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上午天尚且蒙蒙亮時
四府八營與魔尊部下三氏族一親衛(wèi)便與上元城親兵一分為三,消無聲息的包圍了胡祿的主城——上鏡,徒留一個東部缺口。
沒幾個時辰,在三方利爪下,胡祿便打算棄城而逃。早就準備好的白茅當即收縮北南方向的兵力,追擊倉皇而逃的胡祿氏,于此同時,西部的四府八營主力軍勢如破竹,半個時辰就讓上鏡上下體會透了四府八營當年橫掃魔界無人能敵的實力。
晌午,太陽稍微升至最頂端時,上鏡便破了城。玄軒留下善后的同時,白茅領了親衛(wèi)追著胡祿氏族眾人朝著長譽而去。
到了當天夜里,太陽將落不落時,邊戰(zhàn)邊逃的胡祿一族被殺的只剩下五六個親兵和一眾老弱婦孺,皆被生擒。
唯有胡祿族長蹤跡不明,到了半夜三更,族長才被小兵在一條臭水坑里發(fā)現(xiàn)尸骸,發(fā)現(xiàn)時,尸骸已經被野狗啃的只剩下半個身子。
第二日清晨,三支隊伍中已挑選出了了三萬精銳,由白茅領頭從斷崖處潛伏進長譽,三萬精銳一分為六,分別偷襲了長譽主城——屠茹外的六個小鎮(zhèn),所有小鎮(zhèn)將領皆在睡夢中被殺。
到了申時,各村鎮(zhèn)便受重創(chuàng),屠茹成了一座孤城。白茅乘著消息并未走漏,孤身一人潛入屠茹,一把火燒了整個城鎮(zhèn)的后備儲糧。
當天夜里,張云海便帶著的援軍從胡祿趕到了屠茹。
圍堵之下,長譽前無援軍,后無糧草——大敗。
兩日一夜不眠不休的戰(zhàn)爭后,玄軒,張云海維持城鎮(zhèn)基本的秩序之余皆舉杯歡慶。
白茅卻是一杯酒都沒喝,留下個管事的霍浩,當天夜里就回了發(fā)鳩山了。
霍浩:“主人,金權那兒的降魔陣不日就要開了,金權族長也遞了議和書,有關魔軍部署,新的分配...”
“還有胡祿周邊村鎮(zhèn)...”
白茅一腳一腳邁出了屠茹。他快速道:“全部都寫成文書遞上來?!?p> 霍浩:“可....”
白茅:“今天夜里就呈上來,我連夜趕出來,明日夜里我就要看到魔界歸屬的六氏族簽文。”
不等霍浩再說什么,白茅便已經抽身而去。
霍浩:“.......”
霍浩抽搐著臉,拿下了臉上的面具。
他咬牙切齒的低聲罵了幾句娘,隨后又老實的把面具帶好,也不敢去喝酒,垂頭喪氣的干活去了。
東海
石楠頭痛的坐在主位上,看著下面這個被自己五花大綁的人皇萬宗,還有風卷殘云,仿佛是廢墟的小閣樓。
她怎么就沖動之下真的把人綁了。
石楠:“我說萬宗兄啊,我都和你說了你打不過我,你偏要軸,現(xiàn)在好了,咱倆關系是徹底崩了,我也不想請你吃燒雞了,你說你虧不虧?!?p> 萬宗堂堂人皇,何曾受過這種委屈。他一向處變不驚的臉,此時陰雨密布,要不是嘴被堵住了,估計能不顧形象的破口大罵。
石楠揉了揉眉心,這但凡來個不那么智障的,都能發(fā)現(xiàn)問題,這還有一日,如何拖的下去。
俗話說,怕什么來什么。石楠思慮間,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是滸譽。
滸譽:“陛下,如今已拖了一日了,不能再拖了。”
石楠:“.......”
她瞥了一眼門外的影子,幻化了一把匕首抵在萬宗的脖頸間,警告似的瞪了對方一眼,這才扯出了塞在他嘴里的桌布。
萬宗:“......”
石楠皺眉,眼神一瞇,那匕首便靠近了萬宗一分,一絲鮮血從人皇陛下的脖子間留下。
萬宗冷笑:“你但凡要寡人的命,早就取走了。還會差這一會兒?”
石楠收了匕首,當機立斷的打開門,趁滸譽還沒反應過來時,就把人扯著前襟拉進去,小閣樓的門“啪”的一聲關上。
滸譽才進閣樓就反應過了,單手一扯,拉出佩劍,被石楠反手一震,佩劍便被震了回去,她單手抓住滸譽拿佩劍的手,一個后背摔,便把八尺大漢摔在了原地。
滸譽向左翻滾,躲過石楠一擊腿擊。
石楠見普通攻擊根本制不住滸譽,眼神立馬就變,鴻蒙之力祭出,像死神的鐮刀一般朝滸譽揮去。
滸譽抽出佩劍堪堪格擋住了半刻鐘,便被洶涌的鴻蒙之力覆蓋,白眼一翻,人事不省。
石楠封了滸譽的靈脈,再把人五花大綁了,丟在角落里。
萬宗:“......”
石楠半坐在矮幾前的臺階上,嘆了口氣,緩緩道:“萬宗兄,你為什么非要和神魔界過不去?人類壽命短暫,時間那么短,都不夠享受人生的,你做什么非要提著燈籠找屎呢?!?p> 萬宗看著石楠風華正茂的面容,笑了。
萬宗:“石子姜,你也知道人類壽命短啊?!?p> 石楠活的太久了,久到忘記了一般人都是渴望長生的,她聽出萬宗的弦外之音,突然生出一股傾訴的意味來。
她隱晦的把自己的心思裹在話語間,淡淡的問:“壽命短又有什么不好的?周而復始的活著還不如有始有終來的瀟灑?!?p> 萬宗看著眼前略顯寂寞的臉,石子姜此妖天生一副奪魂奪魄的面貌,平日里都是張狂做派,生生去了些魅惑感,此時不過稍稍柔弱做派,便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萬宗悄悄割繩子的手都是一頓。
萬宗:“......”
神魔也好,人也好,心間最刻骨銘心的那一筆總是藏的最深的,任誰都不會輕易破出來。畢竟本就是鮮血淋漓了,再拿出來任人鞭撻或者被旁人輕描淡寫的評頭論足,不是顯的太可憐了么?
畢竟人神魔的悲喜本就互不相通。
石楠久久不語,忽然她就笑開了:“我和你啰嗦什么,白瞎了?!?p> 她踢了踢萬宗綁住的雙腳,對著他抬了抬下巴,諷刺道:“你省點力氣吧,免得我還費力再捆你一遍。”
萬宗:“......”
白茅出現(xiàn)時,石楠正單方面和萬宗聊天。畢竟人皇陛下的嘴早就被堵上了。
石楠:“你說現(xiàn)在你被我關在這兒,你的屬下為什么都沒人來找你啊,是不是你這個人和別人關系處的不太好???”
萬宗:“......”
石楠:“你說什么?滸譽?他就一小孩,不算的,看來你平常真的挺殘暴的,不像我,和藹可親,善良智慧...”
萬宗:“......”
石楠:“要我說,你還是學學我的智慧,“無為而治”才是治理的關鍵,什么都親力親為,還怎么體會人生?”
萬宗:“......”
石楠:“我看你這個樣子八成也不懂什么叫“無為而治”,反正就是說....”
....
白茅出現(xiàn)時,石楠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到來,她依舊沒有形象的坐在地上,對著職業(yè)假臉都崩了的萬宗絮絮叨叨。
石楠說到激動處,還抬起手,拍了拍萬宗的肩膀。
白茅原本洋溢著笑的臉一下就僵住了,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抓住了石楠的手。
白茅:“怎么回事?才兩日又添了傷?”
石楠被白茅嚇得反手就是一掌,白茅連動都沒動一下,待石楠看清對方的臉,這才堪堪在對方臉上一指距離下撤了鴻蒙之力,白茅的頭發(fā)被余威吹起,顯得格外神采斐然。
石楠皺眉一頓,化掌為指,輕輕對著白茅的腦門就是一彈。
石楠:“不能仗著有我的本命泠羽就為所欲為,傷著你怎么辦!”
白茅嚴肅這一張臉,生生戳破石楠別開生面的色誘詭計。
他單手搭上石楠的手腕,閉眼間神魂已經探入石楠的內息。
石楠的面色一僵,當即祭出“公事公辦的尊主架子”。
石楠:“玩忽職守,正事辦完了么,就在這里談情說愛???成何體統(tǒng)?”
白茅哪里吃她這套,把她翻來覆去的檢查了個遍,萬幸石楠這次本就受的小傷,毒更是不值一提,白茅里里外外查了個透,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
石楠笑著摸摸白茅的腦袋,道:“做什么這么緊張,我堂堂尊主還能說沒就沒了?”
白茅這才松了口氣似的深吸了一口氣,膝蓋往前一滑就把石楠整個兒囫圇的隆在懷里抱住。
石楠的手還伸著,整個腦袋已經被迫埋在白茅硬邦邦的胸肌里,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白茅這個混賬小子居然已經比她高這么多了。
石楠頓時有些不服氣,但就為了這發(fā)作又顯得她小家子氣,一時便氣結的很。
白茅:“子姜,子姜,子姜...”
石楠抬眼看了眼他刀削的下巴,心道:“這家伙叫魂呢?!?p> 石楠嘆了口氣,環(huán)住白茅的腰,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背。
一旁圍觀了全過程的萬宗:“......”
盡管他全身只有眼珠子能動,也不妨礙他陰沉著臉。
石楠這才恍惚中想起來這一方天地中還有一個人。
石楠連忙輕輕推了推白茅,白茅瞇眼看了眼萬宗,從對方眼里看出些熟悉的東西來,當即就像是一只護食的狼狗一樣,不動聲色的遮住了萬宗的視線。
石楠挑了挑眉,繞過白茅,對著萬宗,正色道:“本尊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戰(zhàn)事起,對兩界都沒有好處,但你若真執(zhí)意如此,本尊奉陪!”
說完,石楠領頭便光明正大的出去了,白茅沒有著急跟去,轉頭低聲兇狠道:“子姜是我的,再看...挖了你眼睛?!?p> 萬宗:“......”
萬宗心道:“這家伙是小孩兒么?”
發(fā)鳩山上
石楠看著慢了一步的白茅,笑道:“卿卿,過來。讓我看看你,嗯?”
白茅眼神一亮,兩步走到石楠面前。
白茅:“子姜,第一日我便滅了胡祿,那胡祿族長太笨了,居然拖家?guī)Э诘奶优?,我三下兩除二便全部都鏟除了,長譽倒是不太容易,我差點從懸崖上摔下去...那山崖連九十度都沒有,飛上去倒是容易,就是那山崖上到處都是迷霧籠罩,一不小心就會撞的頭破血流,可是我是誰啊...我可是魔尊,那迷霧迷的了別人,可迷不住我...”
石楠仔細聽著,不時的點點頭。等白茅說完了,才調侃道:“卿卿這是向我邀功吶。”
白茅露出一個笑來,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石楠。
石楠被白茅奶的一愣,低低笑出了聲來。
石楠:“卿卿想要什么?要星星不給月亮,要月亮不給太陽。就算卿卿要上九宮攬月,我也騰云駕霧,想了法子把月亮撈了?好不好?”
白茅哪里是石楠這等活了萬萬年的老妖怪的對手,被石楠這不正經的一調戲,臉上已經燥的通紅。
白茅:“我不要什么月亮,星星,我就要一個石楠,子姜...你答應我,等一切都塵埃落地了,你...你跟我走吧?!?p> 石楠看著說到后面都不知道喘氣了的白茅,心中雖五味俱陳,但臉上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石楠嘆了口氣,沒有直接回答白茅。
走?走去哪里,天地之大,她石楠的歸宿早就注定了——她的骨血里都縫進了四海八荒,逃不開了。
白茅是她一生的意外,意料之外最難相待。
白茅見石楠久不言語,心中悵然。
白茅小心翼翼看著石楠神色莫辨的臉:“子姜...我是不是太貪心了?!?p> 石楠心中一痛,啞聲說道:“別多想,如果有一日我真的能逃脫而出,你若依舊不嫌棄的話,便把我這個孤家寡人帶走吧?!?p> 白茅被石楠此時復雜的神色鎮(zhèn)住,她眼中此時仿佛被無數的枷鎖禁錮住了,掙扎的鮮血淋漓。
白茅:“子姜...”
石楠背過身去,道:“許多年后,世間將再無一人知道四府八營,也再沒有人提起尊主石楠,或許那個時候,不可為便亦可為了吧?!?p> 白茅腳下躊躇間,發(fā)鳩山上就揚起了一聲鳳鳴,來的是鳳懿。
鳳懿堪堪落地,便半跪下來,道:“尊主,天宮反了,就在剛才,南天門開,宣布歸屬人界?!?p> 話音剛落,東海處揚起號角聲,本來安靜停在東海正中央的神舟突然冒起沖天的光柱,無數的靈力四散開,生生托著巨輪朝天宮盤旋而去。
石楠皺眉,雙目一閉,天眼瞬開,列陣的修士,前后巡視的將士,甚至是萬宗手里的卷宗他都看到一清二楚。
萬宗瞇眼朝天上看去,無聲的說了句——后會有期,石大人。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石楠破天荒沒收到半點風聲。
石楠咬牙心想:“天界少說有一半的神仙都是從人界升上去的,再加上其中央勢力全部退居千雪山。怪不得外族入侵這么大的事,天界這一群神仙日日把酒言歡,對于他們來說哪里是外族,對于天宮那些吃里扒外的東西來說根本就是相親相愛一家人啊?!?p> 石楠本想著把人界困在海上,不出半月,糧草斷了,自然乖乖就回去了——四海八荒也好喘口氣。如今給他們弄了個現(xiàn)成的基地,耗的越久,人界的兵力就越多,神魔界就越劣勢。
石楠臉色變換莫測,沉默了許久方道:“拖延絕不是良策,四海八荒這么大,我們的兵能護得住幾座城池。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人類有數不清的后備軍,他們可以盡情的侵占我們的每一處荒山,等到時間久了,四海八荒還有幾個神魔?!”
“鳳懿,集結四府,升!點將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