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卿,我有一事,想要和你說說...”
“哦?公子有何事請盡管說,我能夠做到的一定全力相助?!?p> “也無甚大事,只需要勞煩你說幾句話?!?p> 六卿都是在不同的地方的,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至少說話彼此聽不見。
姬獳和胥克說的,其實就是自己現(xiàn)在逃回上陽的計劃。
胥克聽了之后嘖嘖稱奇,感覺這的確是一個精妙無比的計劃。
“公子真是聰穎,此計如果成了,我被君上怪罪怎么辦?加冠之后和齊國聯(lián)姻可不是兒戲啊?!?p> 姬獳自信地搖搖頭:“不會的,我已經(jīng)和君父說了,你不用擔(dān)心?!?p> 胥克只好點頭同意:“那就這么定了?!?p> 父親的身邊被替換成他的人之后,也就相當(dāng)于安全了,而他失去了那些甲士的守護,要是趙盾派遣他的黨羽去挑事的話,他的安全得不到保障。
父親是一國之代表,現(xiàn)在并沒有犯什么錯而除了事,那責(zé)任全在趙盾身上。
他可不一樣,待在絳都非常不安全。
說不定哪天來個“身上中八箭自殺”也是有可能的。
對于頻頻使用暗殺手段的趙盾,姬獳再也不會信任這個老頭的鬼話。
他的計劃應(yīng)該算得上周密,但是只能夠施行一次,多了就不靈了。
冠禮舉行完,應(yīng)該回到國都去。
絳和曲沃之間的路程大概要走一天,所以如果要離開,從曲沃直接去上陽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所以姬獳要回上陽的計劃,從他上次半夜被刺殺就已經(jīng)定好了。
不久之后,晉侯黑臀提出要回絳都,讓擔(dān)任公行的趙盾準(zhǔn)備馬車。
準(zhǔn)備之際,晉侯對群臣提出,要到曲沃城外去逛逛。
“我沒在曲沃停留過太長的時間,現(xiàn)在在曲沃的城外看看也好啊?!?p> 于是他從南門出來欣賞風(fēng)景。
曲沃這個地方土地非常肥沃,而且有沃水盤旋迂回,因此得名曲沃。
當(dāng)初曲沃桓叔如果沒有被封在曲沃,而是被送到北方鎮(zhèn)守戎狄,說不定就沒有后來的曲沃代翼一事了。
晉侯看著城外的土地,都種滿了糧食,現(xiàn)在正是夏天,還有不少人在田中除草。
“你看見這些庶民,作何感想?”
他自然是在問自己的兒子。
姬獳回答:“民眾耕種不易,養(yǎng)活自己一家,也為國家做了巨大的貢獻,是一個國家的基礎(chǔ),應(yīng)該善政惠民?!?p> “說的好?!?p> 緊接著,他又在這里轉(zhuǎn)了轉(zhuǎn),車輛還是沒有準(zhǔn)備好。
“車輿竟然準(zhǔn)備的如此緩慢,寡人的時間都用在等待上了。”
趙盾此時說道:“車輿在北門準(zhǔn)備,而國君現(xiàn)在在南門,怎么能看見車輿準(zhǔn)備的什么樣呢?”
晉侯沉默,并沒有說什么。
胥克見到時機到了,于是上前一步,向晉侯說道:“臣聽說太子發(fā)明了一種叫做鞍的東西,可以在馬上騎著而感到舒適?!?p> 晉侯意外,兒子的計劃居然選了胥克。
“寡人也聽太子在信里說過,只是一直沒有見過?!?p> 姬獳笑著:
“我讓護衛(wèi)君父的甲士帶來了,如果君父想要看,兒臣可以演示一番。”
晉侯點點頭:“好,寡人倒想看看這所謂的鞍是何物?!?p> 姬獳讓甲士將鞍拿來,然后又讓馭手解下一匹精壯的馬。
這匹馬其實就是他在上陽經(jīng)常騎的,耐力還算可以,回絳都的時候他讓人換下的。
他們將鞍和轡頭裝好,儼然成為了一匹可供馳騁的駿馬。
姬獳早就偷偷換上了褲子。
見到馬兒已經(jīng)整裝完,他縱身一躍跳上了馬背。
眾人此時的關(guān)注點,都凝聚在了姬獳的褲子上,在他們眼中,這可是胡服。
尊貴的一國太子,居然在加冠之后穿上了胡服?這成何體統(tǒng)。
不行,準(zhǔn)備好挨噴吧。
他們剛剛想要譴責(zé)太子的著裝,但姬獳已經(jīng)驅(qū)使著這匹馬跑出去了。
馬兒在土路上揚起一陣陣灰塵。
話剛剛到了嘴邊,卻發(fā)現(xiàn)自己要譴責(zé)的人已經(jīng)跑了,這種感受讓他們不得不將話再咽了回去。
而且還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
眾人看著太子騎馬越跑越遠,不見有回頭的樣子,便都呆住了。
突然,他們像是想到了什么。
這里是曲沃城的南門??!距離上陽最近,就算駕車也只有一天的距離。
騎馬的速度如此之快,至少比駕車要快一倍。
太子這是騎馬跑路啦!
當(dāng)下良久無言,似乎都被太子的行為給迷惑住了。
最震驚的還是趙盾,他原本是想要將太子留在絳都幾個月的,這家伙居然這么快就跑了?
他仔細思考了自己之前的計劃,以及太子那天的表現(xiàn)。
似乎太子從那天就在計劃著在冠禮之后跑路?
諸位卿大夫知道,太子雖然表面上稱趙盾為“仲父”,但從今天的表現(xiàn)來看,根本信不過他。
他們也都知道,那天的盜賊根本就不是什么盜賊,而是刺客,還是宮城的內(nèi)鬼!
畢竟那天的刺客,武器斷戈和斷劍都在尸體上擺著呢,盜賊可拿不到這些武器,把那些盜賊的甲胄扒下來,只不過是給趙盾臺階下罷了。
趙盾的臉色很差。
合著晉侯、胥克、太子這是聯(lián)合起來演了一場戲!
胥克此時裝出了驚訝的樣子:“咦?太子怎么一去不回啊,臣派人追上去看看?!?p> 晉侯忍著笑:“去吧,寡人的太子雖然聰慧,但就是頑劣了一些,諸卿不要在意啊?!?p> 太子獳的背影都已經(jīng)不見了,他靠那馬車怎么可能能夠追的上?
姬獳已經(jīng)跑遠了,數(shù)次經(jīng)過曲沃,他對路段不說十分了解,但也是知道怎么走。
因為邑和邑之間是有道路的,晉國的交通遠超列國。
現(xiàn)在離開曲沃,大概下午就能夠抵達茅津。
趙盾設(shè)伏的話,怎么也設(shè)不到這里。
馬兒一路狂奔,時快時慢,抵達了公室的土地“王官”。
玄冠和玄端服讓他避免了被當(dāng)成胡人抓起來的風(fēng)險。
在這里他休息了一段時間,然后就要向南繼續(xù)跑,今天就得跑到茅津。
晉國沒有設(shè)立驛站,所以他此行必須要一匹馬直接跑到上陽。
至于胥克派的人,他們的速度慢的很,估計得明天才能到達,都是去曲沃參加冠禮的,就算是六卿,也沒有帶多少甲士來。
就算晚上在茅津住一晚也沒有問題。
姬獳這次回來,可不想再回去了,下次回去的時候說不定就是與權(quán)臣刀兵相見的時候。
傍晚,姬獳到達了“鄍”,暫且就在這里住一晚上,現(xiàn)在天色已經(jīng)晚了,再往前走的話有風(fēng)險。
鄍也是一個重要的地方,屬于虞國故地。
虞國雖然已經(jīng)被滅掉,領(lǐng)土劃為晉土,但虞國國君的子嗣還是能夠祭祀的。
休息一晚之后,他第二天清晨就趕路回上陽,在上午的時候順利抵達。
守城的守卒,都知道太子喜歡騎馬,還經(jīng)常帶著騎兵出行。
此時太子已經(jīng)加冠成人,他們也都更加恭敬。
姬獳順利回城,然后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家中。
那些奴仆都有些吃驚,不是說主子回國都娶親去了么,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但是她們也不敢說,也不敢問,這不是他們應(yīng)該問的事情。
回家之后,他直接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云卻驚詫地問道:“主上怎回來的這么快?”
“無他,在那不安全,你看好了,我睡會兒覺?!?p> 云點點頭,在這里她的生活挺好,只負責(zé)照顧主上的飲食起居,也沒有被安排什么重活,容貌似乎越發(fā)出眾。
姬獳覺得太熱,于是將上衣脫去,而后關(guān)門睡覺。
醒來之后已經(jīng)是下午了。
胥克派出來的人也來到了這里。
“小人是胥卿派來的,想問一下公子為何不辭而別呢?”
回到上陽,他反而沒有什么顧慮,也不需要謹言慎行了:
“絳都經(jīng)過一些人的治理,半夜竟然宮城之內(nèi)都能有盜賊,還持戈帶劍,如果再在那里待下去,我怕哪天就睜不開眼睛了?!?p> 這件事情在絳都鬧得沸沸揚揚,只要是識字的人都知道。
宮城遭賊,被殺五人,第一時間就成為了絳都的大新聞。
前些天姬獳是給了趙盾刺殺的臺階下,但隱晦的給他安了另外一個輕點的罪名——治理不力。
姬獳的冷嘲熱諷讓那人不敢去聯(lián)想,他也知道公子說的是誰,只是那人公子可以議論,他卻不可以。
他繼續(xù)說道:
“胥克只是讓你跟上來,沒讓你帶我回去吧,幫我?guī)б环庑呕厝?,交給我的君父?!?p> “小人遵命。”
姬獳拿過聿(毛筆)和竹簡寫了字,讓那人回去的時候通過胥克交給君父。
如今寫字是有用毛筆的,不過有些難用,所謂的蒙恬發(fā)明毛筆是訛傳,蒙恬只是改良。
這東西在中原叫做聿,在楚國被稱作筆。
至于刀嘛,是寫錯了字用來刮削掉的。
姬獳寫完之后,就將其用麻布包著,讓那人送回去。
不久之后,耿臼也過來了,他聽說公子孤身一人回到上陽,想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公子為何獨自回來,可是在國都遇到了什么事情?!?p> 姬獳嘆息一聲:“是啊,我遭到刺殺,差點死在那里了,幸好我在加冠之后,找到了時機跑了回來?!?p> 耿臼還是有些震驚的,居然會有人那么快就想除掉公子?
“有驚無險啊,公子以后出行需要帶更多的人?!?p> “是啊,我已經(jīng)將甲士都給了君父,現(xiàn)在我的院子沒有人看守,你吩咐下去,在上陽守卒中挑選六十人,分為三隊,輪流為我在夜間看守宅院?!?p> “唯,公子娶親一事如何。”
姬獳搖搖頭:“我不會去絳都娶親了,已經(jīng)給君父寫了信,如果真要辦,就在上陽舉辦?!?p> “看來公子已經(jīng)安排好,那臣就告退了?!惫⒕市卸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