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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定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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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定今生 木三 27913 2006-01-24 03:05:00

    第九十章決賽

  離開賽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左右,木森站在對局室的門前狠狠的吸著煙,他決定在這有限的時間里,先過足自己的煙癮,他不敢確定自己在對局時是否還有時間能出來抽上一口。

  木森正奇怪怎么沒看見李理,卻見一個身影停在了自己的身旁,木森抬頭看清了來人,心中不禁略感意外,隨即又笑了笑,說道:“你好?!?p>  停在木森身旁的不是別人,正是他今天決賽里的對手費立文,此時的他正滿臉憨笑,用手指著木森用來裝煙灰的紙袋,說道:“看的出來,你的煙癮很大啊。”

  木森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經(jīng)裝了四五個煙蒂的紙袋,笑道:“是啊,先抽幾口過過癮,省的呆會干扛著?!?p>  費立文笑著提醒道:“對局時可以抽煙的?!?p>  木森問道:“是嗎?不過這樣可能會影響你吧?”

  費立文搖搖頭,說道:“沒關系,我不介意的,平時沒事的時候,我也抽兩口,不過沒癮。”

  木森笑道:“沒癮最好,這玩意不是什么好東西,只是我中毒太深,想戒也戒不掉了?!?p>  費立文笑了笑,將身子微微一側(cè),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咱們一起進去吧。”

  木森點了點頭,說道:“你先請吧,我抽完這幾口就進去。”

  費立文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再堅持,隨后便轉(zhuǎn)身朝對局室走去。

  木森看著費立文的身影,心中對這個憨厚的小伙子不禁大生好感,微微地點了點頭,他又狠狠的吸了幾口煙,將手里的紙袋團成一團,裝進了自己的口袋。

  上午八點整,本屆新人王賽的決賽正式開始。

  這一次的猜先結(jié)果是費立文執(zhí)黑先行,木森執(zhí)白后手。

  對著木森輕輕的點了點頭,費立文的第一顆子落在了小目上。

  木森略一沉吟,將手中的棋子輕輕的拍在了星位上。

  又是小目,費立文以錯小目來開局!

  木森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掛在了黑棋的角上,對付錯小目的開局,總是要先掛一手的,這也是大多數(shù)棋手比較喜歡的著法。

  研究室內(nèi),李理和秦思思費立新三個人占了一張桌,可能是棋局剛剛開始,三人圍坐在那里,正輕聲笑語的說著什么,并沒有將精力完全的集中在棋盤上。間或也有幾個記者在旁邊游走,時不時的插進來問上幾句。

  在離李理不遠的一張桌子邊,張清弈也和幾個棋手圍坐在一起,他不斷的將手里的棋子反復的棋盤上拍著,嘴里也不停的應和著周圍的人,偶爾也將目光偷偷的看向秦思思這邊。

  仿佛是感覺到了什么,李理也將目光向張清弈看去,他一臉的似笑非笑,眼中也滿含著自得和淡淡的譏諷。

  “喂,你看什么看,氣的人家還不夠嗎?”秦思思在桌子底下踢了李理一 腳,吃吃的笑道。

  李理放低了聲音,笑道:“這家伙老盯著你看,這不是存心在氣我嗎?”

  秦思思笑道:“看就讓他看,你又不少塊肉。”

  李理眼睛一瞪,說道:“那哪行?要是擱在以前那也就算了,現(xiàn)在你是我老婆,哪能隨便就讓人這么色咪咪盯著看?”

  秦思思臉一紅,低聲道:“胡說什么呢?大費在旁邊呢?!?p>  費立新在一旁笑道:“秦姐,我耳朵不大好,你只要聲音再小一點,我可就什么也聽不見了。”

  秦思思啐道:“去,一邊玩去,人小鬼大?!?p>  費立新笑嘻嘻的道:“秦姐,要是李大哥這么說我也就算了,你才比我大幾歲???”

  李理‘哎’了一聲,說道:“大費,你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我老了,配不上你秦姐了?”

  費立新眨了眨眼,說:“我可沒這么說,李大哥雖然比秦姐大了幾歲,可是這顯得成熟啊,在加上你不同常人的閱歷和經(jīng)驗,你和我秦姐那絕對是天生的一對?!?p>  李理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這話我倒是愛聽,可總覺得有點不對味?!?p>  秦思思在一旁笑道:“少在這里胡說了大費,你和小費可真不象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你要是能學到他一半的憨厚那可就好了。依我看啊,就沖著你愛說胡話這一點,你以后的成就肯定不如小費?!?p>  費立新笑道:“秦姐你還真說對了,我家老爺子就經(jīng)常這樣的教訓我,不過話又說回來,立文是我兄弟,他好不就是我好嗎?”

  李理贊同道:“對,這才是真正的哥倆好嘛。”

  “什么哥倆好呢?說的這么熱鬧?”黃會長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走了過來,正笑瞇瞇的看著三人。

  李理趕緊起身讓了個位子,笑道:“我們正討論這倆兄弟的性格呢?!?p>  黃會長搖了搖手,說道:“小李你坐,我四處走走,在這呆不住的?!?p>  頓了一頓,黃會長笑問:“哎,你們?nèi)齻€怎么會湊在一起,說起來,小李和立新可是屬于敵對的雙方哦。”

  費立新平時愛說愛笑,可一見了黃會長便如同耗子見了貓,只站在一旁傻傻的笑著,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理看了一眼費立新,笑道:“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嘛,我們這也算的上是以棋會友了?!?p>  黃會長笑了笑,又問:“你們見到錢主任了嗎?這一大早怎么都沒見著人?”

  李理四處望了一眼,說道:“我也正找他呢?!?p>  黃會長問道:“你找他干嗎?是不是還惦記著你的那個賭約啊?”

  李理笑道:“領導也知道這回事情了?那正好,晚上咱們就一起去吃老錢的烤鴨?!?p>  費立新在一旁卻不樂意了,小聲的咕囔著道:“小心到時候是你付錢?!?p>  黃會長笑道:“你瞧瞧,你瞧瞧,還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呢?你們倆到時候可別打起來了?!?p>  秦思思在一旁說道:“會長放心,有我在這,他們倆誰也不敢動的?!?p>  黃會長點了點頭,看著費立新說道:“立新,你這段時間的戰(zhàn)績有滑坡啊,我還聽立文說,你迷上了什么網(wǎng)絡游戲,是不是這樣啊?”

  費立新漲紅了臉,嘴里囁嚅了兩句,卻終究是沒敢說出話來。

  黃會長對李理笑笑,說道:“小李你先在這兒看著,我就不陪你了?!睆陀值膶M立新說道:“等會你來我辦公室一趟?!?p>  費立新老實的點點頭,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直到黃會長走出了研究室,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與此同時,在對局室里,木森正陷入了長考當中。

  費立文的一手飛鎮(zhèn)讓木森感到了極大的疑惑,他不明白對手為什么會放任自己的一塊孤棋不管,而強行的來封鎖自己。

  “這一手飛鎮(zhèn)并不象是要求戰(zhàn)斗的意思,似乎只是想封鎖住自己的這塊棋,但是僅憑這一手棋怕是阻止不了自己的出頭吧?如果確實不能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可以脫先呢?去攻擊他的孤棋?不,應該沒有這么簡單,他一定是在什么地方還留有伏手?!蹦旧欀碱^,苦苦的思索著。

  今天一走進對局室,木森便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那是一種強烈的對勝利的渴望,一如前天對王衛(wèi)華的那種感覺,但有所不同的是,前天的那種強烈的渴求戰(zhàn)斗的yu望卻稍稍的有所減弱,木森很奇怪這樣的感覺,但心中卻隱隱的有些歡悅。

  對局伊始,木森便再次的感到了那種歡悅,這種歡悅讓他的心緒無比的寧靜,恍惚中,便仿佛是又回到了在棋校里的那間宿舍,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漸漸的隱去,只剩下這黑白二色的棋子和這古黃色的棋盤。

  時間一分一秒的消逝,半個小時后,木森終于是結(jié)束了長考,他放棄了脫先的想法,而是老老實實的跟在費立文的后面應了一手。

  費立文抬頭飛快的看了一眼木森,然后將自己的那塊孤棋補了一手。

  “這一手棋難道不能脫先嗎?如果脫先的話,小費的這塊孤棋怕是有些危險吧?“研究室里,李理奇怪的問道。

  費立新?lián)u搖頭,說道:“沒這么簡單,立文的這手飛鎮(zhèn)原本就是想棄子的,如果木森脫先的話,立文可以通過滾打包收將中腹完全的封鎖住,在加上前面的鋪墊,立文在中腹至少有成四十目巨空的可能,而且他棄掉的這塊孤棋也還留有余味,木森想要凈吃的話,至少得連走三手,如此一來,勝負立判。”

  李理恍然道:“是這樣啊,我看這種巧妙的構思也只有你們職業(yè)棋手才能想的出來,唉,我是越看越糊涂?。 ?p>  秦思思笑道:“木森不也是業(yè)余棋手嗎?我看啊,是你太笨。”

  李理正欲開口反駁,卻見費立新指著顯示屏,說道:“哎,怎么沒圖像了?”

  李理吃了一驚,立即抬頭看去,卻見研究室里的兩臺用來同步顯示對局實況的機器果然都沒了圖像。

  李理罵道:“什么破玩意?關鍵的時候歇菜。”

  費立新苦笑道:“看來咱們只有在這坐等結(jié)果了,唉,要是快棋賽倒是來的痛快?!笨戳丝词直?,又接著說道:“現(xiàn)在才十點不到,離中午封盤還有一個多小時,我看下午至少也得下兩三個小時才能分出結(jié)果,真他媽的沒勁?!?p>  秦思思說道:“別著急啊,呆會等裁判把棋譜送出來不就得了,雖然不是同步的,但總比在這干這急的好啊?!?p>  李理笑道:“好事多磨,好事多磨,要是三兒今天真的贏了下來,我就是在這干坐上一天,那也是值得的。”

  費立新看了一眼李理,咕囔著道:“就怕你坐上一個星期都沒用。”

  李理站起身來,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爭了,免得你秦姐又說我以大欺小了,行了,在這干等著也沒什么意思,我去找找老錢,讓他準備好鈔票,省的到時候他請客我買單。”

  秦思思也站了起來,說道:“我陪你一塊去,這里面人太多,正有點悶的慌呢?!?p>  秦思思拉著李理剛要走,卻忽然是想起了什么,對費立新說道:“大費,趁著工夫趕緊去會長那兒,不然的話,有你受的。”

  費立新苦著臉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敢不去嗎?老太太從國少的時候就一直管著我,簡直比我媽還狠。”

  第九十一章天賦

  當研究室里的人們再次從顯示屏上看到對局圖像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是中午十一點整,顯示屏上的最后一個畫面正是雙方封盤時的情景。

  木森從對局室里出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點上一根煙,在與費立文對局的時候,他到底還是忍住想了抽煙的念頭。

  三口兩口抽完了手中的煙,木森便獨自離開了棋會,他現(xiàn)在需要的是好好的吃上一頓,然后再對上午的對局做一番仔細的研究。

  吃完午飯后,木森回到賓館,先照例的點上一只煙,然后靜靜的躺在床上,將上午棋局里的每一步棋又重新的在腦海里過濾了一遍。

  “從局勢上看,雙方還是兩分的局面,似乎自己還稍稍的占優(yōu),至少自己的棋比對手要顯得厚實一點,這樣的話,等進入到大官子的時候,行棋肯定會從容一點?!苯?jīng)過一番仔細的分析,木森對自己在上午的表現(xiàn)做了一個中肯的評價。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這短短的幾天時間里,自己的心情怎么會有如此大的轉(zhuǎn)變呢?如大理所說,在前天的棋局里,自己表現(xiàn)的好戰(zhàn)好勝,而今天卻又是一變,隨著棋局的進程,自己不僅沒有了前天的那種強烈的戰(zhàn)斗yu望,甚至連對勝利的渴求也漸漸的淡薄,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眼里只剩下棋子。是了,如果沒有這種平靜的心態(tài),對手的那一手飛鎮(zhèn),自己可能就看不出其中的玄妙吧?顯然,前天的那種感覺和今天的感覺完全是對立的,但卻在短短的幾天時間里又同時的產(chǎn)生在自己的身上,這真是有些不可思議,這兩種感覺到底孰優(yōu)孰劣呢?也許,當戰(zhàn)則戰(zhàn),當退則退,這才是兩者的統(tǒng)一點吧?”木森苦笑著搖了搖頭,對自己頭腦中的這些凌亂的想法大感頭痛。

  扔掉了手中的煙蒂,木森決定不再去想這些事情,對于下午的棋局來說,也許小睡片刻,更具實際意義吧?

  等到木森再次的來到對局室的時候,他的身上幾乎濕了一半,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在他來的路上毫不客氣的光顧了他。

  “這應該是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雨吧?”走廊里,錢立對李理說道。

  “好象是吧,對了,老錢,你今天帶錢了嗎?”李理問道。

  “什么?”錢立楞了一下。

  李理笑提醒道:“烤鴨,烤鴨,別忘了今天晚上的烤鴨?!?p>  錢立搖頭笑了笑,說道:“李總,你從來都是這么自信嗎?”

  李理摸了摸鼻子,說道:“沒辦法,作為一個商人來說,自信是其成功的主要因素之一,而恰恰巧合的是,我勉強也算的上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吧。”

  錢立笑道:“你可別忘了,自信總是要建立在實力之上的?!?p>  李理哈哈大笑,說道:“不錯,老錢你說的完全正確,我之所以這么肯定能吃到你的烤鴨,就是因為有這么個說法?!?p>  上午封盤時,是木森落的最后一子,現(xiàn)在他正靜靜的坐在那里,等著費立文續(xù)下后的第一手棋。

  可能是感覺到局面并不樂觀,下午一開盤,費立文就將子靠在了白棋右邊的拆二上,這一子考驗的是木森究竟是想要實地,還是走厚中央。

  木森微微的楞了一下,他沒有想到費立文一上來就走出如此強硬的著數(shù)。但他的第一感覺是----上扳或者下扳都不成立,只有頑強的長出被靠斷的一子才是正手。

  “當戰(zhàn)則戰(zhàn),當退則退?!苯?jīng)過計算后,木森果斷的長出一子。

  費立文沒有絲毫的猶豫,跟著白棋長了出來,這一手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中午的這一段時間里,他已經(jīng)對靠斷后的種種變化都做了詳盡的計算。

  木森再長。

  費立文落子更加的果斷,長!

  幾分鐘后,棋盤上黑白兩色的棋子并立的豎起了一根棍狀的模樣,相互糾纏,卻又涇渭分明。

  木森的這一串白子面對的是費立文角上的小目加大飛,而費立文面對的是被自己割斷一顆白子,那原本是木森拆二的一子。

  從形式上看,費立文似乎獲利更大,他只需一手棋便可以將木森被割斷的那顆白子牢牢的吃住,而木森此時所面對的是一個他完全沒有可能吃掉的角。

  費立文原本彎曲著的身體也漸漸的直了起來,這一連串變化后的結(jié)果讓他輕輕的松了一口氣。

  木森看了一眼費立文,他似乎已經(jīng)感覺到對手此刻的心情。

  “這樣的變化真的對我不利嗎?”木森微微的搖了搖頭,“但我已經(jīng)掌握了先手,這樣的話,我至少可以決定行棋的方向。”

  “接下來,是扳住黑棋的棋頭,還是逃出被割斷的一子呢?”木森如是的想著。

  “思思,現(xiàn)在是扳頭重要?還是逃出一子重要?”研究室里,李理的臉色有些發(fā)白。

  秦思思沉吟了片刻,說道:“說不好,兩種下法都有一定的道理,其中的利弊很難馬上判斷出?!?p>  李理皺了皺眉,抬頭看了看站著的費立新,問道:“大費,你的意見呢?”

  費立新微瞇著眼,說道:“依我看,逃出一子可能比較現(xiàn)實,畢竟立文只需要一手棋就可以獲得十幾目的空,在雙方實地相當?shù)那闆r下,這十幾目的空可能會決定最后的勝負。在反觀白棋的這一根棍子,要想要轉(zhuǎn)化為實地,幾乎是沒什么可能,畢竟黑棋的角太堅固了?!?p>  李理的臉色愈加的蒼白,脫口道:“那三兒剛才長出來的這一手豈不是惡手了嗎?”

  費立新?lián)u頭道:“也說不上,只要他逃出這一顆白子,雙方的實地還是相當,只是這根白棍子就要受點欺負了,雖然也沒有什么可能吃掉它,但是黑棋通過攻擊,角部的實地肯定會增長,最后可能還是要通過官子來決定勝負吧,不過立文上午被動的局面倒是找了回來?!?p>  李理松了口氣,問道:“聽你的意思,那就是說勝負還早嘍?”

  費立新笑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哎,李大哥,我看我兄弟的棋都沒這么緊張,木森不過是你的朋友,你怎么顯得比我還緊張呢?”

  李理笑道:“跟你說你也不明白,我看我還是省點口水吧。”

  “呀,白棋扳頭了”秦思思在一旁忽然輕呼了一聲。

  對局室里,木森在經(jīng)過十幾分鐘的思考之后,果斷的扳住了黑棋的頭。

  “好,好,果然是有些分量,構思不錯,氣勢也足了,只是不知道接下來的手段如何?看來今天我這一趟真的是沒白來??!”研究室里,張清弈嘖嘖的贊道。

  “這扳頭好嗎?實地大虧??!”旁邊有人說道。

  張清弈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說道:“不就是十幾目的空嗎?很大嗎?我看這中央就不比它小?!?p>  “白棋是想圍中央嗎?不太現(xiàn)實吧?”有觀戰(zhàn)的記者問道

  張清弈看了一眼說話的記者,說道:“我有說白棋想圍中央嗎?兩人對弈,在對手未落子之前,下的是構思,而一旦對手落了子之后,講求的就是隨機而動,應勢而出,現(xiàn)在白棋的扳頭就是一個構思,它是在告訴對手自己的意圖。當然,如果黑棋一味的想吃白棋的這個顆子,那么白棋在中央成空的可能性就大大的增加了?!?p>  微微的頓了頓,張清弈又接著說道:“如果換了我下,我也會選擇扳頭,黑棋剛才的那手靠斷多少有些無理,怕是求勝心切了吧?”

  旁邊又有人說道:“可是我剛才跑了一圈,大部分的人都說是黑棋好啊?!?p>  “哦?是嗎?”張清弈眉毛一挑,淡淡的說道:“還是接著看下去吧,依我的看法,不出二十手,好壞差不多就能判斷出來了?!?p>  張清弈話音剛落,費立文便一手吃住了白棋的那顆殘子。

  輕輕的搖了搖頭,張清弈一臉的失望,隨即便起身離座,向門外走去。

  “張先生這就要走了嗎?這盤棋還沒有結(jié)束??!”經(jīng)過李理身旁的時候,張清弈被李理叫住了。

  張清弈停住了腳步,輕輕的笑道:“在我看來,這盤棋已經(jīng)分出了勝負,雖然你們可能覺得我說的懸乎了一點,但我確實是這么想的,當然,我這說的只是棋的內(nèi)容,最后的勝負還是要由對局的雙方來決定的?!?p>  李理皺了皺眉,問道:“張先生的意思我確實是不大明白,那么就依你所言,這勝出的一方又是誰呢?”

  張清弈看了一眼費立新,復又對秦思思笑了笑,卻不在說話,轉(zhuǎn)身兀自離開了研究室。

  李理看著張清弈離去的背影,不解的問秦思思:“哎,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他的意思是說三兒輸了嗎?”

  未等秦思思回答,費立新在一旁郁悶的說道:“他的意思是立文輸了。”

  李理呆了一呆,問道:“你剛才不是說黑棋好嗎?”

  費立新?lián)u頭苦笑道:“我剛才確實是這么想的,可是仔細的算了一下,又發(fā)現(xiàn)不是這么回事,從實地上看,立文現(xiàn)在確實要領先一點,但白棋在左邊還有一個二路透點的手段,這一點可以使白棋在左邊豎立起一道外勢,在加上剛才的這一扳,原來看上去根本不可能成空的中央,現(xiàn)在倒成了白棋的聚寶盆了,更搞笑的是,上午的時候立文還差點在中腹成空,就這么一會兒,滄海變桑田了?!?p>  李理仍是有些不解,問道:“我畢竟是個業(yè)余的,說我看不出這樣的棋也就罷了,可張清弈看出來了,你也看出來了,小費不可能看不出來吧?他為什么還要這樣走呢?”

  費立新仍是苦笑:“我相信立文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看出來了?!?p>  秦思思看著愈加糊涂的李理,解釋道:“高手與低手之間的區(qū)別就在這里,高手可以在第一時間感覺到對手的意圖,從而使之化解,而低手往往在對手的后續(xù)手段之后才能發(fā)覺危險。我和大費與張清弈之間的區(qū)別雖然不能說是高手和低手那么大的差距,但對棋形的感覺和對對手意圖的體察,確實要比他慢上一拍,而這一點也就決定了我們之間的差距?!?p>  李理問道:“有這么懸乎嗎?”

  費立新說道:“是,秦姐說的對,剛才我比張清弈的反應就慢了一拍,而這慢一拍就使我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在棋盤上,危險之所以成為危險,那是因為你沒有能力提前的去預判它,反之,危險也就不能稱其為危險了,這是一種天生的嗅覺?!?p>  李理聳了聳肩,說道:“我還是不太明白,天生的嗅覺?應該是屬于棋手與生俱來的天賦嘍?”

  秦思思回答道:“算是吧,后天的鍛煉不大可能培養(yǎng)的出來?!?p>  費立新接著道:“是啊,不然的話,我也該拿幾個世界冠軍了,也輪不到李正選一個人在那風光?!?p>  李理搖搖頭說:“錯,大錯特錯,我也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天才,但我更相信這些天才之所以成為天才,那是他們通過不懈的努力和奮斗得來的,沒有什么人一生下來就可以成為天才的,李正選是這樣,張清弈也是這樣,而大費你也同樣如此,說到底,絕對是你不夠努力?!?p>  李理說這一番話的時候,意氣風發(fā),神采飛揚,而秦思思在一旁竟看的癡了,聽的醉了。

  第九十二章初冠

  屋外的雨似乎越下越大,向窗外看去,天色也陰沉了許多,一道道手指粗的水柱從屋檐上急速的飛泄下來,‘劈啪’的落在地上,使整個棋會都籠罩在這一片喧囂的雨聲當中。

  因了這雨聲,對局室里竟顯得格外的安靜。

  費立文已經(jīng)很久沒有落子了,他前俯著身子,默默的注視著棋盤,臉上的神色也陰晴不定。

  木森看了看時間,自己應該還有一個小時的保留時間,而費立文再有五六分鐘就要開始讀秒了。

  正如張清弈所判斷的那樣,在費立文吃下木森的那顆白子之后,黑棋就陷入了苦戰(zhàn)。

  木森二路的透點本就是絕先,費立文無法不應,等到木森抽回手將扳頭的這一子長出后,費立文便再次的陷入到長考當中。

  從棋盤上的局勢來看,白棋在中腹只需圍住十五目的實空就足以使黑棋貼不出目來了。而讓木森感到樂觀的是,他有足夠的把握在中腹圍出二十目左右的實空。

  對局室內(nèi)寂靜的氣氛讓木森的煙癮再度復發(fā),算了算時間,他起身離座,向室外走去,走的時候他回頭望了一眼,費立新仍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仿佛除了棋盤和棋子,此刻再也沒有一樣事物能入他的眼。

  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木森從欄桿處向后退了一步,雨勢之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木森從口袋里掏出香煙點上,清新的空氣混著煙草的香味讓他感到無比的愜意。

  “好大的雨啊,在這樣的天氣里下這樣的一盤棋,真是一種享受。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好象沒有一盤棋能有今天這樣寧靜的心緒,自己似乎都已經(jīng)忘了這是一場極為重要的比賽,總以為是回到了若干年前,是在和胡子蘭或者其他的某人下棋呢!”木森悠悠的吐著煙圈,略感驚訝的想到。

  棋會二樓,會長辦公室內(nèi)。

  “老錢,看來你今天要請客了?!秉S會長表情復雜的對錢立說道。

  錢立嘆了口氣,說道:“是啊,從目前的局勢來看,破財是免不了啦。”

  黃會長問道:“老錢,你是怎么看的?”

  錢立楞了楞,問道:“會長,你是指棋還是指人???”

  黃會長說道:“棋還有什么好說的,這不明擺著的嗎?我是問你對木森這個人是怎么看的?!?p>  錢立沉吟了片刻,說道:“依我看,兩個字,可惜?!?p>  黃會長問道:“可惜?什么意思?”

  錢立回答道:“我說他可惜是因為他的身份,按他現(xiàn)在的棋力來看,國內(nèi)的棋手沒有一個敢說能戰(zhàn)而勝之,就是包括張清弈也不敢說這句話,只可惜啊,作為一個業(yè)余棋手,能供他發(fā)揮的舞臺實在是太小了?!?p>  黃會長點了點頭,感嘆道:“老錢你說的不錯,我也是這樣想的,如果他是職業(yè)棋手的話那該有多好啊,象這樣的棋手咱們棋會只要有上兩三個,日子也就好過多了?!?p>  錢立忽然笑道:“會長,我要是猜的不錯的話,這盤棋一結(jié)束就該有人來找你的麻煩了。”

  黃會長也笑了,說道:“你是指小李嗎?”

  錢立說道:“不錯,就是李總,如果木森最后贏下了這盤棋,我想他就應該來找你問明年頭銜戰(zhàn)的事情了?!?p>  黃會長說道:“頭銜戰(zhàn)嗎?如果木森贏了這盤棋,那他參加明年的頭銜戰(zhàn)是理所應當?shù)难?,這有什么好問的?”

  錢立嘿嘿笑道:“會長,你可別忘了,進入頭銜戰(zhàn)的最后決賽這將意味著什么?”

  黃會長搖了搖頭,苦笑道:“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到了,這恐怕不是我一個人就能說著算的,小李真要是來找我,我也只能給他一個‘拖’字,到時候再說吧。哎,我說老錢,你可不能在小李面前漏口風??!”

  錢立笑道:“我官卑人微,這件事情他是不會找上我的?!?p>  黃會長忽然皺起了眉,說道:“老錢啊,還有一件事情你要注意一下,如果木森今天真的贏下了比賽,媒體那邊你要先打打預防針,否則的話,到時我們會很被動的?!?p>  錢立苦笑道:“這可不太好辦,現(xiàn)在媒體炒的就是這個,你總不能讓人家不寫吧?”

  黃會長沉吟了片刻,說道:“你可以讓他們多報道報道木森,說說他是怎樣從一個業(yè)余棋手走到今天的,盡量讓媒體少往我們身上靠,尤其是別拿棋會的體制來說事?!?p>  頓了一頓,黃會長又道:“其實我也知道不讓他們說是不可能的,不過聲音小一點總是好的,唉,這個木森棋下的是不錯,不過也是個麻煩,我記得不錯的話,定段賽那件事好象也是因為他的一篇文章引起的吧?唉,真是讓人頭痛??!”

  錢立仍是苦笑,說道:“這件事情我盡力而為吧?!?p>  黃會長將眼光轉(zhuǎn)向窗外,說道:“今天的雨可真大?。〔恢朗裁磿r候才能停下來。”

  錢立若有所指的道:“ 冬天里的雨下不長,說話就該停了。”

  黃會長嘆了口氣,說道:“但愿如此吧,今天上班的時候我還沒帶傘呢。”

  倆人說話間,雨果然是漸漸小了起來,走廊上的木森也抽完了他的第二根煙。

  再次的深吸一口氣,木森活動了一下肩膀,然后向?qū)质依镒呷ァ?p>  對局室里,費立文斜靠在椅子上,眉頭緊縮,一臉的無奈。

  木森仔細的看了一下棋盤,在他抽煙的這段時間里,費立文已然是結(jié)束了長考。

  費立文的這一子落在了天元上,意在最大限度的侵消白棋的模樣。

  看著天元上的這顆子,木森忽然感到了一絲疲倦,微微沉吟了一下,他選擇了退讓,守住十五目的實空已經(jīng)足夠他取得最后的勝利。

  落下子后,木森有些恍惚,他知道自己基本上已經(jīng)贏下了這盤棋,但是讓人奇怪的是,面對這即將到來的勝利,他竟然沒有一絲的興奮,甚至隱隱的有些厭倦。

  木森用力的搖搖頭,努力的驅(qū)趕著這種情緒,他驚訝自己的情緒轉(zhuǎn)變竟如此之快,數(shù)分鐘前,他還可以用一種平靜的心態(tài)來享受著棋局,但是現(xiàn)在他只想著如何來盡快的結(jié)束這盤棋。

  此時,費立文僅有的幾分鐘保留時間也已經(jīng)用完,裁判一聲緊似一聲的讀秒聲在他耳邊不停的回蕩著,他的臉色也愈加的陰沉。

  木森看著費立文,心中忽然起了一種憐憫的感覺,他知道,一個職業(yè)棋手面臨的競爭和各方面的壓力究竟有多大,圍棋對他們來說,不僅僅承載理想與榮耀,更多的時候,它還是一種賴以生存的工具。國際和國內(nèi)的大大小小的比賽只有那么多,相比起職業(yè)棋手的人數(shù)來說,簡直就是少的可憐,而往往站在這些比賽的最高峰的人只是少數(shù)的幾個人,更有象李正選這樣頂尖的高手幾乎囊括了近年來所有的世界大賽的冠軍,無限風光在險峰,只是這樣的險峰又有幾個人能爬的上去呢?

  木森還記得自己在成都遇到的幾個年齡偏大的職業(yè)棋手,他們中間甚至有人兩三年未曾參加過一項比賽,用他們的話來說,職業(yè)比賽太殘酷,心理素質(zhì)差一點的根本就承受不住,而且新人冒出來的也多,他們的那一股狠勁已經(jīng)不是這些老職業(yè)所能承受的起的,言語中有凄涼,也有無奈。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種環(huán)境磨礪出來的棋手確實更加的頑強,前天的王衛(wèi)華是這樣,今天的費立文也是如此,可是這種頑強看上去更象是輸不起,貌似頑強,實則是內(nèi)心更加脆弱的表現(xiàn),用這樣的心態(tài)來下棋,對自身棋力的提高怕是沒什么好處的吧?”費立文最后的表現(xiàn)讓木森感慨不已。

  只是這樣的感嘆,木森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第一百九十七手的時候,費立文終于是因為超時而認負了。

  那一刻,費立文正準備舉手落子,當裁判宣布他的讀秒時間已經(jīng)到了的時候,他渾身僵直,舉手的姿勢也靜止不動。良久,才輕輕的嘆一口氣,無奈的放下手中的棋子,然后朝著木森做出一個艱難的笑容。

  面對著這樣的笑容,木森似有所悟,但卻不知道所悟何為。

  這樣的氣氛似乎已經(jīng)不適合于復盤,木森在輕聲的征詢了費立文的意見后,便起身離開了對局室。

  出了對局室,木森頭腦一片空白,細雨中,他認準了方向,然后朝棋會外踽踽的走去。

  就在他即將邁出棋會大門的時候,卻被一臉興奮的李理拉住了。

  “什么?”木森茫然的問道。

  李理興奮的搖著木森的肩膀,說道:“小子行啊,這就給你贏了,總算是給哥哥我長了臉?!?p>  木森只是看著李理,卻沒有說話。

  李理繼續(xù)說道:“哎,你這是去哪兒啊?一聲不吭的就往外跑?不知道到的還以為是你輸了呢。”

  木森問道:“不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嗎?我想回去靜一下,不知道怎么搞的,這盤棋下的特別的累?!?p>  李理笑道:“回去?你是不是下棋下傻了?棋會的領導還等著給你發(fā)獎呢,走走,快跟我回去?!?p>  木森看了一眼四周,忽然也笑了起來,說道:“大理,我是不是真的下棋下傻了?”

  看著木森茫然的神情,李理心中一酸,嘆道:“三兒,明天跟我回去吧,你這樣飄著蕩著也不是回事情,你知不知道,這一段時間里你變了很多,也變的很快,說句實在話,要不是看著你的臉,我都幾乎不認識你了。而且我也隱約的覺著,你現(xiàn)在的心理狀況并不是很好,再讓你一個人四處的跑下去,我真的是有些不放心?!?p>  木森笑了笑,拍了拍李理的肩膀,說道:“放心吧,大理,我只是覺得有點累了,沒什么的?!?p>  李理皺了皺眉,說道:“你出來已經(jīng)有一年的時間了,歌磐你真的就打算放棄了?你不覺得這樣做很自私嗎?三兒,聽我勸一句,該是回去的時候了?!?p>  木森不由得沉默,眼中些許的迷惘。

  李理伸手接著細細的雨絲,問道:“怎么樣?決定了嗎?”

  木森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說道:“大理,在給我半年的時間好嗎?”

  李理又皺眉,問道:“為什么要半年的時間?”

  木森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我只覺得,現(xiàn)在回去對歌磐來說,并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七哥說過,愛情的本質(zhì)就是一種付出,現(xiàn)在就回去,我怕我不能給予歌磐我的全部,我不愿意這樣,我想歌磐也不愿如此。在給我半年,半年的時間里,我若是找不到我需要的東西,我一定會回去,讓所有的一切重新開始,當然,如果歌磐還愿意等著我?!?p>  李理苦笑道:“你小子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你明知道歌磐對你是什么樣的心思,哎,好了好了,咱們還是先進去吧,人都等著呢?!?p>  木森笑了笑,也學李理伸手去接細細的雨絲,雨入手中,冰涼。

  第九十三章道場

  辦公室內(nèi),溫快一邊輕聲的哼著小調(diào),一邊整理著桌子上散亂的資料,同時,他還不斷的看一眼旁邊擺放著的妻子和兒子的合影,看的久了,一種滿足感和幸福感便在心中漸漸的升騰,這一年多的時間里,這種溫馨的感覺讓他早已習慣,卻又時刻新鮮著。

  整理完資料,溫快又意猶未盡的將照片拿在手上猛看了幾眼,這才嘿嘿的笑著放了下來。屋角的暖氣片散發(fā)的熱氣似乎有些大,空氣也因此顯得有些燥悶,溫快走到窗戶邊,將塑鋼窗完全的拉開,一陣清冷的風隨之撲面而來,讓溫快猛的打了個寒噤。過了片刻,看到室內(nèi)燥悶的空氣已經(jīng)漸漸的流通開來,溫快這才戀戀不舍的將窗戶關上。

  溫快所處的這幢樓是一座三層的老式樓房,原來是市文化宮的辦公樓,一年前,因為搬遷了新樓,這座樓基本上就被閑置了下來,只留下幾個年紀大一點的職工每天來點個卯,順便打掃打掃衛(wèi)生,看看門什么的。因為樓房所處的地段不是很好,每天只有少的可憐的幾班公交車會在離此一百米的地方???,再加上周圍并沒有什么大型的住宅小區(qū),因此,文化宮的領導想將此樓租售出去的意愿一直未能實現(xiàn)。而就在兩個月前,正在籌辦圍棋道場的溫快卻一眼相中了這里,這里不僅環(huán)境幽靜,而且租金也相當?shù)谋阋?。更為吸引人的是,樓房里的格局正是溫快所需要的那種,這樣的話,他就不需要投入資金來重新的改造它。在經(jīng)過一番商談和討價還價之后,溫快順利的拿到了這座樓房一二層的使用權,同時,文化宮的領導在了解了溫快的來歷和圍棋道場的性質(zhì)之后,表示在租金不變的情況下,可以將樓房的第三層也交給溫快使用,唯一的條件就是道場在進行對外宣傳的時候,文化宮必須以合作者的身份出現(xiàn)。對于這樣的條件,溫快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他知道,如此一來,自己不僅會在經(jīng)濟上受益,而且等到道場正式掛牌招生的時候,因為文化宮的參與,同樣會有莫大的好處。

  溫快將自己和其他幾位教練的辦公室設在二樓,一樓作為學生們的教室,而三樓被安排成外地來道場學習的孩子們的寢室。由于可以額外的使用三樓,整個道場的空間顯得更加的寬敞。

  現(xiàn)在的時間是上午十點整,溫快決定下樓四處轉(zhuǎn)轉(zhuǎn),今天因為是星期天,本市的孩子們都已放假回家,溫快也難得的清閑一回。

  剛準備開門,溫快便聽到門外傳來琳風的笑聲,其間還夾雜著孩子‘咿呀’的聲音。

  “琳風來了?!”溫快微微一笑,伸手擰動了房門上的把手。

  剛打開門,溫快便看到琳風抱著孩子正站在門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

  “你怎么有空來這里?不是在家?guī)Ш⒆訂??”溫快一邊說著,一邊笑著接過孩子,“來,兒子哎,讓爸爸親了一口?!?p>  劉琳風笑道:“小家伙在家里呆不住,總是哭,我就帶他出來轉(zhuǎn)轉(zhuǎn)?!?p>  微微的頓了頓,劉琳風將身子向后讓了讓,笑道:“溫快,你看我在門口碰見了誰?”

  溫快狠狠的親了一口兒子,抬起頭來,問道:“誰???”

  話音未落,溫快便已經(jīng)瞧見劉琳風身邊的人,不由的驚喜的叫道:“三兒,怎么會是你啊?什么時候來的?”

  站在門口的木森微微的笑道:“好久不見了啊,溫哥,你現(xiàn)在可是大變樣了啊!”

  溫快發(fā)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將孩子交到劉琳風的手中,然后一把拉住木森的肩膀,說道:“來來,快進來坐,快進來坐。”

  幾人進了門,還未等木森坐穩(wěn),溫快便問道:“三兒,你一個人來的嗎?我還以為大理會和你一塊過來呢?!?p>  木森接過溫快遞過的香煙,回答道:“大理的公司最近比較忙,脫不開身,我從成都動身過來的時候,打了一個電話給他,他說大概到過年時才有空,所以我就一人先過來了?!?p>  溫快看著風塵仆仆的木森,感嘆道:“三兒,咱們有一年多的時間沒見面了吧?唉,這日子過的可真快啊,現(xiàn)在想起以前的事情就象是昨天才發(fā)生的一樣?!?p>  木森笑了笑,問道:“對了溫哥,我剛上來的時候,看見門口掛著‘長風道場’的牌子,這個名字是你起的吧?”

  溫快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當初給道場起名字的時候,在我腦海第一時間蹦出來的就是‘長風’這兩個字,后來又征詢了琳風的意見,便決定了下來?!?p>  木森伸手接過劉琳風泡好的茶,問道:“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劉大哥的嗎?”

  溫快輕輕的笑了笑,說道:“是啊,大哥在世的時候就想辦一個圍棋道場,只是因為身體的緣故才拖了下來,現(xiàn)在我和琳風辦了這個道場,也算是替大哥圓了這個夢吧?!?p>  木森默默的點了點頭,掏出打火機點著了手中的香煙。

  仿佛是因為提起了劉長風的緣故,房間里的氣氛一時低落了下來,溫快也沒在說話,只有劉琳風懷里的孩子依舊‘咿呀’的鬧騰著。

  過了片刻,溫快忽然大聲的笑了起來,說道:“三兒,是不是提到大哥你覺得有些傷感?其實要我說,大哥要是看到咱們現(xiàn)在的樣子,他必定高興的要命,尤其是三兒你,不僅進了名人賽的八強,還一舉奪得了新人王賽的冠軍,乖乖,現(xiàn)在的你怕是要讓我一先了吧?”

  木森笑道:“溫哥說哪里的話,不過是一時僥幸罷了?!?p>  溫快搖搖頭,笑道:“僥幸?哈哈,真要是憑僥幸就可以拿到冠軍的話,我倒也想僥幸一回,老弟啊,過分的謙虛可就是驕傲嘍?!?p>  木森笑著揮揮手,讓過了這個話題,說道:“溫哥,你辦的這個場面不小啊!”

  說到道場,溫快的臉上不由的露出一些自得的神色,說道:“還算過的去吧,雖然剛掛牌不久,但是來道場學棋的孩子還挺多,本市的外地的都有?!?p>  木森笑道:“人家可都是沖著你這塊金字招牌才來的??!”

  溫快笑道:“得了吧,我這算是什么金字招牌?哎對了,三兒,上次我托大理帶給你的口信他跟你說了嗎?”

  木森問道:“什么口信?”

  溫快揚了揚眉,說道:“沒跟你說嗎?我想請你過來做教練啊,你要是來的話,那可真是金字招牌了,不提你有十多年教學經(jīng)驗了,就光是新人王賽的冠軍這塊牌子就足夠吸引人的了。怎么樣,三兒,有沒有興趣???”

  在一旁的劉琳風笑道:“哎呀,你這個人真是的,三兒到我們這還沒來得及喝一口水,你就急著提這些事情,哪有個待客的樣子嘛?”

  溫快不以為然的說道:“三兒和咱們是什么關系?我這不是著急嗎?現(xiàn)在咱們不僅是缺人手,更是缺三兒這樣又有實力又有名氣的高手啊!今天見到了真佛,我能不著急的拜上一拜嗎?

  看著溫快一臉急切的神情,木森不由的笑了,說道:“溫哥,你別說了,我今天來正是來投靠你的?!?p>  溫快聞言,一臉的驚喜,問道:“真的嗎?三兒,你可別逗我開心???”

  木森哈哈一笑,說道:“從今天起,我就開始靠你吃飯,我敢逗老板開心嗎?”

  溫快一把拉住木森的手,笑道:“好好,真可真是太好了,現(xiàn)在到處請不到好教練,三兒你這下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p>  溫快說完,看了一下墻上的鐘,不由的叫了一聲:“哎呀,光顧著說話,這中午的飯點都差點忘了,琳風,你把孩子給我,然后到樓下的飯館安排一下,今天中午我要和三兒好好的喝上幾杯?!?p>  劉琳風笑著說道:“不用了,孩子我抱著,你們倆好好的聊吧,三兒,你先在這坐坐,呆會我上來叫你們?!?p>  劉琳風說完,便抱著孩子轉(zhuǎn)身離開了辦公室。

  看著劉琳風轉(zhuǎn)身的背影,木森羨慕的說道:“溫哥,好福氣啊,這才叫賢妻良母呢?!?p>  溫快笑道:“這是琳風看三兒你的面子啊,自從有了孩子,家里家外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包了,琳風只管帶孩子,什么事情也指望不上她的?!?p>  木森問道:“道場和家里兩頭忙,你吃的消嗎?”

  溫快笑道:“那是以前,自從開辦了道場后,家里就請了個保姆,不過我總是有些不放心,怕她照顧不好兩母子。”

  木森哈哈大笑,說道:“看來這閑妻良母應該改出賢夫良父才對?!?p>  溫快也笑,順手又遞了根煙給木森,問道:“對了三兒,我聽大理說,你在成都過的還可以,怎么突然會想到來我這?不會是為了照顧我的面子吧?”

  木森苦笑道:“我本來確實沒打算來你這,一是怕給你添麻煩,二是在成都也住了一年的時間,也有些感情,再加上那幫朋友們拉著,不是說走就能走的?!?p>  溫快不快的說道:“怕給我添麻煩?三兒,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咱們之間還用得著說這個嗎?你能來,那就是給我面子,我這個做哥哥的感激還來不及呢,哪談的上什么麻煩?”

  木森笑道:“你讓我別客氣,可溫哥你自己倒客氣起來了?!?p>  溫快楞了一楞,隨即笑道:“說的對,說的對,咱哥倆就不用互相客氣了,還是說說你為什么改變了主意了吧?!?p>  木森點了點頭,說道:“再過幾個月就是頭銜戰(zhàn)了,我本來打算趁這段時間在成都好好的研究一下對手的棋譜,也隨便總結(jié)一下這一年多時間里對局的心得??墒菦]想到,因為獲得了新人王賽的冠軍,來采訪我的記者和邀請我去當教練的人越來越多,讓我很難靜下心來研究棋,再加上我住的地方原本是屬于江陵寺的,人一多,也擾了佛門的清凈。左思右想,決定還是離開那里的好?!?p>  頓了一頓,木森又接著說道:“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到溫哥你這里比較好一點,這一來是你曾經(jīng)對大理說過你這里缺人手,我好歹也算是教了十幾年的棋,想來溫哥你還不至于趕我走吧?這二來是因為明年的頭銜戰(zhàn)也正好在這里舉行,我也省的到處亂跑了。所以,我把成都那邊事務處理完了之后,就直接投奔溫哥你來了?!?p>  溫快大笑,說道:“好好,三兒你就安心的在這住下來,我下午就在二樓給你安排一個房間,到了晚上二樓這里最安靜,沒學生打擾,要是想上網(wǎng)下棋什么的,就來辦公室,離的也近。嘿嘿,我還真得感謝那些記者和請你當教練的人,他們這么一來,倒是便宜了我!”

  第九十四章棋評

  自從來到了長風道場,木森便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每天除了教孩子們下棋之外,剩下的時間,他就在自己的房間里看看書,研究研究最新的棋譜。隔三岔五的,也總要和溫快喝上兩杯酒,下上幾盤棋,這種日子簡單且寧靜,卻又讓木森感到無比的從容與自在,他總是在想,或許自己生來就是適應這樣的環(huán)境吧?

  木森的辦公桌就設在溫快的對面,這也是溫快一再堅持的結(jié)果,用他的話來說,倆個人在一起也顯得熱鬧一點,除了可以聊聊天之外,想下棋的時候也可以來的方便些,不用跑來跑去的。木森倒無所謂這樣的安排,他每天除了上午九點之前會在這里呆一會,其他的時間基本上就不進辦公室。

  現(xiàn)在的時間是早上八點,木森正在辦公室的窗臺上給溫快養(yǎng)的幾盆花草澆水。由于是冬季,溫快養(yǎng)的五盆花草里倒有三盆已經(jīng)枯萎了,另外的兩盆因為是常綠的植物,在這個冬天里,仍然是盎然的生存著。而給這兩盆植物澆水也成了木森每天的例行工作之一,他雖然不知道這兩盆植物的名稱,但是在給它們澆水的這一刻,他總是能在這賞心悅目的綠色中得到一絲的愜意。

  “昨天的棋報看了嗎?”八點一刻時,溫快走進了辦公室,將手中的報紙扔在了桌子上。

  “什么內(nèi)容?”木森放下手中的水壺,擦了擦手,然后拿起了報紙。

  溫快給自己泡了杯茶,然后走到木森面前,指著報紙說道:“看第三版,上面有你的棋局點評,是新人王賽里你和費立文的那盤決賽?!?p>  木森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報紙,說道:“我還以為是什么呢?!?p>  溫快急忙說道:“三兒你看看啊,你知道這是誰的點評嗎?”

  木森疑惑的看了一眼溫快,隨即又打開了報紙,問道:“是誰???”

  溫快說道:“這次的棋局點評是從韓國媒體上轉(zhuǎn)載來的,點評人是李正選,這是他為韓國的一家報道圍棋的媒體寫的專稿,是他對今年十大精彩對局的點評,你的這次點評應該是他寫的第三篇,上兩篇有一盤是他自己的對局,另一盤是中山治和張清弈的對局,棋報上都有過轉(zhuǎn)載的?!?p>  木森一邊仔細的看著報紙,一邊不斷的頜首,輕聲說道:“李正選的點評很詳盡啊,他對棋局的看法有一些是我自己也未曾想過的呢,真不愧是棋壇第一人啊!”

  溫快喝了一口茶,笑道:“三兒,李正選對你的評價可不低啊,最后一段你看了嗎?上面說,單就這盤棋而言,作為一個業(yè)余棋手能下出這樣高質(zhì)量的對局,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他不僅對你的著法大加贊賞,而且還說,即使是換了他自己來下這盤棋,也未必就能想出比你更好的著法?!?p>  木森淡淡的笑了笑,說道:“那他倒真是謬贊了?!?p>  溫快說道:“棋報在轉(zhuǎn)載前兩篇點評的時候,曾有個開篇的評論,上面說,能被李正選列入十大精彩對局的棋手無一不是超一流的高手,也就是說,這十盤棋的勝者都將是李正選未來最主要的對手,當然,這里面除了他自己。從這個角度來看,盡管三兒你還是個業(yè)余棋手,也盡管你們還沒有交過手,但毫無疑問,李正選已經(jīng)把你當成了他的假想敵?!?p>  木森放下手中的報紙,眼中閃現(xiàn)著一絲的光亮,喃喃的道:“高手不高手倒無所謂,要是真的能和李正選下上一盤棋,那才是我真正所想的?!?p>  溫快大笑,說道:“會有這一天的,只要你能進入到這次頭銜戰(zhàn)的決賽,我看你和李正選碰面的日子就不遠了?!?p>  木森微微的皺了皺眉,問道:“溫哥,你認為棋會真的會讓一個業(yè)余棋手去參加‘最強戰(zhàn)’這樣重要的比賽嗎?”

  溫快聞言,不由得楞了一下,沉吟了片刻后說道:“按照棋會的規(guī)定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不過你要真的以一個業(yè)余棋手的身份打進決賽,這最后的結(jié)果,我還真的是不敢肯定,畢竟以前沒有這樣的例子?!?p>  溫快從口袋里掏出煙,遞了一根給木森,然后接著說道:“世界‘最強戰(zhàn)’和其他的世界大賽有所不同,它的參賽選手都是各國的頭銜擁有者,在所有的棋手眼里,‘最強戰(zhàn)’算得上是圍棋運動里的奧運會了,能拿到‘最強戰(zhàn)’的冠軍,那是一個棋手最值得驕傲的一件事。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最強戰(zhàn)’是所有世界大賽里分量最重的一項了?!?p>  木森問道:“我記得日本和韓國好象都有十來個國內(nèi)的賽事,這些賽事的冠軍都算是頭銜的擁有者吧?難道說這些人都可以去參加比賽嗎?還是象咱們國家這樣,只有打進頭銜戰(zhàn)的決賽才可以參加‘最強戰(zhàn)’呢?”

  溫快笑道:“日本和韓國的選拔制度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想應該和咱們國家差不多吧。還有一點,在咱們國家來說,并不是只有打進頭銜戰(zhàn)的決賽才可以參加‘最強戰(zhàn)’,打進了決賽,只意味著確定了兩個名額,另外還有三個名額是棋會根據(jù)參賽棋手的當年等級分和當時的狀態(tài)來自行決定的,總之一句話,棋會的選拔制度就是力求優(yōu)中選優(yōu)吧。”

  木森聞言,若有所思,說道:“看來‘最強戰(zhàn)’的分量確實是很重??!”

  溫快看出木森心中的憂慮,安慰道:“三兒,咱們先盡力的打好頭銜戰(zhàn),至于最后能不能參加‘最強戰(zhàn)’,這一是要看你的成績,二就要看棋會是什么樣的一個態(tài)度了。即使最后去不成,我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現(xiàn)在業(yè)余棋手想?yún)⒓邮澜绱筚愐踩菀椎暮?,象韓國的‘麒麟’杯就是面向所有的職業(yè)棋手和業(yè)余棋手的,我記得前年就有一個韓國的業(yè)余棋手打入了‘麒麟’杯的本賽,依三兒你的水平,就是拿一個冠軍回來,我也不會感到奇怪的。”

  木森笑了笑,說道:“溫哥你不用安慰我,參加什么樣的比賽我根本就無所謂,我只是想會會李正選這樣的高手罷了,能去最好,畢竟那么多的超一流高手匯聚一堂,不是什么時候都能碰的上的,不能去的話,我就安心的在這教教棋,看看書,也挺不錯的?!?p>  溫快笑道:“那我倒是求之不得??!”

  木森看了看時間,說道:“到點了,我該下去了?!?p>  溫快點了點頭,說道:“好,咱們一起下去吧,剛上來的時候,有兩個外地的孩子來報道,我去看看給他們安排的怎么樣了?!?p>  兩人出了門,一起向樓下走去,剛到了樓梯口,溫快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三兒,有件事情我想問問你,只是----”溫快的神情有些猶豫不定。

  木森停了下來,奇怪的問道:“什么事情???吞吞吐吐的?!?p>  溫快皺了皺眉,說道:“三兒,你真的打算就這么一直在我這兒呆下去嗎?”

  木森笑道:“怎么?溫哥是想趕我走了嗎?”

  溫快笑了笑,說道:“看你想哪里去了,只是前天大理來了個電話,你剛好在給孩子們上課,我就沒叫你了。大理在電話里說,你好象和他有個什么半年之約吧?他說年一過,這時間就該到了,他讓我問問你,是怎么打算的?!?p>  木森楞了楞,在心里飛快的計算了一下時間,自從新人王賽后,他在成都呆了兩個月,來溫快這里也快有兩個月了,仔細的算來,他答應李理的半年之期確實就快到了。

  “時間真的是過的很快啊,這一眨眼的工夫,半年就又快過去了。”木森摸了摸鬢角,感嘆著說道。

  溫快笑道:“三兒,事情真要是象大理說的那樣,我可真不敢留你啊,時間一到,我不趕你,琳風也會趕你的,你應該知道琳風和某人的關系吧?”

  “某人嗎?”木森在心底輕輕的喚了一聲。

  木森透過樓梯轉(zhuǎn)角的氣窗向外漫漫的望去,眼中有一絲歡悅,有一絲牽掛,也有些些的迷惘。

  溫快看了一眼木森,不禁在心里暗暗的嘆了口氣,然后轉(zhuǎn)身悄悄的離去。

  下了樓,溫快一眼看見了劉琳風正站在大堂里,臉上明顯的有一絲不耐煩的神情。

  溫快走了過去,笑道:“你怎么來了,孩子呢?”

  劉琳風回答道:“孩子我放在家里了,有阿姨帶著呢?!蔽⑽⒁活D,琳風又問道:“和三兒說了嗎?他是怎么打算的?”

  溫快朝樓梯的方向努了努嘴,低聲說道:“正在那發(fā)呆呢,怕是我的一番話觸動了他的心思。”

  劉琳風皺了皺眉,說道:“沒表態(tài)嗎?”

  溫快聳了聳肩,卻沒有說話。

  劉琳風惱怒的頓了頓腳,說道:“不行,我得上去找他,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情???這不是誤人誤己嗎?”

  溫快一把拉住正欲上樓的琳風,說道:“算了琳風,有些事情急是急不來的,還是順其自然的好?!?p>  劉琳風停了下來,忽然嘆了口氣,說道:“真不知道三兒是怎么想的,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用得著這么彎彎繞嗎?這歌磐也是的,太縱容三兒了,要是換了我。。。。。。”

  溫快笑問:“換了你便怎樣?”

  劉琳風撲哧一笑,說道:“瞧我不用大耳刮子抽他。”

  面對著妻子的嬌嗔,溫快只能是笑著搖了搖頭,隨即又說道:“這件事情咱們不用太急,不是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嗎?以我對三兒的了解,他不是那種說話不算數(shù)的人,只怕到時候我們想留也留不住了,唉,只可惜啊,咱們道場就要少了一塊金字招牌了。”

  劉琳風白了一眼溫快,問道:“哎,你說說,三兒是不是真的喜歡歌磐?”

  溫快微微的沉吟了一下,說道:“剛才我提到歌磐的時候,三兒的的神情很恍惚,依我看,他不僅是喜歡歌磐,而且這種喜歡的程度怕是比一般人都要來的深一些。”

  劉琳風有些不解的問道:“那倒有些奇怪了,既然是喜歡歌磐,那干嗎還推三阻四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劉琳風又有些擔憂的問道:“溫快,你說說看,三兒是不是下棋下傻了?”

  溫快苦笑道:“那倒不至于,可能是咱們這些下棋的都有一些乖僻的性格吧?也許是三兒來的更明顯一些。”

  劉琳風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道:“只是苦了歌磐這丫頭了。三兒這性格也忒不好了,敢愛不敢當,換了我,才瞧不上他呢。”

  溫快握住妻子的手,眼中放出些炯炯的光亮,輕聲且溫柔的說道:“知道嗎?琳風,我當初喜歡上你,就是因為你這種敢愛敢當?shù)男愿?,還記得嗎?當初為了咱們的婚事你還差點和大哥鬧翻了呢,如果不是三兒和大理他們來了,我這一生怕就真的要失去你了?!?p>  劉琳風的臉微微的一紅,低聲道:“都老夫老妻的了,還這么肉麻?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p>  溫快愈發(fā)用力的握住劉琳風的手,笑道:“管它這是什么地方,我想說就說,這不正是你說的敢愛敢當嗎?”

  第九十五章電話

  國華大廈內(nèi),李理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拿著煙灰缸,一手夾著香煙,正默默的籌劃著年后自己和秦思思的婚事該如何的來操辦。

  默想時,李理時而點頭,時而又堅決的搖著頭,許是想到了得意處,時而又會情不自禁的發(fā)出嘿嘿的笑聲。

  其時,已至深冬,街道上的樹葉早已紛紛的落盡,只余光禿的枝干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的發(fā)抖。馬路和人行道的連接處也結(jié)上了一層黑黃色的薄冰,有人不慎踩了上去,便會發(fā)出一聲‘喀嚓’的輕響,隨即又會從腳下泛起四濺的污水,踩的人倉皇的跳開,仔細的審視了一遍褲角和蹭亮的皮鞋又或是各色的運動鞋之后,經(jīng)常是留下一連串的咒罵聲,而后忿忿的走開。

  由于這幾天連下了兩場雨,臨近國華大廈的這條街道的排水系統(tǒng)不是很好,路面上的低洼處積滿了雨水,入夜時,便會因氣溫驟降而結(jié)成冰,一直到第二天的正午時分,才會慢慢融化。

  李理站在樓上饒有興趣的注視著街道,現(xiàn)在他的目光正集中在一個長像酷似錢立的中年人的身上,這個人站在人行道上正低頭打量著眼前的冰層,并不時的抬頭看一眼對面,似乎想從這里直接的穿越馬路。或許是因為中年人特有的謹慎,這個人伸腳在冰層上四處的點了點,仿佛是覺得不夠安全,又挪動腳步換了一個地方,當確定這里的冰層足夠承受自己的體重的時候,這個人的臉上終于是泛起一絲愉快的微笑,然后毫不猶豫的跨了上去-----

  站在樓上的李理不由得嘆了口氣,耳旁也似乎傳來一聲‘喀嚓’的聲音,一秒鐘后,當他如愿以償?shù)目吹街心耆苏驹谧阌袃纱缟畹奈鬯锩H凰念櫟纳袂闀r,他終于是忍不住放聲的大笑了起來。

  “哥,什么事情這么開心?。吭陂T外就聽到你的笑聲了。”歌磐拿著一打文件走了進來,好奇的問道。

  “我。。。。。。我。。。。。?!崩罾碇钢巴?,努力的忍住笑聲,說道:“太逗人了?!?p>  歌磐走到窗前看了看,不解的問道:“什么都沒有???”

  李理捂著肚子,笑道:“走了走了,可惜你沒看到。”

  李理笑完,便將剛才的一幕繪聲繪色的說了出來。

  歌磐聽完之后,笑道:“哥,你可真是的,看見人家倒霉還笑的這么開心?!?p>  李理大笑道:“這能怪我嗎?這家伙的表情實在是太出色了,又長的像錢立,我想忍也忍不住??!”

  歌磐笑了笑,然后將手中的文件放在桌子上,說道:“哥,你要的文件全在這了,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就先出去了?!?p>  李理說道:“別急著走啊,有些事情我還要請你幫我參考參考呢?!?p>  歌磐問道:“什么事情?。俊?p>  李理笑道:“你覺得我的婚禮儀式應該怎么來辦?是中式的好呢?還是西式的好?我一直拿不定主意?!?p>  歌磐笑道:“思思姐是什么意思呢?”

  李理說道:“她傾向于中式的婚禮,她的父母好象也是這個意思?!?p>  歌磐拍手笑道:“好啊,中式的婚禮好啊,我真想看看思思姐頂著頭蓋坐著花轎是什么樣子的呢。”

  李理笑問:“看來你也是傾向于中式的婚禮嘍?”

  歌磐點了點頭,說道:“那當然,中式婚禮既熱鬧又喜慶,比在教堂里舉行婚禮可有意思多了,我想姑媽和姑父也愿意看到這樣的婚禮?!?p>  李理笑道:“好,既然你也這么認為,那我就決定下來了。對了,你思思姐說了,她的伴娘就由你來擔任了?!?p>  歌磐笑道:“我嗎?那可太好了,不過我記得,伴娘應該是由娘家的人來擔任的吧?”

  李理說道:“管它娘家婆家的,咱們怎么喜歡就怎么辦?!?p>  歌磐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咬著嘴唇問道:“哥,那你的伴郎是誰呢?”

  李理笑道:“那還能是誰?當然是。。。。。?!闭f到這里,李理忽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口笑嘻嘻的問道:“咦,歌磐啊,你是不是又在想你三哥了?”

  歌磐依舊咬著唇,臉色卻故意放了下來,說道:“才不是呢,我想他干嗎?”

  李理笑嘻嘻的看著歌磐,嘴里卻故意嘆了一口氣,說道:“不想嗎?那最好了,你三哥過了年之后就要參加頭銜戰(zhàn)了,比賽的時間剛好和我的婚期沖突,到時候怕真的參加不成我的婚禮了。”

  歌磐吃了一驚,問道:“真的嗎?哥?!?p>  李理點了點頭,說道:“三兒在電話里是這么告訴我的?!?p>  歌磐聞言,嘴唇咬的更緊,眼睛里蒙蒙的也泛起了些些的光亮。

  李理看著歌磐著急的神情,終究是不忍心再開玩笑,笑道:“傻丫頭,我哄你玩兒的,我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情,那個臭小子敢不來嗎?”

  歌磐眼睛亮了一亮,忽的又暗淡了下去,幽幽的說道:“來了又怎樣?等婚禮一結(jié)束,他還不是又要走?!?p>  李理笑道:“走?往哪里走?這次一回來,我說什么也得把他留住,媽的,這是你們倆的終身大事,又不是玩捉迷藏?”

  歌磐‘撲哧’一笑,隨即又收了笑聲,說道:“哥,你不用勉強他,我只是說說而已,三哥自有他的想法,我。。。。。。我。。。。。?!备枧偷倪@句話尚未說完,臉色便飛般的紅了起來,頭也悄悄的低了下來,一付嬌羞之態(tài)。

  李理接口笑道:“你還等著他是不是?”

  歌磐白了李理一眼,說道:“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先走了?!?p>  李理哈哈大笑,正欲再說些什么,卻聽見桌上的電話響起,便止住笑聲,拿起了聽筒。

  “喂,你好,我是李理?!崩罾眄樖贮c了根煙,示意準備出門的歌磐將門帶上。

  “你好啊,李總,我是棋會的老錢啊?!彪娫捓飩鞒隽隋X立的聲音。

  “是老錢啊,今天怎么有空打我的電話???是不是又有什么好處想起我了?”李理笑道。

  錢立在電話里干笑了兩聲,又不咸不淡的扯了兩句,卻始終沒有說明打電話的意圖。

  李理皺了皺眉,說道:“老錢,扯淡可不是你的作風啊,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說吧,不用藏著掖著的了?!?p>  電話里,錢立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有件事情想拜托李總一下?!?p>  李理笑道:“只要不是要錢,什么都好辦,老錢你就說吧?!?p>  錢立的語氣仍然是有些猶豫,一付吞吞吐吐無顏起齒的樣子。

  李理不耐煩的說道:“我真怕了你了,老錢,好好,剛才的話我收回,只要是對咱們雙方都有利的事情,掏錢我也認了?!?p>  錢立說道:“李總,這次可真不是錢的事情,我只是想請你給人帶口信?!?p>  李理顯得有些奇怪,問道:“給人帶口信?給誰?。俊?p>  錢立在電話里解釋道:“是這樣,上次你的那個朋友木森在棋會留的電話是成都的,這幾天我們聯(lián)系了他好幾次,一直聯(lián)系不上,所以我就想到了李總,你應該有他現(xiàn)在的電話和住址吧?”

  李理笑道:“就這事啊,這也值得老錢你羅嗦半天的嗎?你等等,我這就告訴你他的電話號碼和地址,有什么事你直接跟他說吧。”

  錢立說道:“是這樣的李總,本來按棋會的意思確實是想和木森直接聯(lián)系的,但我想了想,這件事情你也應該知道,所以還是請你轉(zhuǎn)告木森吧?!?p>  李理皺了皺眉,心中隱約的有一絲不安,說道:“老錢,到底是什么事情?聽你的口氣,好象不是什么讓人高興的事情吧?”

  錢立咳嗽了幾聲,說道:“我就直話直說吧,李總,上個星期棋會開了個會,議題是關于這次頭銜戰(zhàn)的事情。。。。。?!?p>  李理打斷了錢立的話,問道:“等等,怎么又扯到頭銜戰(zhàn)上面去了,老錢,你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錢立回答道:“唉,算了,我也不說那么多了,總之就一句話,請你轉(zhuǎn)告木森,明年的頭銜戰(zhàn)取消了。”

  李理聞言,不由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聲道:“什么?取消了?這他媽是誰的主意?。俊?p>  錢立在電話里聽出了李理的暴怒,便連聲的勸李理冷靜下來。

  “冷靜?我能冷靜的下來嗎?說取消就取消,這不是在玩人嗎?老錢你跟我說,這到底是他媽的誰出的餿主意?”李理憤憤的問道,將手中的煙蒂死死的撳在了煙灰缸里。

  “這不是哪個人的主意,這是棋會的幾個領導和棋手代表共同研究討論的,最終也是通過投票的方式?jīng)Q定下來的?!卞X立在電話里解釋道。

  李理冷笑了幾聲,說道:“是嗎?你們棋會什么時候這么民主起來了?我倒是第一次聽說?!?p>  錢立尷尬的說道:“李總啊,這件事情要請你理解我們,這樣的決定對棋會來說,也是逼不得己??!各方面的因素綜合起來,我們的壓力實在是很大啊?!?p>  李理冷笑連連,說道:“壓力?老錢你跟我說說,究竟是什么壓力?”

  錢立苦笑道:“這件事情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總之一句話,事情已經(jīng)決定下來了,基本上也就沒有更改的余地了,還請李總你多體諒我們?!?p>  李理深深的吸了口氣,盡量將聲音壓的低緩一點,說道:“那好,這件事情你不愿意說,我也就不多問了。我只想問問你,明年的‘最強戰(zhàn)’的人選是如何決定的?我想這兩件事應該是相關聯(lián)的吧?”

  錢立說道:“不瞞李總說,這‘最強戰(zhàn)’的參賽人選確實已經(jīng)定下來了,至于具體的名單我現(xiàn)在不方便透露,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名單上肯定是沒有木森的名字?!?p>  李理聞言,并沒有顯得吃驚,這樣的結(jié)果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從桌上拿起香煙點上一根,李理又問道:“老錢,咱們的關系不錯,你說說看,這件事情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嗎?”

  錢立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應該是沒有,大家的態(tài)度都很堅決,投票的時候,大概只有我一個人投了反對票?!?p>  李理問道:“那黃會長投的是贊成票嘍?”

  錢立說道:“是,她投的是贊成票,不過處在她的位子上,肯定有她的想法和苦衷,我想李總你應該能理解的。其實打這個電話也是她的意思,她覺得這件事情應該讓你知道?!?p>  李理狠狠的抽了口煙,鐵青著臉說道:“好了老錢,你不用再說了,不管怎樣,我還是要感謝你打電話通知我,這人情我會記著的。”頓了一頓,李理又沉沉的說道:“老錢你幫我轉(zhuǎn)告黃會長,我明天就去棋會。”

  第九十六章先生

  練習室里,一群六七歲的孩子們正倆倆相對的坐著,隨著木森的一聲令下,開始了他們在長風道場里第一次正規(guī)的對局。這是溫快應文化宮的要求在寒假里特地開設的一個圍棋啟蒙班,來學棋的孩子們幾乎從未摸過圍棋子,有很多都是在家長的強迫下才來到這里的。

  面對這一群沒有任何基礎的孩子們,想讓他們喜歡上圍棋,那么第一件事就是要激發(fā)起他們對圍棋的興趣。道場里的教練們雖然都有不俗的教學經(jīng)驗,但是面對一群對圍棋一竅不通,且沒有任何興趣的孩子們,卻多少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

  這期圍棋班的教練是木森,在其他教練知難而退的情況下,他主動的承擔起這次的教學任務。對于木森來說,教一群沒有任何圍棋基礎的孩子們學會下棋,早已是駕輕就熟的事了。剛進大地圍棋學校的時候,沒有任何資歷的木森正是從啟蒙班開始帶學生的,在他十多年的教學生涯里,倒有三四年的時間是和剛學棋的孩子們在打交道,而那些孩子有的才三四歲,說木森是教練,倒不如說他是幼兒園的老師來的更恰當一點。相比較而言,帶這群六七歲的孩子木森要顯得輕松了很多,至少,他不用為這群孩子的大小便的問題而感到頭痛。

  木森在練習室里來回的走動著,他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經(jīng)過大半月的訓練,這群孩子的圍棋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更讓他高興的是,經(jīng)過他的一些特殊的手段,孩子們對圍棋的興趣也日漸濃厚,從最初的被動學棋,變成了現(xiàn)在主動的學棋,甚至有的孩子中午連家也不回,就在道場里用餐,為的就是能和小同伴們多下幾盤棋。

  練習室里,孩子們或是跪坐在椅子上,或是爬伏在棋盤上,更有的干脆就直挺挺的站在那兒,瞪著一雙咕溜溜的眼睛在同伴和棋盤間來回的瞧著。木森便微笑著搖頭,不停的糾正著孩子們的坐姿,但隨著對局的進程,孩子們要不了幾分鐘就又故態(tài)萌發(fā),于是木森又再次的糾正,如此循環(huán)往復,木森倒也樂此不疲。

  一個小時后,練習賽終于結(jié)束,木森將孩子們自己記的對局棋譜一一的整理好,便宣布了上午的課到此結(jié)束。

  等孩子們象潮水般呼嘯著涌出了練習室,木森發(fā)現(xiàn)溫快正站在門口,招手向他示意著什么。

  木森笑道:“溫哥,這群孩子里有幾個素質(zhì)不錯啊,等圍棋班結(jié)束后,你可以考慮考慮將他們留下來?!?p>  溫快搖頭道:“我考慮有什么用,關鍵還要看人家長愿不愿意將孩子放在咱們這,再說,我也不好開這個口,理解的說你這是愛才,不理解的還說你這是在騙學費呢?!?p>  木森笑了笑,問道:“對了溫哥,你好象找我有什么事?。俊?p>  溫快說道:“給你介紹個人。”

  木森四處張望了一下,問道:“是誰???人呢?”

  溫快笑道:“在我辦公室呢,我特意下來叫你的,就是怕你下了課一個人溜到食堂里去了。”

  木森笑道:“看來中午有免費的午餐吃了,這人是誰?。坎粫俏幕瘜m的領導來視察工作的吧?”

  溫快說道:“要真是他們我也不叫你了,我知道你煩這些場合。這人是我的老師,你應該知道他的名字的,我和你說過他的?!?p>  木森驚訝的問道:“張昌南?張老先生嗎?”

  溫快笑道:“是,是他老人家,道場掛牌的時候,我就曾經(jīng)邀請過他,只是那段時間他的身體不好,沒來成。沒想到今天他老人家倒一個人單槍匹馬的來我這兒了,說是一來看看我的道場,二來也是四處的走走,權當是旅游了?!?p>  木森問道:“老先生怕有八十多歲了吧?”

  溫快點了點頭,說道:“今年五月份的時候,老師剛過完他的八十大壽,過壽的那天,老師的三代弟子來了一大半,大部分都是鼎鼎有名的職業(yè)高手,那可真叫一個熱鬧?!鳖D了一頓,溫快又說:“哎,咱們別盡顧著聊天了,老師他還在樓上等著呢,邊走邊說吧?!?p>  木森順手帶上門,和溫快一道上了樓,等進了溫快的辦公室,一眼便瞧見一個精神矍鑠滿頭銀發(fā)的老者正背著手仔細的看著墻上的一副字畫,許是看到入勝處,微微頜首間,一付飄然出塵的風范。

  木森看著面前的老人,心中立刻想到他大半個世紀的傳奇生涯,不由得頓生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在中國圍棋界提起張昌南的大名,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張昌南是中國實行段位制以來,最早的一批九段棋手之一,在當年的中日圍棋擂臺賽上,更是以五連勝和六連勝的佳績幫助中國連勝了兩屆。尤其是五連勝的那屆,他以中方副帥的身份,在形式岌岌可危的情況下,一人連闖五關,將日本的所有選手斬落馬下,不僅幫助中國首次奪得了中日圍棋擂臺賽的勝利,更是打破了當時的日本棋手是不可戰(zhàn)勝的神話。

  在連續(xù)兩屆的中日圍棋擂臺賽的勝利后,世界圍棋的格局從日本的一枝獨秀轉(zhuǎn)變?yōu)橹腥针p方兩強對峙,而后因為韓國圍棋的異軍突起,更是演化成現(xiàn)在的三國鼎立,不過這卻是后話了。在當時,因為張昌南的緣故,在中國著著實實的刮起了一陣學習圍棋的風氣,也因為這樣的風氣,冒出了很多至盡仍活躍在中國棋壇上的中生代棋手。

  張昌南算的上是大器晚成,在贏得第二次的中日圍棋擂臺賽的那年,他已年近五十。此后,他便從職業(yè)賽場上引退下來,悉心教導年輕一代的棋手,現(xiàn)在的棋會會長黃麗珊和競賽部主任錢立都曾經(jīng)是他的弟子,其他的徒子徒孫更是不計其數(shù)。直到現(xiàn)在,已是八旬的張昌南仍是以收得資質(zhì)品德具佳的弟子為樂事,誨人不倦,樂津此道。用黃麗珊的話來說,張昌南絕對稱的上是中國圍棋界的一棵蔭及子孫的參天大樹,他的戰(zhàn)績固然輝煌,但是他最大的貢獻并不在于此,而是在于他孜孜不倦的培養(yǎng)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圍棋國手,這種貢獻的意義更加的深遠。

  辦公室里,老人徐徐的轉(zhuǎn)過身來,眼里盯著木森,嘴里卻問溫快:“小溫,這位大概就是你說的那位木森了吧?”

  木森不等溫快回答,便急忙上前一步,給張昌南恭敬的鞠了一躬,說道:“張老先生好,我就是木森?!?p>  張昌南笑道:“不錯不錯,謙恭有禮,和小溫說的一樣?!?p>  木森聽到張昌南夸贊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面對這樣的泰斗人物,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么了。

  張昌南將手一揮,對木森笑道:“你不要叫我什么老先生了,我還不怎么老嘛,你就和小溫一樣,叫我老師吧?!?p>  溫快在一旁說道:“是啊三兒,老師的弟子從十來歲的到四五十歲的都有,也都叫一聲老師,你也這么叫吧。”

  木森笑道:“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叫先生您一聲老師了?!?p>  張昌南哈哈笑道:“叫老師好啊,聽這一聲老師聽了幾十年了,顯得格外的親切,總讓我感覺自己還不是那么太老!”

  溫快也笑,說道:“老師,該吃中飯了,咱們是不是先去飯館,邊吃邊聊啊?”

  張昌南笑道:“今天你是地主,該你說了算。”

  三個人說笑著一路下了樓,溫快本欲開車去找一家檔次高的酒店,但在張昌南的堅持下,只在樓下選擇了一家比較僻靜的小飯館。三人坐定后,溫快特地為張昌南點了幾只清淡的小菜,又讓飯館的老板開了一瓶紅酒,這也是為張昌南準備的。溫快知道,張昌南喜歡在飯間喝幾兩酒精度數(shù)低的酒,以前是白酒,后來上了年紀,便改為了紅酒,幾十年如一日,這也是張昌南笑引為長生之道的秘訣之一。

  等酒菜上齊之后,木森端起酒杯,向張昌南說道:“老師,這第一杯酒我敬您,祝老師您身體健康,這杯酒我先干了,老師您隨意。”

  張昌南呵呵笑著,示意木森坐下,說道:“哪有第一次喝酒就隨意的,來來,小溫也端起杯子,我們一起干了這杯酒。”

  三人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后,溫快忙著倒酒,張昌南卻向木森說道:“小伙子,你的棋下的不錯嘛,以一個業(yè)余棋手的身份拿到新人王賽的冠軍,少見啊,我在棋壇摸爬滾打了數(shù)十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p>  木森靦腆的笑了笑,說道:“一時的僥幸而已,要是再來一次的話,怕是連八強都進不了?!?p>  張昌南笑道:“哎,不能這么說,你的棋譜我都看了,下的確實不錯,很有想象力,算路也很精確,依我看,拿到這次的冠軍,算得上是實至名歸?!?p>  木森仍是謙虛,說道:“我的棋譜老師看了嗎?那可太好了,有時間的話,希望老師能指出我的不足之處,我總覺得上次比賽里,有很多的招數(shù)下的不盡人意,行棋的時候也有些奇怪的感覺,卻一直想不出原因,如果有可能的話,還希望老師您能不吝賜教?!?p>  溫快在一旁笑道:“放心吧三兒,老師一生好為人師,他老人家既然看了你的棋譜,就必定會指出你其中的缺點的?!?p>  木森笑道:“那可太好了?!彪S即又有些擔憂的說道:“但我只怕老師抽不出時間來啊?!?p>  張昌南笑道:“小伙子你要是愿意聽我嘮叨幾句,那我就扯著老臉再做一回老師吧,總不能讓你這聲老師白叫嘛!至于時間方面,你盡管放心,這一段時間我走了好幾個地方,也有些累了,正打算在小溫這里歇歇腳,然后就回家,只是不知道你們歡不歡迎我這個老頭子?”

  溫快驚喜的說道:“老師您要在我這住一段時間嗎?哎呀,這可太好了,我這就打電話給琳風,讓她給您在附近的賓館安排房間?!?p>  張昌南搖了搖手,說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上午看見學生的寢室不是還空著一間嗎?安排我住那就可以了,不用搞的那么麻煩?!?p>  溫快說道:“那不行,怎么能老師您住那兒呢?您別管了,還是讓我來安排吧。”

  張昌南皺眉道:“我在這住一段時間,就是打算看看孩子們下棋的,你把我支出去,那我還不如回家算了?!?p>  溫快張口正欲再勸老人一回,一旁的木森卻說道:“溫哥,老師既然執(zhí)意如此,我看這樣吧,我將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給老師,我去學生的寢室住。我房間里的生活設施比較全,也還算的上是干凈,我看比賓館也差不到哪里去?!?p>  張昌南笑道:“這樣不錯,只是鳩占鵲巢,倒是為難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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