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像是很長很長的時間!卻也是一轉(zhuǎn)眼…
就已都過去了!
………
回到寧夏的擴廓帖木兒,心知主力已在車道峴附近被俘虜,目前留守的五萬軍隊,雖仍是大軍,但不是主力,與大明軍此次前來的十萬大軍相比,要主動出擊?
五萬對十萬?軍力仍顯不足。
期待被俘虜?shù)拿晒跑姺纯埂⒗飸夂??可能加速他們被斬殺?p> 可是,培養(yǎng)已久的「新朝廷」,未來可能的「新元帝」,可還在車道峴那邊,在敗軍俘虜之列?。?p> 去救?不救?
回到寧夏后,便派遣探馬去車道峴打探消息;擴廓也不擔心大明軍攻打過來,此處正是替代過去的冀寧(太原),而新建立的老巢,加以地勢有利、城池堅固、糧秣充足。
敢攻打過來?就叫你大明軍有來無回!
而此時,正等著探馬回報的擴廓,卻收到令他震撼的詔書,「新皇帝」的詔書,元帝已駕崩,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繼任新帝,要自己趕緊率軍入衛(wèi)。
等了許久的機會,終于來臨了,「元帝駕崩」!
可惜的是,自己卻喪失了,把握此機會的實力,就僅差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p> 內(nèi)心激烈沖突、憤恨交雜!
自至正十九年,父親察罕攻下汴梁,元帝下詔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兼同知河南行樞密院事、陜西行臺御史中丞,依前便宜行事;父親便開始規(guī)劃著,十年大計…。
這十多年來,許多事被蹉跎了,許多人已埋沒了…
如今,人事已非,陛下也非昔日的陛下,朝廷也非昔日的朝廷…
為了大元朝,該去輔佐新帝愛猷識理達臘?
還是去救出「郯王」徹徹禿,另立皇帝…
掙扎了許久,終于決定,前往應昌城。
若另立新帝,自己便須率五萬大軍,再與大明軍作戰(zhàn),救回郯王等貴族及官員;但自己的大將韓札兒與虎林赤等其他將領,因過去與大明軍征戰(zhàn)多次,或許必死無疑。
且以徐達穩(wěn)扎穩(wěn)打的作戰(zhàn)方式,除非有特別的機運,否則曠日持久,只會讓大元已不多的實力,再次地減損。
而前去輔佐新帝,可以集中兵力,統(tǒng)整大元實力,更有機會復興大元。
擴廓帖木兒是理智之人,也是冷酷之人,為了復興大元的「大志」,選擇前去應昌城。
………
不過,故元帝四月二十八「駕崩」,詔書才送出不久,五月十六,大明軍左副將軍李文忠,便率大軍攻克應昌。
此回有脫列伯當響導,要找應昌城就不若當年的常遇春般,在大漠中追丟了方向。
《明太祖實錄》記載的也很絕「惟太子愛猷識理達臘與數(shù)十騎遁去,文忠率精騎追之,至北慶州,不及而還。」
很喜歡用「數(shù)十騎遁去」,這次是要營造出的是,故元的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與齊王擴廓帖木兒,都是被英勇的大明大軍攻打、追擒,雙雙都是「遁逃」的方式逃到了和林,然后君臣兩人抱著痛哭的情景…。
「數(shù)十騎遁去」、「文忠率精騎追之」與「不及而還」!
精騎追之、不及而還,這種寫法…,唉!也罷!
有沒有抱頭痛哭不清楚,但過去的「大元朝」,大明朝所稱的「故元」,現(xiàn)在的「北元」,卻是將進入了一個新局面。
另一方面,隨徐達派遣鄧愈等人,攻伐收降興元(漢中)等地后,北方戰(zhàn)事自此暫時告一段落。
而在南京城里,得知大將軍徐達,大敗擴廓帖木兒,擄獲八萬六千多文武官員等,以及左副將軍李文忠克應昌,獲元主嫡孫買的里八剌并后妃等,更且得知故元主已「駕崩」的消息后后,也將邁入了一個新局面!
………
十年!
可以發(fā)生了許多許多事!也可能什么事都像似沒發(fā)生!
………
在南京城的龍翔集慶寺(天界寺)里,也有人為那相約的「十年之期」,等了十年!
此人,便是由蘇州妙智庵過來的道衍和尚。
先前便請托曾在此處撰修「元史」的高啟,輾轉(zhuǎn)將「十年之約」的信件送到劉基處。
對于兩個十年沒見面的「老友」,雖然各自發(fā)生了許多事,但若僅僅對于兩人來說,其實也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
天界寺,本來是大元朝文宗還是宗王時,在集慶路(南京)的王府宅邸。天歷元(1328)年文宗即位后,下令將宅邸修建成「龍翔集慶寺」。
四十年后的洪武元(1368)年,朱元璋在此處成立了專門管理佛教的「善世院」。
洪武二年,下詔在此處開局,編修元史。
至于《實錄》記載的天界寺,是洪武二十一(1388)年,又二十年后,龍翔集慶寺遭遇火災焚毀,朱元璋下令重建,并賜名為「天界善世寺」。
所以龍翔集慶寺,也就是善世院,也就是后來的天界寺。
這日,劉基借故來到善世院(集慶寺),看看正在第二次編修元史的老友宋濂,當然,也是順便赴那道衍的「十年之約」。
劉基心知,朱元璋眼線甚多,隨時注意著大臣們的一舉一動,所以才相約在此。
為什么如此說,才在不久前,年紀不小的國子監(jiān)博士錢宰,每日赴朝廷辦公、經(jīng)常早出晚歸;一日回家后,想著什么時候才可退休?。”汶S興作詩一首:
「四鼓冬冬起著衣,午門朝見尚嫌遲;何時得遂田園樂,睡到人間飯熟時。」
結(jié)果第二天,文華殿朝拜結(jié)束,《實錄》記載朱元璋對錢宰道:
「昨日好詩,然曷嘗『嫌』汝?何不用『憂』字?」
意思是你這么用心為朝廷賣力,朕怎么會「嫌」你呢!何不如改成「憂」字,這樣反是你這個好臣子,憂心太晚了,不是更好!
這可把錢宰嚇得立馬,立刻、馬上,磕頭謝罪。
有了這么一段故事,劉基與道衍兩人,也只能在集慶寺的大殿上「不期而遇」,互相問候那么幾句。
劉基道:「道衍老弟,十年不見,看來眼神更內(nèi)斂,更顯得沉穩(wěn)睿智。」
道衍道:「在先生面前,此言、道衍真愧不敢當?!?p> 接著道:「昔日先生所言,十年之內(nèi),大元朝將敗亡;天下大勢也正如十年之前,先生所預料。」
「而大明朝開國以來,近年來朝廷便持續(xù)下詔,令服飾改換唐裝,更易民間婚、喪等俗禮;近日,更又下詔,禁蒙古、色目人更易姓氏,維持仁義平等之心;先生亟力去除『崇蒙媚夷』、追求『公正平等』等先生的『大志』,也正已一一實現(xiàn)?!?p> 劉基道:「此皆圣上所賜,讓老夫得以遂償夙愿。」
道衍道:「今日此約,其實有事要煩拖先生,就是當年姑蘇北郭十子之事?!?p> 北郭十子中,除了高啟,未曾在張士城手下當官,且先前孫氏給朱元璋看過所做的詩,認為還不錯,被召入編修元史,十子中的其他好幾人,可還在臨濠「思想教育」。
劉基小聲的說:「此處不宜多談,老弟現(xiàn)在在那方凈住?」
道衍道:「蘇州妙智庵...」
劉基心想,自己剛兼任弘文館學士,或許有機會去一趟蘇州,搜集一些典籍。
便道:「嗯!此事老夫會注意,老夫會去找你的,老弟?!?p> 道衍在蘇州,也曾聽編完元史的高啟提過,在京師據(jù)說圣上眼線眾多,知道大致原委。
便道:「先生朝廷為重,若公余有空,可來小庵坐坐。」
說完后,互相寒暄幾局后,便暫時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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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百老公子
補充: 《明太祖實錄》卷五十一 洪武三年,夏四月 甲子(初六),禁蒙古、色目人更易姓氏。 詔曰:「天生斯民,族屬姓氏,各有本源,古之圣王尤重之,所以別婚姻、重本始,以厚民俗也。朕起布衣,定群雄為天下主,已嘗詔告天下『蒙古諸色人等皆吾赤子,果有材能,一體擢用』。比聞入仕之后,或多更姓名,朕慮歲久,其子孫相傳,昧其本源,誠非先王致謹氏族之道。中書省其告諭之,如已更易者,聽其改正?!? 五月十六、甲辰日,李文忠克應昌。 獲元主嫡孫買的里八剌并后妃、宮人,暨諸王、省院達官、士卒等,并獲宋、元玉璽(明史紀事本末記載僅獲宋代玉璽,而元代玉璽被元太子拿走,比較合理)、金寶一十五,宣和殿玉圖書一、玉冊二,鎮(zhèn)圭、大圭、玉帶、玉斧各一,及駝馬牛羊無算,遣人俱送京師。惟太子愛猷識理達臘與數(shù)十騎遁去,文忠率精騎追之,至北慶州,不及而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