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出于平庸,少時孤貧,初時混跡賊黨,為官軍俘獲后,得幸招作武官, 大小拼殺百十余仗,自光啟年中,淮南節(jié)度使高駢為畢師鐸所攻,吳王被高駢任為行軍司馬編練健軍以始,后擊畢師鐸,滅秦彥,殺宣州刺史趙锽。龍紀(jì)元年任宣州觀察使。景福元年又除掉了魔頭孫儒,入揚州,占江淮諸州,進而占據(jù)淮南二十八州,歷任牙將、刺史、節(jié)度使,始得其位。終占據(jù)淮南,成就一方諸侯,嘗盡坎坷,從一介草民以至今日吳王貴體,不可不謂之奇跡?!睎|瀛子緩緩道來,“然世人皆通病,平庸時仗義疏財,視身外物如無物,一切多以意氣交之,吳王自然也不免俗,起兵之際部下親信將領(lǐng)有三十六英雄之稱,獻計打敗孫儒的劉威、戴友規(guī),愛將安仁義、徐溫、李神福等等都在其列,可謂精兵強將,江淮諸道一時無可匹敵,即使強如梁王朱溫麾下的汴軍也敗在手下,更是搭上了名將龐師古,重創(chuàng)葛從周?!?p> 老道說得眉飛色舞,欲發(fā)投入,大有滔滔不絕之慨,對楊行密似是認(rèn)識極深,本以為尚有許多夸贊言語,不料卻被側(cè)身處的貫休攔腰打斷,“披甲赴生死,華堂難以共。幾次兵戈下來,雖成就了吳王江南霸主之位,卻也保不得一方平安,你等來的偏不湊巧,時下恰是暗流涌動,我和老道正是借著赴宴時機,早些提示你們早做預(yù)防。”
杜荀鶴聽到此處,不由得眉頭皺起,曉得大和尚必有下文,是故沒有開口詢問。
而去諸忠凱卻耐不住心中疑問,開口催問道:“大師的意思是這淮南道也不安寧?小侄看這揚州城雖不似傳聞中那般富庶,但入眼的盡是欣欣向榮的朝氣景象,與大師暗示之亂象仿佛背道而馳。小子愚鈍,還望大師指點。”
不待貫休回答,杜荀鶴接道:“唉,去諸王子怎么這般心急,不妨聽和尚把話說完嘛?!?p> “小王子忒是著急,按說此事也僅是貧僧和老道在此處閑暇時的無聊揣摩,但思量以往種種征兆,此地亂象已成,卻也不是什么撲風(fēng)捉影之事。小王子雖是北地人,但即要出使淮南,也應(yīng)該對此地的事故略有了解吧?!必炐萆悦蛞豢诓杷?,潤潤喉。
去諸忠凱這時知道老和尚還有下言,所以對于老僧的似問非問未作回答,一副愿聞其詳?shù)臉幼印?p> 貫休微微一笑,繼續(xù)說到:“吳王時下功成名就,獨霸江南,儼然一方國君,差的只是那身衣冠而已。世人但凡一朝飛達,必會另有所求,吳王偏安淮南,日漸篤信仙佛,此雖不為壞事,但對其手下將官親從卻影響頗大。想來諸位應(yīng)對淮南名將田頵有所耳聞吧?!”
“和尚說的可是那與吳王楊行密結(jié)為異姓兄弟的田德臣?” 杜荀鶴聽到這里,興奮漸起,“此人助吳王攻趙锽于宣州時,趙锽勢弱而棄城,乘東溪暴流逃逸,自稱追騎不能及,孰料到田頵竟敢獨操輕舟追之,一舉成擒;另外,其與沙陀叛將安仁義關(guān)系殷切,兩人名冠軍中,曾共攻常州,殺刺史杜棱;更有甚者,當(dāng)年鎮(zhèn)海軍節(jié)度使錢镠屯兵潤州,只一夜即被田、安二人所率輕騎擊潰,鋒芒無可擋之?!?p> “哈哈,杜八枝果真好記性,想來對當(dāng)年落魄江南的日子關(guān)懷頗多喔。不錯,老衲說的正是此人,其略通書傳,沉果有大志,行密贊其為帥才。不過你北上多年,許多事故還有所不知,孫儒南略,實際上亦是敗在其手下,并被生擒活捉,而后田頵又累積戰(zhàn)功,從馬步軍都虞侯、寧國軍節(jié)度史,一直坐到了現(xiàn)如今的檢校太保、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就是他那至交好友安仁義也累遷至潤州刺史、檢校太保??赡阍诮袢阵巯峡稍姷酱硕??”
去諸忠凱未曾見過此二人,自然不知,轉(zhuǎn)過頭來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杜荀鶴。
杜荀鶴當(dāng)然是曉得的,酒席宴上確實沒有見到這二人。杜八枝是何等樣人,立時明白和尚的言下之意,當(dāng)下就要追問,但眼光一掃,注意到五鹿康宗在一旁昏昏欲睡的樣子。暗酌:在座諸人皆是行事謹(jǐn)慎,出言小心,唯獨這個渾人,向來口沒遮攔,萬一此等重要之事被他泄漏出去,那可就壞了大事,還是先把他打發(fā)走為妙。
想到這,杜荀鶴馬上用開玩笑的語氣把話接了過來:“和尚如此賣弄玄虛,其中必有原故。還是切莫再賣關(guān)子,你不見康宗已是急不可耐嗎?”
經(jīng)杜荀鶴如此一提,幾個人這才齊齊地把目光投向邊上的“憨包”五鹿康宗,哪里是什么急不可耐,十足一個睡眼惺忪,背靠在坐椅上碩大的頭顱不住的向后搖擺,若貫休再多說上兩句,怕是要鼾聲大做了。
“哈~哈~”“這個康宗啊~~”他的睡相端的不雅,逗得室內(nèi)老少四人不由得笑出聲來。貫休三人也是聰明達理,當(dāng)然明白杜荀鶴的意圖。
去諸忠凱趁機捅了一下五鹿康宗的肚腹,一下把他的美夢攪碎,傻傻地問到:“啊,哪里,哪里?”看他左顧右盼的樣子,似是尋找什么一般。
“呆子,好不懂規(guī)矩,叔父不在這里,難道小王就管不得你?”
“啊,?。俊?p> 看著依舊不明所以的五鹿康宗,去諸忠凱火氣上涌,呵斥道:“去去去,滾回你的房內(nèi),待一會本王再與你算計?!?p> “唉,去諸王子何必這么認(rèn)真嘛,既然五鹿將軍對我等的談話興趣寥寥,只需命他回房休息便是,又何必強求呢,依貧道看來,責(zé)問還是免了吧?!?p> 貫休也是勸說道:“老道說的有理,五鹿將軍還是早些休息為好,明日還需有一番操勞哩。”
實則去諸忠凱也不是真心為難這個渾人,無非是礙于臉面勉強為之,有了僧道的解勸,恰好似下臺的臺階,佯裝不滿道:“哼,若不是兩位師長為你說項,本王定不輕饒了你。還不謝過兩位前輩,滾回自己房去?!?p> “恩,噢。。?!币膊恢迓箍底谧炖飮\里咕嚕的嘟囔著什么,忿忿地起身向東瀛子二人略微躬身算作施禮,而后念念有詞地轉(zhuǎn)身而去。
聽著康宗鏗鏘有力的腳步聲,東瀛子拂須笑道:“看來五鹿將軍對小王子還是頗有忌憚的哦?!?p> “哎,師長誤會了。其實康宗與小侄及幾個族弟都是從小玩到大的伙伴,親如兄弟,差的僅是名號而已。因我在眾人中年齡最長,訓(xùn)斥他們慣了,彼此也早就習(xí)以為常?!?p> 幾個人又是閑聊了兩句之后,杜荀鶴才問道:“大師,適才您問及田、安二人,呃,確實未有見到,不知為何,還請幫我等解惑。”
貫休這才繼續(xù)說起先前未完的話題。
注:因本人剛剛回國工作,近來一段時間匆忙,一直未能更新,辜負(fù)眾書友的支持,在這里永恒衷心地表示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