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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挽天傾

第二十四章 我只怕事情鬧不大!

紅樓之挽天傾 林悅南兮 2528 2022-01-17 15:05:55

  他這就是緩兵之計(jì),否則盛怒之下賈珍,會不會帶著寧國府家丁打?qū)⑸蟻?,這都難說。

  馮唐沉吟道:“可緩兵之計(jì),只可用一時,東府終究要來尋你麻煩?!?p>  賈珩又道:“不瞞世伯,我原本打算尋榮府里的老太太做主,我素日里聽說,老太太是個憐貧惜弱的,若得她老人家出面,賈珍應(yīng)不敢亂來,但深思之下,此事多半不成……”

  “那位在深宅大院安享富貴晚年,含飴弄孫,誰敢讓這事到她耳邊,煩她清凈?!瘪T唐顯然對賈家的情況知之頗深,隨意一句同樣點(diǎn)到了關(guān)鍵。

  賈珩點(diǎn)頭道:“這就是不成之處?!?p>  雖說蔡嬸說認(rèn)識鴛鴦,但鴛鴦敢拿這事去尋賈家的這位一心高樂,安享尊榮的老祖宗?

  所以,此策斷不可行。

  馮唐面色也有幾分凝重,說道:“事已既此,賈小子還需另做打算才是?!?p>  賈珩正色道:“我心中已有幾分決斷?!?p>  馮唐默然了下,問道:“賈小子,你要將此事鬧大?”

  賈珩面色沉靜,眸中隱有冷芒閃爍,道:“我只怕事情鬧不大!”

  “既已做下,不妨做絕!惡奴欺主,施以薄懲,族兄既然不顧體面,強(qiáng)奪親事,那我就折了他的體面!”

  這一刻,小小少年瘦削冷峻的面龐上,映照著微微燭光,竟有線條銳利之感,目光更讓人不敢逼視。

  馮唐聞言,面色動容,他原以為這少年老成持重,不想竟有如斯銳氣?

  雛虎雖幼,已能食牛!

  只是,過剛易折啊……

  這與這位老將軍一向沈重謹(jǐn)慎的處事風(fēng)格是多少有些相悖,可馮唐心頭轉(zhuǎn)念一想,如今的大漢,老成持重之將隨處皆是,缺的恰恰是如衛(wèi)霍的少年英杰!

  賈珩面色幽幽,目光銳利,此刻就是要狠狠折了賈珍的體面!

  可他是族長,不,此非年非節(jié),他族長的身份,頂個屁用!

  他又不靠族中供養(yǎng),怒刷賈府的好感度,意義不大,再說他和賈珍是同輩啊。

  族兄為兒子婚事,不顧孝悌之義,仗勢欺辱旁支族弟,這干的叫什么沒臉的事兒?

  這時代,族長也不是好當(dāng)?shù)?,不能為族人謀福祉,不能友愛遠(yuǎn)支,這說破天去,對不起祖宗!

  祖宗把爵位傳承給你,是讓你苛待族人的?

  這或會影響他科舉走仕途?讀書人最是講究長幼尊卑?

  族中不慈,讀書人不平之鳴,做奮力一搏的事情還少了?

  而且,將出五服的遠(yuǎn)親,玉字輩的同族弟兄,被你這般欺負(fù),是可忍,孰不可忍!

  早上,他打了賴升之后,就這么一梳理,發(fā)現(xiàn)當(dāng)真是一絲不漏,全無凝滯。

  當(dāng)然,他唯一所做的就是……別把人打壞了。

  還有擔(dān)心官府介入,榮國府老太太喚他規(guī)訓(xùn)!

  后者,他自有計(jì)較。

  但前者,賈珩問道:“世伯,不知京兆父母為人如何?”

  父母,就是地方官,京兆府尹。

  馮唐沉吟了下,琢磨著賈珩的用意,心頭了然,笑道:“如今的京兆府尹是許廬許大人,此人為人方直,秉公斷事,不諛權(quán)貴,天子也很是器重……但以老夫看來,應(yīng)道不會鬧到那一步,榮慶堂那邊兒也就頂天了?!?p>  還有一句話不好說,京都重地,錦衣四伏,這等事說不定就落在天子耳中。

  當(dāng)今天子修謹(jǐn)克己、最重家風(fēng),賈家還有一個姑娘去年才進(jìn)了宮,賈家哪里敢鬧到官府一步,多半是要胳膊折了往袖里藏的。

  說來說去,如今的賈家真是大不如前了,后輩子弟縱是作惡,手段都上不得臺面。

  賈珩聞言,心頭最后一抹疑慮消散。

  若是直接讓鴛鴦給他遞話,鴛鴦多半是不會答應(yīng)的,而且賈母在這等族中狗屁倒灶的小事上,從來都是糊弄應(yīng)付,不要妨我高樂的心態(tài)。

  鴛鴦來日面對賈赦的強(qiáng)娶,都要以死相逼,鬧得兩府雞飛狗跳,才引得賈母一邊哭訴,一邊摞了狠話。

  為他一個外人,去干涉外面的爺們兒?

  只有給賈珍一通兒耳光,事情就不同了,賈母這時候賈家輩分最高的身份,就顯出來了。

  那時再評理分說!

  打人一念起,剎覺天地寬。

  至于因此見惡于賈家,賈珩只能在心里呵呵,他縱然上趕著巴結(jié)賈家,賈家還能把爵位讓給他襲了不成?

  此事既已定下主意,賈珩心頭疑慮盡去,在馮唐家吃了幾杯酒,不覺夜幕降臨,已至華燈初上時分,就施施然離了馮家。

  待賈珩離去,馮紫英道:“父親,珩兄弟見惡賈族,不會出什么事吧?”

  馮唐吃過了酒,臉膛紅潤,笑了笑,擺手道:“不妨事,這賈小子謀而后動,心如明鏡一樣,行事會有分寸的?!?p>  其實(shí),他倒也樂見于此。

  以他對天子性情的了解,若不和賈家翻臉,而是一團(tuán)和氣,上下同心,縱然其人將來再是少年驍果,將帥之英,天子能用?敢用?

  天子用王子騰,也是斟酌再三,舉棋不定,最終還是以分賈家之力,制邊鎮(zhèn)驍將。

  至于此子,年不足二八,拉弓二石,心思縝密,談吐宏闊,來日不可限量。

  馮紫英有些琢磨不出這里面的門道,不過想了想,似乎也并無不妥之處。

  ……

  ……

  賈珩這邊并未讓馮府人來送,而是徑直出了馮府,牽著馬就向?qū)帢s街緩緩而去。

  彼時,夜色瞑瞑,道旁人家宅門燈籠亮著,映照前路。

  他雖然喝了大約半斤酒,但這時代酒精度數(shù)有限,加之此身體質(zhì)特殊,反而活血經(jīng)絡(luò),意態(tài)酣暢,思路比以往都靈活。

  今日一天,前前后后見了一些人,倒比他剛來此世好幾天,忙碌充實(shí)許多。

  尤其,還得了馮唐青眼。

  “明日先去秦家一趟,然后去國子監(jiān)的文萃閣尋那位宋錄事,讀書科舉、習(xí)武騎射,盡快取得功名。”

  賈珩在心頭想著事,就來到柳條兒胡同,遠(yuǎn)遠(yuǎn)就見一串燈籠迎了過來,又是現(xiàn)出賈蓉那張俊臉。

  “珩叔……”賈蓉上前幾步,陪著笑說道。

  賈珩瞇了瞇眼,許是飲了酒,喝道:“你又來做什么?”

  暗道,這賈珍就不能歇會兒,趕著來送?

  他卻不知道,以賈珍的好色貪淫,秦可卿不即刻攏在袖中,晚上覺都睡不實(shí)在,而且這等游手好閑的公子哥兒,整日一味高樂,也沒有什么正經(jīng)事牽絆住手腳,眼下心火熊熊,可不就和賈珩耗上了嗎?

  賈蓉那張俊俏、白皙的臉上,現(xiàn)出一抹畏懼,擠著笑道:“珩叔這是剛回來?我爹在翠紅樓請了東道兒,好好招待珩叔。”

  賈珩道:“今日乏了,去不成了,明日再說?!?p>  賈蓉臉色一苦,道:“珩叔,這要侄兒回去如何交差?”

  “你如何交差是你自己的事兒!”賈珩推開虛掩著的房門,牽馬而入。

  賈蓉見賈珩語氣不似嚴(yán)厲,壯著膽子上前,哀求說道:“我爹的性子,珩叔也是知道的,珩叔今日大發(fā)神威,打了賴升,我爹惱得和什么似的,不是璉二叔和嬸子攔著,還說要去京兆府報(bào)官呢?!?p>  賈珩冷笑一聲,道:“你爹的性子,我知道!我的性子,你知道不知道?蓉哥兒,若非我前日替你擋一棍,你能站在這兒聒噪?蓉哥兒,你特么良心被狗吃了?”

  被斥罵著,賈蓉臉上現(xiàn)出不自然之色,道:“此事是小侄兒不對,給珩大叔賠禮則個,此事過后,不管如何,當(dāng)攜厚禮致謝。”

  賈珩將馬匹送至院中,在石榴樹下拴了,賈蓉也側(cè)著身子,在一旁好話說著。

  “珩大叔,侄兒這德行,你是知道的,我稀得成親?這婚事,我絕無奪親的念頭,那秦家女,我見都沒見過啊?!币娰Z珩態(tài)度“和緩”,賈蓉膽子越來越大,說話間就去拉賈珩的胳膊。

  見賈蓉如此攀纏,賈珩胃中一陣翻涌,廊檐下?lián)u曳不定的燈籠,橘黃燭火圈圈暈下,落在一張半是明亮、半是昏暗的臉龐上,一聲譏笑響起:“翠紅樓是吧?好,我去!只是我去了,珍大哥不要后悔才是?!?p>  賈蓉一時沒有察覺出賈珩語氣有異,見賈珩答應(yīng),心頭歡喜,口中千恩萬謝,自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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