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區(qū),亞當(dāng)斯府。
富麗堂皇的書房內(nèi),西姆斯正與羅曼對飲。
壁鐘的時針指向十點(diǎn),算算時間,阿瑟就要參加完聚會回來了。
“一天過得真快,看來我的任務(wù)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羅曼望了一眼漆黑的窗外,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
今天的他并沒有穿著黑斗篷,而是一身的正裝,看起來仿佛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年貴族。
“差點(diǎn)忘了,明天有一場歡送會,記得來參加。”
西姆斯將一張請?zhí)平o他,“亞伯拉罕家的人也會到場,關(guān)于客卿一事,到時候你就跟他們談吧?!?p> 羅曼接過請?zhí)者M(jìn)懷里,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容:“這次還得感謝你牽線搭橋?!?p> “都是老同學(xué),應(yīng)該的?!蔽髂匪诡h首。
西德尼亞所有的傳承者盡皆畢業(yè)于傳承者學(xué)院,即使畢業(yè)后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學(xué)生時代的情誼保持一生都是很常見的事。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后書房房門被敲響。
“進(jìn)來?!?p> 一名仆從應(yīng)聲推門而入:“大人,阿瑟少爺跟同學(xué)去地下城玩了,可能還要一些時間才能回來?!?p> 西姆斯皺起眉頭:“和誰去的?去哪兒了?”
“是,和羅伊少爺去的月見坊?!?p> 西姆斯和羅曼面面相覷,前者微微皺起了眉頭。
羅曼向他提到過,半個月前,羅伊曾來到了地下城,調(diào)查到了月見坊的蛛絲馬跡。
西姆斯示意仆從退下,羅曼搖了搖頭,這才說道:“我親自為羅伊施加的精神誘導(dǎo),絕對不會有問題?!?p> 精神誘導(dǎo)這個技能強(qiáng)大就強(qiáng)大在于,一旦它成功,目標(biāo)甚至不會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已經(jīng)被動了手腳,也不會想到自己的行為已經(jīng)發(fā)生了異常。
就好像真正的精神病人不會承認(rèn)自己是精神病人,也不會主動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療一樣。
只要不接受「凈化」這類能驅(qū)散異常狀態(tài)的技能治療,精神誘導(dǎo)的效果甚至能夠持續(xù)終生。
“難道只是巧合?”
西姆斯喃喃自語。
“我回去一趟就知道了,那是我的地盤,你不用擔(dān)心?!?p> 羅曼從容的撫平衣服上的褶皺,離開了書房。
房間里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壁鐘秒針走動時咔嚓咔嚓的輕響,以及壁爐內(nèi)柴火燃燒時噼里啪啦的聲音,還有外面寒風(fēng)拍打窗戶的呼嘯。
西姆斯的臉色不斷的變化著,腦海里快速閃過一連串的信息,總有一種違和感縈繞在心頭。
羅曼提醒得沒錯,這個案子其實(shí)很早就可以結(jié)案了,卻被一直拖到了今天。
今天是十一月的最后一天,也是結(jié)案的最后一天。
會節(jié)外生枝嗎?
想了想,西姆斯最終還是站了起來,到門口披上一件黑色風(fēng)衣,徑直走了出去。
“天那么晚了,父親接兒子回家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吧?”
他推門離開了亞當(dāng)斯府。
……
地下城,月見坊。
三樓的貴賓包廂內(nèi),羅伊和阿瑟面對面坐著。
“哎呀呀,這不是阿瑟少爺嗎,什么風(fēng)把您吹來了,也不知會小的一聲,好讓小的提前給您準(zhǔn)備一下驚喜。”
一名化著濃妝的老鴇正搓著手,恭敬的彎腰站在一旁,對著阿瑟諂媚的笑道。
“沒事,就和同學(xué)一起玩玩,有什么就來什么?!?p> 阿瑟舒服靠在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慢條斯理的說道。
“好嘞!”
老鴇暫且退下,一旁的侍者相繼端上美酒佳肴。
“沒想到你還是這里的??汀!?p> 羅伊笑了笑,“看來是我班門弄斧了?!?p> 呆在自己的主場,阿瑟說話的聲音也響亮了起來,他仰起來頭,自得的說:“我和這里的老板很熟,在整個地下城都玩轉(zhuǎn)的開。若是以后想來這里,報我的名號就是?!?p> 羅伊沒有接話,兩人本就不熟,直到今天之前都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能像現(xiàn)在這樣心平氣和的坐著聊天已經(jīng)是奇跡了。
彼此也都是少年心氣,心態(tài)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老成到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地步。
就在氣氛逐漸冷淡下去的時候,老鴇帶著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來了。
“兩位少爺挑挑,這些都是我們新進(jìn)的貨。”
老鴇讓這群姑娘站成一排,然后討好的看著阿瑟。
“就這貨色?”
阿瑟夾了一口菜,瞥了她們一眼,不由皺了皺眉頭,隨手抬起酒杯,向其中一人潑去。
“連小屁孩都拿來充數(shù),你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被潑了個正著的是一名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她一時間手足無措,臉上和身上的酒水擦也不敢擦,只是沉默著低著頭,渾身顫抖著,緊緊拽住一旁女人的手。
老鴇連忙賠笑道:“少爺有所不知,這兩人其實(shí)一對母女,這種玩法最近還挺流行的,不過如果礙了少爺?shù)难?,我立刻叫她們滾蛋!”
阿瑟這才注意到小女孩身邊的那個女人,雖然一副面黃肌瘦的樣子,但生得還算白凈,長得也還行,眼神不由微微一動。
一旁的羅伊卻是面露厭惡之色,連連擺手道:“讓她們滾蛋吧,別打擾我們的興致?!?p> “是是是?!?p> 老鴇偷偷瞥了阿瑟一眼,看他沒有說話,便揮了揮手把那對母子帶下去了。
在離開包廂之前,小女孩感激的看了羅伊一眼,拉住女人的手臂,輕聲說道:
“媽,那個大哥哥就是之前給我們錢的人?!?p> 女人神色一動,回頭望去,只來得及看到一扇已經(jīng)關(guān)上的門。
“走快點(diǎn),別嘰嘰喳喳的!”
守衛(wèi)的語氣十分不耐煩,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將她拽到樓下的休息室門口。
“我們會走,別拽我媽媽!”小女孩看著女人胳膊上的紅印,眼睛瞪出了淚花。
守衛(wèi)卻是無動于衷,他上下打量著女人的身體,那件輕薄的連衣裙不僅起不到遮蓋身體的作用,反而因為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朧感讓他覺得饑渴難耐。
女人的身材并不算豐滿,不過被拐到月見坊的女人大多是這樣,都是無依無靠而且吃不飽飯的窮鬼,當(dāng)然豐滿不到哪里去。
也正因如此,即使糟蹋她們也沒有任何后顧之憂。
心里的邪火一旦被點(diǎn)燃,他也便無所顧忌,哈哈笑道:“樓上的大人物看不上你,那就來陪老子樂一樂!”
說著,他直接把女人連帶著小女孩一起推進(jìn)了一旁空無一人的休息室,隨后反鎖上門。
這里并不是招待客人的地方,因此也沒有亮堂的夜明燈,桌上只有幾根蠟燭發(fā)出橙黃色的光芒。
因為猛烈的開關(guān)門帶起了一陣氣流,屋內(nèi)的燭火被吹得幾近熄滅,但最后又頑強(qiáng)的直立了起來。
昏暗的燈光,密閉的房間,還有男人與女人,誰都能猜到接下去會發(fā)生些什么。
那守衛(wèi)將女人推倒在地,同時朝小女孩兇神惡煞的瞪了一眼:“別打擾老子的興致,否則宰了你!”
小女孩露出絕望的神情,她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雙手用力的捂住嘴巴,眼淚止不住的流。
生在地下城,她從來沒有見過天上的太陽,只覺得世上發(fā)生的一切疾苦都是向來如此。
明明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習(xí)慣的事,為何當(dāng)絕望再次來襲的時候,內(nèi)心深處依舊感覺到無比的悲傷呢?
小女孩蜷縮在角落啜泣著,而身下的女人早已認(rèn)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守衛(wèi)滿意極了,一股強(qiáng)烈的興奮伴隨著征服感席卷全身,他以最快的速度解下腰帶,然后俯下身去——
直接趴在了地上。
他陡然睜大了布滿血絲的眼睛。
女人就在他的身側(cè)唾手可得,可他卻再也爬不起來了。
一把長劍從背后刺穿他的胸膛,然后將他釘在了地上。
一個身著黑色斗篷的人影站在他的身后,沒人知道她是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或許她原本就藏在這間昏暗的休息室里。
她背著一個黑匣子,昏黃的燭光將她的背影打在墻上,拉得斜長。
她拔出那把長劍,然后豎起食指,朝小女孩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小女孩依舊捂著嘴巴,忙不迭的點(diǎn)著頭。
她充滿淚水的眼眸中,倒映著搖曳的燭火,以及那個此刻比誰都高大偉岸的黑色身影。
……
三樓,包廂內(nèi)。
阿瑟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所有的女人都看不上,你到底喜歡什么類型的?”
剛才老鴇叫的那批姑娘,羅伊竟是統(tǒng)統(tǒng)把她們打發(fā)走了。
他又看了看羅伊面前的菜肴和美酒,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動過一口。
“我喜歡什么類型的?這是個好問題?!?p> 羅伊摸著下巴,玩味的看著他,“我喜歡艾莉亞這樣的,你能給我找一個來嗎?”
阿瑟面沉如水,眼角直跳,沉聲道:“你是在玩我?”
“話怎么說得那么難聽,我可不玩男人?!?p> 羅伊微笑,“我只是聽說月見坊的老板手眼通天,在地下城凡是他想要的,就沒有他得不到的。讓他找個女人,不困難吧?”
阿瑟的嘴唇抖了抖,心里忽然想起父親和羅曼對他囑咐過的話。
現(xiàn)在還不能招惹是非,不要急著跟羅伊作對。
等風(fēng)頭過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是他按捺住心中的焦躁,隨口說道:“好啊,到時候我讓他留意一下?!?p> 就在這時,外面的聲音陡然嘈雜了起來。
“什么玩意兒,有人鬧事?”
他不由皺起了眉頭,剛想站起身去窗前看一眼,門口闖進(jìn)來一個氣喘吁吁的服務(wù)員。
“不好了少爺,有人來這里砸場子,要不我送您從后門先走?”
“有人砸場子???”
阿瑟驚疑不定的望向羅伊,他可是知道月見坊在地下城的名聲有多響亮,怎么可能有人來砸月見坊的場子,還是在他剛來不久。
這真的只是偶然?
羅伊看上去沒有半分震驚,身體微微前傾,好整以暇的說道:
“怕什么,月見坊的老板號稱地下城的死神,又是四階亡語,背后還有騎士團(tuán)的某些家族在暗中支持,怎么可能搞不定這種小場面?”
阿瑟的背后倏然冒起冷汗,羅伊居然對羅曼的身份知曉得那么清楚,即使是他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了。
他的手連忙伸向腰間的長劍,就要站起身來。
羅伊的動作更快,他幾乎與阿瑟同時出手。
阿瑟的右手才剛剛握住劍柄,羅伊已經(jīng)擒住了他的手腕,令他的劍再也拔不出來半寸。
同時,羅伊的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腦袋,一把拉了過來,狠狠的朝茶幾上砸去!
“啪——”
玻璃制的茶幾跟阿瑟的腦門來了一次親密接觸,直接被砸穿。
右手被按住,腦袋被壓在地上,阿瑟下意識的左手撐地,想要借力站起來。
羅伊突然松開手,迅速從腰間拔出匕首,朝阿瑟的左手刺去。
被灌注了靈力的匕首毫無阻礙的刺穿阿瑟的手掌,嵌入木質(zhì)地板,將他的左手死死釘在地上。
“?。。?!”
阿瑟趴在地上,呆呆的看著自己被貫穿的手掌,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制服他只是一瞬間的事,對羅伊來說,現(xiàn)在的阿瑟連向他拔劍的機(jī)會都沒有。
羅伊從他身旁經(jīng)過,順手拔出他腰間的長劍,沒有多作停留,就這樣持劍消失在了房間里。
阿瑟快要瘋了,他哪有精力管羅伊去了哪里,他用僅存完好的右手顫顫巍巍的伸向那把匕首,想要把它拔出來。
對劍修來說,用劍的手就是他的命,就算貫穿的只是左手,這也把他嚇得肝膽欲裂。
但他的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
一個黑色斗篷走到他眼前,手里明晃晃的劍嚇得他一動也不敢動。
更令他心驚膽戰(zhàn)的是,這把劍的劍身上居然還殘留著不知道是誰的血跡。
當(dāng)他看到黑色斗篷的時候,有那么一瞬間,還以為是羅曼來救他了,但他很快醒轉(zhuǎn)過來,他從來沒看過羅曼用劍。
他如喪家之犬般狼狽的趴在地上,甚至不敢抬起頭與那黑色斗篷對視。
可突然,他的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阿瑟?!?p> 這個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卻沒有往常那股溫柔的感覺,反而像是帶著壓抑著的怒火與絲絲的冷意。
“看著我!”
那道聲音突然大了起來。
阿瑟的身體微微一顫,抬起頭來,看不到她隱藏在陰影中的姣好面容,只看得清那抹鮮紅的薄嘴唇和精致的下巴,以及從兜帽底下漏出來的幾縷淡金色長發(fā)。
她平靜的問道:“為什么要陷害我的父親?”
這句話看似是疑問句,卻并未寄希望于讓他回答這個問題,仿佛這只是她的喃喃自語。
阿瑟掙扎著用力仰起頭,想看清楚她此刻的表情:“不是的,艾莉亞,你聽我說……”
“不要亂動?!?p> 她將劍插在阿瑟的面前,閃爍著寒光的劍鋒離他的鼻子不過咫尺,語氣沒有絲毫的遲疑。
“否則,我不會留情?!?
四零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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