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大師,為什么我們要連夜離開長安?” 蝶姬飄飛在明性的身旁,滿臉疑惑的問道,“阿彌佗佛!自從救醒殿下后,你看王爺對我怎么樣?” 明性一邊向前趕路一邊側(cè)過頭來反問道,“很好啊,又是賞賜又是設(shè)宴的,貴妃娘娘還要求皇上封你做『護國大師』呢!”
“對,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連夜離開長安?!?明性淡淡的說道?!班??這蝶姬就不明白了,大師不要那些賞賜是因為出家之人要清修苦行,但皇上封您做『護國大師』,這可是至高的榮譽,大師為什么要躲呢?” 蝶姬依然是疑惑不解?!俺黾抑艘逍蘅嘈校鯛斮p的黃金白銀自然是不能要的了。但若要是做了『護國大師』,蝶姬姑娘覺得我還能清修嗎?還能苦行嗎?” “哦!原來大師是怕做了『護國大師』以后就會被留在長安,不能云游四海,不能去敦煌了?” 蝶姬這才有點明白,“不光是這樣,只怕以后貧僧的一言一行都要看著皇上和各位王公貴族的臉色行事,不能以己之心平常待事,更要糾纏于許多鬼神之事中……別人可能看得很羨慕,覺得很風(fēng)光,但我佛宗旨乃是普渡眾生,而不是專為皇家祈福啊。” “大師果然是慈悲為懷,但如此夜逃只怕王爺會不高興吧?” “貧僧已經(jīng)留書一封給王爺,向他說明貧僧的心意,想來王爺也不會太過于怪罪貧僧吧?!?明性說著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長安城的方向,只見燈火闌珊,還不時的有焰火射上天空,將天空染得一片光亮,仿佛一個不夜之城。“對了,大師,那個玄磯子可真是可惡??!居然乘我們在殿下屋中時向王爺誣告您,說您與妖為伍,是個妖僧什么的,幸好殿下醒來把自己與玉瑞兒交友的事說了出來,不然王爺還要以為是您害得殿下呢?!?蝶姬一提到那個玄磯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明性卻依然淡然的搖了搖頭道:“道長也為此付出了代價,蝶姬姑娘就不必再記恨于他了,倒是蝶姬姑娘那日為了保護我受得傷怎么樣了?” 蝶姬飄身而起,迎著月光在空中飛舞了一陣,然后又回到明性身旁,“謝謝大師關(guān)心,蝶姬已經(jīng)沒什么事了,這幾天我都靜心在匣子里休養(yǎng),昨晚又正好是月圓,吸了些月之精華以后已經(jīng)好多了,大師您呢?”“多謝蝶姬姑娘關(guān)心,貧僧還沒有謝過蝶姬姑娘的救命大恩呢?!?明性笑著對蝶姬深施一禮,蝶姬嚇得急忙飄到半空,口中說道:“大師言重了,若不是大師,蝶姬怎么會有今日,而且……君武也不會痊愈,大師對蝶姬與君武的恩情才是真的呢。”
明性也不再多說,只是笑笑的擺了擺手,一僧一鬼就這樣在月光下邊談邊向西走去。
三個月后
“大師,明天就能到敦煌了!” 蝶姬靜靜的立著,看著西面連綿起伏的黑影,明性也站在她身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是啊,這一路上蝶姬姑娘辛苦了。” “我是鬼魂,哪有什么辛苦,倒是大師消瘦了不少,這一路上風(fēng)宿露宿,經(jīng)常是在荒漠中過夜,越向西行夜里便越冷,大師才更辛苦呢?!?蝶姬看著明性消瘦下去的臉頰,心疼的說。“苦行苦行,若是不苦還行什么呢?這也是一種修行啊。不過還好從酒泉就跟著這支商隊西行,這樣倒少了許多的麻煩?!?“那倒是,不過前幾天晚上我聽商隊的人說現(xiàn)在這條絲綢之路上十分的不太平,經(jīng)常有強盜出沒搶劫商隊,甚至連敦煌都有人搶,我們到了那里還要多加小心才是。” 蝶姬不無擔心的說道。“敦煌乃佛門圣地,又沒有什么寶貝,強盜去搶什么?” 蝶姬輕輕一嘆氣,“聽他們說現(xiàn)在的敦煌修得很漂亮,墻上的壁畫都是用金粉所畫,更存放著很多名貴的材料所制成的佛家法器,還有許多名家所書寫的佛經(jīng)卷軸,所以就有些強盜專門去搶了賣給西域的商隊,說是能換很多的金子,這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阿彌佗佛,罪過罪過?!薄按髱煟瑫r間不早了,您早點睡吧,明天就要到了,可要打足精神啊……”
蝶姬見明性眉頭急鎖,怕他擔憂太重,急忙勸他去睡,明性怎么會不知道蝶姬的心思,也不愿讓蝶姬擔心,只得一邊嘆氣一邊走回自己的帳蓬。蝶姬見明性進了帳蓬,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抬頭看看天空的明月,突然想起很久沒有見到孟婆了,心中一動念,便直下地府尋孟婆去了。
到了望鄉(xiāng)臺,數(shù)月沒來,但依然是冷冷清清,蝶姬走上臺去,卻不見孟婆,石桌上依然是一燈如豆,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蝶姬輕聲的喚了幾聲『孟婆』,卻沒有回答,蝶姬坐了下來,想等一會兒,心中卻又想起了第一次下到望鄉(xiāng)臺的情景,又想起了在碗中看到君武背著自己的尸體一步一步的爬上花林,不知道君武現(xiàn)在怎么樣了,身體可大好了?霜兒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好好的照顧他吧?月兒也不知道怎么樣了,君武是不是幫自己照顧了月兒?正在胡思亂想著,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頭,蝶姬這才驚醒,轉(zhuǎn)過頭來一看,正是孟婆,蝶姬急忙起身要給她行禮,卻被孟婆按住了。孟婆微笑道:“這么久不來看我,是不是把我這老太婆給忘了?或者是生氣上次我領(lǐng)霜兒去見你?” 蝶姬連連陪罪,口中說道:“不是!不是!蝶姬只是因為怕您事忙,所以無事不敢來打擾您,還請孟婆見諒?!?孟婆卻依然笑道:“我只是說笑罷了,你不必在意,怎么,今天會下來找我???有事?” 蝶姬又急忙解釋道:“沒有,只是許久不見您,所以下來看看,蝶姬一切都好,明性大師很照顧我的?!?“他那個人啊,一直都是照顧別人很好的。” 孟婆柔聲說道,蝶姬卻覺得孟婆只要一說到明性大師眼中便有一絲光芒閃過,不禁奇怪的問道:“您怎么知道?您和明性大師很熟嗎?” 孟婆身子微微一動,看著蝶姬好一會兒,這才說道:“沒有,我只是覺得罷了,也不知道為什么,好象對他有一些印象,只是不記得了,或許是數(shù)世以前認識他吧?!?“哦?那我明天問問大師,看他記不記得您。” “不必了,有緣自會記得,若是已經(jīng)忘了,又何必再想起來呢?說不定到時候還想起了傷心的事不是更不好了?” 孟婆淡淡的搖了搖頭。蝶姬很是奇怪的看著孟婆,只覺得孟婆現(xiàn)在的神情非常像明性平常的神情,都那么淡淡的,好象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她只覺得孟婆和明性大師一定有什么關(guān)系。孟婆見她那樣看著自己,不禁一笑道:“以后時間長了你就會明白的,我不是和你說了嗎?我要是想起來了就會告訴你的,放心吧……” 蝶姬被看穿了心事,心里十分的尷尬,孟婆見她一臉的不好意思,更是覺得好笑,輕輕的拍了拍蝶姬的臉:“天快亮了,沒什么事就回去吧,以后沒事也可以下來陪我說說話,說不定說得多了我就能記起來了?!?p> 蝶姬只得笑笑,站起身來給孟婆行了個禮,孟婆又叮囑了幾句,這才飄身而起,回匣子中靜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