出一口煙霧。

　　皮特森的回答巧妙地避開了克萊爾的陷阱，沒有暴露自己的任何想法，反而把皮球又踢回給克萊爾。

　　克萊爾聳了聳肩，然后兩只手在座椅副手上一拍，就勢支撐自己站起來，顯得無可奈何地說：“看樣子社長先生根本沒有興趣和我們談話，我本來以為媒體人會對新聞消息很敏感，既然這樣，我們就不打擾了?！闭f完就作勢要離開。

　　皮特森猶豫了一秒鐘，就在克萊爾和程樂山要去拉開門的時候，站起來說：“兩位請留步?！?p>　　程樂山心想，這也許是媒體人的職業(yè)病，聽到有消息，就忍不住要打探一番。

　　“請原諒我剛才的態(tài)度，”皮特森說道，“只是，我聽說有兩位黑石公司安全部門的人士來訪，以為就是來對我進(jìn)行偵訊，很自然會有一點抵觸情緒，請你們原諒——剛才克萊爾小姐說什么來著，你們有什么消息嗎？”

　　皮特森一邊說，一邊示意他們重新坐下來。

　　克萊爾很滿意終于吸引了皮特森的注意，但是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坐下之后就說道：“我們的消息，也是關(guān)于索菲亞小姐的?！?p>　　皮特森把煙斗放在桌子上，說道：“當(dāng)然，她被你們扣押之后，也只可能你們才知道她的消息，我首先要聲明，你們指控克萊爾的所謂恐怖分子同謀的行為，和《晨曦新聞》沒有任何關(guān)系?！?p>　　“是嗎？”克萊爾狡黠地一笑，說道：“她被捕時，使用的還是《晨曦新聞》的新聞車和直播設(shè)備，這難道和《晨曦新聞》也沒有關(guān)系嗎？”

　　皮特森攤了攤手，說道：“雖然我們信奉新聞自由，但是《晨曦新聞》是一個有紀(jì)律的隊伍，雖然可能沒有黑石公司的獵手部隊那樣嚴(yán)格的紀(jì)律，但是至少每次直播，都需要登記審核，我們有嚴(yán)格的內(nèi)部規(guī)定，這一點你可以檢查我們的內(nèi)部規(guī)章流程，昨天晚上的事情，那是索菲亞違反規(guī)定操作，事先連我都不知道，還有其他幾個責(zé)任人，我們毫無疑問都會給予內(nèi)部處罰。”

　　“這一點我毫不懷疑，社長先生，”克萊爾說道，“希望他們受到的內(nèi)部處罰，能夠嚴(yán)肅到讓他們知道，嘩眾取寵的報道方式是得不償失的?！?p>　　皮特森裝作沒有聽出克萊爾這是在諷刺，說道：“他們會的，克萊爾小姐，還是說說你的消息吧?！?p>　　克萊爾看了程樂山一眼，說道：“那就由這位先生來說吧?！?p>　　程樂山清了清嗓子，說道：“我今天早晨有一個機會接觸了索菲亞小姐，她讓我給皮特森先生傳一個口信?！卑凑罩翱巳R爾教的，這里他故意買個關(guān)子，停住不說。

　　“什么口信？”皮特森一只手托著下巴問道，表情顯得既好奇又疑惑。

　　程樂山據(jù)實相告：“她要我告訴你，她被關(guān)在獵手部隊控制的一個小屋子里。”

　　“就這些？”皮特森盯著程樂山問。

　　“是的，就這些?！?p>　　皮特森的目光一瞬間閃過各種神色，驚詫，迷惑，思慮，最后是恍然大悟，他爆發(fā)出一整大笑。

　　這次是程樂山不滿的問道：“皮特森先生，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嗎？”

　　皮特森慢慢收住自己的笑聲，揮了一下手，說道：“請別介意，我完全相信你的話，只是，我終于明白了，你們和我說這么多，還說要透露消息給我，其實是想從我這里獲得消息?！?p>　　這時候他已經(jīng)收斂起剛才表露出的對消息線索的一點好奇，重新回歸一個媒體大佬的倨傲神態(tài)，語氣中還帶著一絲揭穿他人把戲的興奮：“讓我們開誠布公地說吧，你們和我一樣清楚，索菲亞根本不是什么恐怖分子同謀共犯，她不是這塊材料，你們利用這個罪名拘禁她一整子，但是如果你們真要沿著這個方向追查她和恐怖分子的聯(lián)系，那就是大錯特錯?！?p>　　克萊爾不置可否。

　　皮特森接著說：“你們想要知道的誰給她提供了內(nèi)部信息，我可以斷定，索菲亞沒有給你們答案，所以你們就想到我這里來碰碰運氣。”

　　“社長先生，我很佩服你的推斷能力，”克萊爾說道，“索菲亞拒絕告訴我們從何種渠道獲得獵手部隊的機密，但是她的確讓這位先生給你傳個口信，所以，我們自然想到了你，那么，你有什么能夠告訴我們的嗎？”

　　皮特森端起煙斗又抽了一口，說道：“我有什么可說的，所有記者都有自己的新聞來源，用不著什么事情都告訴社長，索菲亞也是一樣，她自有自己的一套獲取資訊方法?！?p>　　“我覺得，索菲亞托人給你傳口信，說明她在你眼中和其他人不一樣，你對他也很特殊。”

　　皮特森瞪了克萊爾一眼，說道：“克萊爾小姐，我不明白你這是什么意思?！?p>　　克萊爾很高興掌握了一點主動，悠悠地說：“皮特森先生，我讀過你的回憶錄，你所總結(jié)的幾十年媒體機構(gòu)管理經(jīng)驗，我還清楚地記得，第一條條就是——永遠(yuǎn)招募最優(yōu)秀的人才?！?p>　　皮特森聽了，微微點了點頭，看樣子克萊爾表示看過他的回憶錄，讓他覺得比較高興。

　　“但是，你卻雇用了索菲亞，我對索菲亞的背景做了一下了解，她在地球上的時候，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普通記者，沒有任何顯著突出的成績，離你所定義的‘最優(yōu)秀人才’標(biāo)準(zhǔn)相距甚遠(yuǎn)，”克萊爾一邊說，一邊觀察皮特森的反應(yīng)，“在地球上你已經(jīng)成為新聞界舉足輕重的人物，兩年前你來到晨曦星創(chuàng)建《晨曦新聞》，肯定不只是當(dāng)做一個試驗，選拔人才不應(yīng)該這么草率。”

　　皮特森呵呵一笑：“你該不會覺得，索菲亞是通過某些潛規(guī)則才獲得這個職位吧？”

　　“我可并沒有這么說?！笨巳R爾微笑著回答。

　　“一個人的過去不能完全說明她的潛力，我看中索菲亞的特點，就是她的批判眼光，而這個批判眼光，是《晨曦新聞》需要的，因為，黑石公司在晨曦星上一家獨大，為了殖民計劃的長遠(yuǎn)利益，必須需要制衡的聲音?！?p>　　停頓了一下，皮特森接著說：“從這一點來說，索菲亞滿足了我的期望，我也給了她發(fā)揮的空間，她的很多辛辣時評獲得了注意，因為晨曦星的環(huán)境決定了讀者的口味和地球上不一樣，這里的居民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并不癡迷于歌舞升平的局面。至于你說的我和索菲亞是否有什么特殊關(guān)系——”

　　皮特森突然顯得很不耐煩地道：“坦白說，我覺得她太自以為是，而她無疑也知道我這么看她，就我看來，她之所以讓你們給我?guī)б粋€口信，只不過是給我增添一點麻煩，或者說，是對我之前對她批評的報復(fù)，如果你們由此推斷我可能和她獲取的機密信息有關(guān)系，那你們肯定最最后會很失望。”

　　當(dāng)皮特森發(fā)表這番長篇大論時，克萊爾一直自己觀察皮特森的表情變化，看不出皮特森是在說謊，所以她只能期望皮特森提供一些那個香奈兒皮包贈送者的信息：“那么，你知道有什么人最近和索菲亞走得比較近的嗎？”

　　“索菲亞的個人生活我不清楚，她是一個我型我素的人，而且不是很合群，你也許可以問問其他的記者，但是別指望獲得什么結(jié)果，而且，因為嫉妒，他們可能不會給予索菲亞好的評價?！?p>　　“請放心，我們一定會客觀地看待每一句話，”克萊爾覺得不會從正面獲得更多的信息，就很隨意地說，“現(xiàn)在失去了索菲亞，《晨曦新聞》估計短時間不會有什么爆料新聞發(fā)掘，這點你不會有什么遺憾嗎？”

　　“這點你大可不必?fù)?dān)心，新聞總是會出現(xiàn)的，而且，有時候新聞還會找上們來，事實上，我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皮特森一邊說，一邊掏出馬甲口袋中的懷表看了一眼，然后碰了一下桌上的一個按鈕，辦公室一側(cè)的全息電視屏幕就亮起來，畫面上開始顯示《晨曦新聞》新聞節(jié)目的序幕。

　　皮特森用得意的語氣說：“我們正好就有一個大新聞，你們既然在這里，就一起看看我們獲得的最新小心，我們剛剛快速制作成了新聞節(jié)目?！?p>　　電視上播放的新聞讓克萊爾和程樂山瞠目結(jié)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