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duì)乘著東風(fēng)緩緩駛出了平戶港。眾人站在巨艦的船頭,看著波濤翻滾的東海海面。就好似依然還在近海平緩處航行一般。絲毫沒有感覺到平日里應(yīng)該有的那種晃動。李天佑感慨道:“難怪他們都喜歡造大船,這大船乘起來還真是舒服,若是以后能弄條航母出來,估計(jì)這海面就真和陸地沒啥區(qū)別了?!?p> 李天佑在這邊自言自語,旁邊的梁三湊過頭來問道:“佑哥,你剛才說的啥母是什么東西?以前可從來沒聽你說過。”李天佑笑道:“航母啊,是一種十分巨大的船艦,大到可以容納一個騎兵隊(duì)在甲板上沖鋒!”那梁三聽完嚇了一跳,“能在甲板上跑馬的船,那得有多大啊。”李天佑拍了拍梁三的肩膀,笑道:“我也就是想想罷了,就算我能湊夠了造航母的材料,也弄不出可以搭載的飛機(jī)來啊?!?p> 李天佑和梁三的談話,引起了王參的注意。他也湊了過來,“你們在說什么雞?前兩年有個傳道的弗朗機(jī)人給我父皇進(jìn)貢了一種大雞,體高八尺,比朱奎還要高上許多。兩腿粗壯無比,跑起來比馬都不讓幾分。只是長相不討好,頭上無冠,頸上無毛,缺了幾分公雞該有的威風(fēng)。沒幾天便讓御膳房給燉了。那肉也是糙的很。”
王參的話說完,李天佑輕輕的蹙起了眉頭,“你剛才說什么?前幾年便有弗朗機(jī)的傳教士去了北京?”王參笑著說道:“是啊,他給我爹講了許多長生不老的故事,后來被安排和那些道士一起煉丹去了,好像還挺受排擠。因?yàn)樗M(jìn)貢的那只雞又大又難吃,被人笑話了許久?!崩钐煊訐u頭說道:“那不是什么大雞,那個是鴕鳥?!蓖鯀Ⅲ@道:“佑哥竟認(rèn)得那種大雞?”李天佑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是鴕鳥,產(chǎn)地是非洲。和黑人是一個地方的?!迸峦鯀⒙牪欢盅a(bǔ)充了一句,“就是你們說的那些通體漆黑的鬼奴?!蓖鯀⒂行┎粷M道:“佑哥用不著解釋,黑番我還是見過的。澳門的弗朗機(jī)人愛養(yǎng)黑番,賣的也是極貴?!?p> 這就是臭名朝著的黑奴貿(mào)易啊,李天佑聽了王參的話微微一笑,轉(zhuǎn)頭看向海面。過了許久,才開口說道:“若是有一天,大明子民也被人像牲畜一般的運(yùn)往世界各地,受著和那些黑番一樣的待遇,你會作何感想?”李天佑說完這話,王參大驚失色,“佑哥,你怎么能說這種話?我大明國富民強(qiáng),萬國來朝,怎么可能會有那一天?”
李天佑輕嘆道:“所以啊,你們得一直讓大明富強(qiáng)下去才行。敗家這種事,可從來都不管你是姓什么的?!甭犕赀@話,那王參竟也正經(jīng)了起來,一臉嚴(yán)肅的說道:“佑哥說的沒錯,誰家都可能有個敗家的后代,為了防止你的后代把家產(chǎn)給敗光,現(xiàn)在便把船隊(duì)給我管理如何?”
李天佑白了他一眼,順便給他豎了一根中指?!皼]人告訴過你嗎?你用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說這種話,更欠揍?!?p> “切,不給就算了!”那王參轉(zhuǎn)頭向朱奎走去,大聲的說道:“朱奎,隨我回北京,回去辭了這王爺?shù)牟钍?,佑哥可是把艦?duì)許給我了,看他敢說話不作數(shù)?!闭f完這王參還回頭看了一眼李天佑,“佑哥,你當(dāng)初說過的,我要是走,你便開船送我,把我送回裕王府如何?”李天佑氣笑道:“你先把運(yùn)河鑿好,我直接將這炮艦開到你家大廳。順便給你家的院墻開幾十個圓窗出來,保證通透?!甭犃诉@話,王參吐了吐舌頭,“那還是算了吧?!?p> 王參明確自己想要回京,船隊(duì)便開始調(diào)頭,轉(zhuǎn)向西北方向駛?cè)?。梁三輕輕走到了王參身旁,一臉的愁容,“參哥,你當(dāng)真要走?”看見梁三滿臉的難過,那王參卻笑道:“早晚都是要走的,早些回去,讓我那兄弟做了太子,我也好早些回來接掌我的船隊(duì)。”連三見他也沒有一點(diǎn)傷感的意思,不禁嘆了口氣,“參哥,你老是這幅樣子,我真擔(dān)心你回去要是死在京城可該怎么辦?!蹦峭鯀⑿Φ溃骸澳憔头判陌桑瑥男〉酱笪疑磉吶睅褪?,缺朋友,缺老師,缺仆役。唯獨(dú)就沒缺過想弄死我的人?!闭f著,這王參靈機(jī)一動,對梁三說道,“小三,既然你舍不得我,去王府給我?guī)兔θ绾??”那梁三?jiān)定的搖頭道:“不去,我更舍不得佑哥,你若是死在京城,我們定會給你收尸的!”
說完這梁三就跑走了,留下王參在舷邊大罵:“你個沒義氣的家伙,就算不跟我走,也用不著這么喪氣吧?!?p> 就在朱奎滿臉的不可思議下,李天佑將船隊(duì)停在了威海衛(wèi)大營前不遠(yuǎn)的海中。指著不遠(yuǎn)處的威海衛(wèi),李天佑一臉平靜的說道:“小三,開一炮跟他們打個招呼!”這下連王參都急了,跑過來拽住李天佑的胳膊說道:“你瘋了?那是大明的水軍衛(wèi)所!你若是開炮,便是向朝廷的軍隊(duì)開戰(zhàn)!”李天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懂得什么,要不是為了給你擦屁股,我還至于費(fèi)這么大的力氣?”旁邊的潘常走過來,將梁三拉到了一盤,低聲說道:“莫要負(fù)了天佑的一番苦心?!?p> 本來大營附近停了這么一只船隊(duì),那些威海衛(wèi)的水軍便有些不安。結(jié)果梁三這一炮下去,炮彈雖然是落到了不遠(yuǎn)處的海里,那威海衛(wèi)也仿佛是炸了營一般的沸騰起來。無數(shù)的水軍紛紛上船,揚(yáng)帆出海,不過卻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停在了大炮的范圍之外,幾十條船只將整個大營圍住,一副如臨大敵的感覺。
見對面的船只就那么嚴(yán)陣以待的等著,過了許久,也沒別的動靜。李天佑嘆了口氣,“小三,再去和他們打聲招呼!”沒多久,第二發(fā)炮彈又落入了不遠(yuǎn)處的海里。這下那些水軍可能是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不多時,便有一條船飄著白旗搖搖晃晃的來到了這艘巨艦的下方。船上站起一人喊道:“下官是威海衛(wèi)指揮僉事李逢時。不知船上的是哪位好漢?”
他這邊剛喊完,便見上方飛下來一個碩大的箱子。幸虧李大人有些身手,手疾眼快的閃到一旁,要不然當(dāng)時就得被這口箱子給砸死在船上??v是如此,那口箱子也徑直砸穿了這船的一層甲板,落進(jìn)了底艙之中。要不是底艙有前些天士兵們偷懶沒有卸下來的稻草,這船說不定直接就被砸穿了。巨大的沖擊力使船體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晃動。甲板上的水兵站立不穩(wěn),紛紛被摔倒了海里。那個指揮僉事李逢時,也沒能幸免。
水兵們七手八腳將自家大人撈回了船上,那李逢時扶了扶官帽,開口便要罵人?!澳隳铩眲傉f了兩個字,巨艦舷窗打開,十幾門黑洞洞的炮口同時對準(zhǔn)了這條船。李逢時心頭一驚,硬生生的把剩下的話又給咽了回去??粗媲暗木夼?,他也是陣陣惱火,這時忽然有水兵跑了過來,在他的旁邊耳語了幾句。聽完兵士的話,他也顧不得再惱火,抄起正在淌水的官袍,撒腿便朝倉內(nèi)跑去。
李逢時到了艙內(nèi),只見眾水兵正圍著那口從天而降的箱子發(fā)呆。他分開兵卒,來到了近前,頓時也呆住了。箱子蓋已經(jīng)被水兵們打開,里邊裝的竟然是滿滿一大箱的白銀??粗@些白花花的銀子,李逢時瞪直了雙眼,喉結(jié)上下翻動,不自覺的咽下了一口吐沫。這時,從甲板的破洞上方傳來一個聲音,“李大人,這里你可做得了主?”那李逢時聲音有些顫抖,“本來是做得了主的,可現(xiàn)在卻是做不了主了。好漢請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找能做主的出來。”
那艘船又搖搖晃晃的回了威海衛(wèi)船陣那里,也沒停船,徑直進(jìn)到了大營之內(nèi)。不多時又搖搖晃晃的出來,甲板上的大洞被他們用幾塊木板蓋住,就這么又回到了巨艦下方。
巨艦拋下繩梯,沒多久便爬上來兩個人,二人皆是一身官衣,一人的胸前繡著虎,另外一人則是豹,只是這件繡豹的官衣還有些濕。很明顯這就是剛才那位李大人。
胸前繡虎的武官上船之后朝眾人抱了抱拳,一臉的和氣。“在下周璋,是這威海衛(wèi)指揮使。不知眾位好漢此來為何?”這周璋也是老官場,絲毫不提剛才那箱銀子的事,卻只是問李天佑他們來這里是做什么。
李天佑也是上前一步,笑著拱手道:“小人李天佑,今天擾了周大人的清凈,也是不勝惶恐。在下來此是求周大人幫個小忙。”李天佑的話并沒有出乎周璋的意料,這還沒見人就扔下一箱銀子,肯定是有事。他本來正在軍營里犯愁前些日子抗倭的撫恤,聽李逢時說天上掉下一箱銀子,也是急匆匆便趕了過來。
李天佑年輕,周璋自是沒有拿他當(dāng)做這船隊(duì)的主人,但他既然敢搭話,肯定也是能做主的。周璋笑道:“不知這位小哥,有何事需要本官幫忙?”李天佑淡淡一笑,“小人有個兄弟想去北京,卻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不知道周大人可有什么辦法嗎?”
這事確實(shí)算不得難辦,但周璋還是皺眉想了一會,謹(jǐn)慎的問道:“不知好漢的這位兄弟去京城,可是要做那危害朝廷之事?”他這話一說完,船上的眾人都笑了起來,李天佑笑著看了看王參,回頭對著周璋說道:“想必……他不會對朝廷不利吧。求周大人幫忙,只是為了躲人耳目。若是路費(fèi)不夠,小人還能再出些?!?p> 周璋笑著擺了擺手,“這里距京城也不算遙遠(yuǎn),送個人也就是舉手之勞。要不了許多路費(fèi),要不是本官這里實(shí)在缺錢,剛才那些也該還你的。我這就去派人準(zhǔn)備,一會好漢準(zhǔn)備好了,將你那兄弟送過去便可。”說完他便轉(zhuǎn)身要走。
李天佑開口道:“用不著準(zhǔn)備,王參,你們隨周大人去吧。有他安排,想必是連錦衣衛(wèi)也不知道你們的去向。”李天佑說道錦衣衛(wèi)三字,那周璋也是心頭一顫。剛想回頭說些什么,卻見那朱奎扛著個帆布大包走到了他的近前。咧嘴一笑:“周大人,有勞了?!敝炜脑掚m然平淡,可武將出身的周璋卻能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一股血腥的殺氣。
周璋心驚道:“這人定是海上巨匪,這得殺多少人才能有這一身的血?dú)狻!彼胫?,那邊和李天佑耳語的王參也走了過來,只見他白紙折扇一搖,一副翩翩公子模樣,“小可王參,謝大人送我回京?!?p> 王參臉上的笑意如沐春風(fēng)一般,可在周璋的心里,也好似翻起了滔天巨浪一般。這個白面公子,竟然也有一身的火藥味。
李天佑站在船頭,一直目送著周璋的船回了大營。他才喃喃說道:“愿你將來能做個好皇帝。”說完,便指揮著船隊(duì)向南駛?cè)ァ?
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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